屍裂THE RIFT - 最後四小時… 魔鬼只捉最落後的人。

凌晨四時三十分。

火勢慢慢減弱，無數屍首堆疊在門前和走廊上，濃濃白煙和燒焦的氣味迴盪於空氣中。

大堂只剩下炳龍、頌橋坐在地上，而穎君則從洗手間拿來一個盛滿水的膠桶，讓他們洗洗臉。

「剛才謝謝你了。」頌橋向炳龍道謝一番。

「其實我剛剛也害怕的，萬一那玻璃碎裂的話，那就跟你同歸於盡的。」炳龍點起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只是，我不喜歡有人做些乘人之危的事而已。」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感謝你。」

炳龍看了看坐在花槽邊的穎君，想了想甚麼似的。

「其實有沒有抗體，我們也得走。」頌橋淡淡的說道。

口裡雖然說不相信有抗體，但頌橋心底裡還是半信半疑。

「我感覺你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才給你信任一票。」

炳龍尷尬的笑了笑。「那他是我朋友，怎麼說也不會騙我的。」

穎君這時把骯髒的水拿去洗手間。

對於炳龍剛剛冒生命危險將自己救出，頌橋難免對他稍為降低了一點戒心。

「阿龍。」

頌橋突然認真的正呼炳龍的名字。

「怎麼了?」

「我有一件事情，想你幫我忙。」失去了唯一可信任的人作幫忙，他始終也需要有一個人去帶領他找尋妻子。

頌橋的態度和舉動顯得有點奇怪。「幫甚麼?」

「天朗國際展覽廳在幾樓?」

「八十樓。」

「我想你帶我去那裡。」

「你去那裡幹嗎?」

這一刻，頌橋都不敢確定，炳龍是否可以值得相信。「我要去找我太太。」

「找你太太?怎麼你知道你太太還有沒死?」

頌橋從褲袋裡拿出一部電話，遞給炳龍。「她之前給我留下一個電話錄音，說自己被困在展覽廳外的洗手間。」雖然聽著他的說話，但心裡卻組織著前因後果。

炳龍按下播放鍵。「阿橋…我在八十樓…八十樓展覽廳……你…你快些…快些和阿年來救我…快些…」嘉敏的聲線顯得極為惶恐和焦急。

音量十分微弱，顯然是不想過於張揚。

「我相信她仍然在生，而且我知道她在等我。」

「阿年是誰?」

「他是我的舅仔，是電梯那個男人。」

炳龍這才明白，頌橋剛才為何會變得主動了。

「但為什麼你會被困在這裡的?」

「阿年來接我過來這裡，是想會合她和她一起食晚飯的，豈料遇上這樣的事。」

「那這些事情大家也沒想過的。」炳龍說時也有點無奈。「所以你不是因為那些抗體，你只是想找回你太太。」

頌橋不作回應。

炳龍是十分尊敬他的好友和上司柏強，當柏強告知抗體的事情時，他自己心裡確實感到十分意外。

但他很清楚在現時的情況下，只要到達實驗室，必然會有爭奪的情況。

「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先帶你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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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時四十五分。

隨著距離實驗室越來越接近，每個人都開始有著自己的盤算。

柏強來到男洗手間，終於給他找到了正在整理彈藥和鎗枝的泰祥。

「怎麼了，洗洗身子嗎?」

柏強刻意找泰祥，用意又豈是抹洗身子?

「我特意來找你的。」

本來都互不相干，何以故意來找我?泰祥的警覺性隨即提高。「找我幹嗎?」

「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那個當警察的，有甚麼瓜葛，但現在的情況，自保比起任何事都重要。」

「你想說甚麼?」

炳龍把洗手間的每一個廁格都打開門檢查，以防有其他人在內。泰祥一直看著他的行徑，猜想他是否有甚麼秘密。

「你怎麼了?」

柏強回頭走到泰祥面前，將手機內的相片，遞給泰祥查看。

相片顯示有三個細小的疫苗瓶，放在一個藍色的冷凍保溫箱內，而箱子仍是打開。

「這就是那些抗體嗎?」

「給你和我，還有一枝，留給小龍。」柏強點起了香煙。

對於柏強這樣的意圖，泰祥感到非常意外。「為什麼要告訴我?」

「抗體只有三枝，不夠分的。」

泰祥明白柏強的用意。

「我承認我是怕死的，所以我想你帶我和小龍出去。」難得這麼坦承，總比一些偽君子還好。泰祥沒有直接回應柏強，只是微微冷笑，然後回過頭去面向鏡子，繼續整理鎗枝。「你不是說自保最好嗎?怎麼你覺得我可以帶你出去?」

「換轉你是我，你也不會相信一個盲的和一個啞的吧?而且你又有鎗，除非你會濫殺無辜吧!」

他這樣的分析也不無理由—在泰祥想來，這個情況很容易算起來，而且當刻又找不到一個可以拒絕的理由。「你怎麼肯定那些抗體真的有效?」

柏強從泰祥手上取回手機，然後播放另一條片段，再交回他的手上。

片段顯示，國華坐在攝影機鏡頭前，背後寫著「Medical Laboratory」的標示，他從身旁一個藍色冷凍保溫箱內，取出一瓶疫苗瓶，然後故意將疫苗瓶放近鏡頭前;他將注射器的針頭插進瓶內，抽出液體後，再輕彈兩下，隨即把抗體注射在自己身體內。不消一會，抗體令國華出現異常反應，身體不斷顫抖，帶點抽搐的情況，使得畫面也帶點震動。

看著這個片段，泰祥心裡不知不覺泛起一絲寒意。

抽搐慢慢停下來，國華低下的頭也慢慢抬起，氣喘喘的看著鏡頭，面帶著滿足感的笑意。

「我成功了…嘻嘻…哈哈…嘻嘻」

片段來到這裡就停止，柏強隨即取回手機，並且吸了口煙。「總有些人，一定要犧牲的。」

柏強近乎明示的意思，泰祥固然明白;智廉是一個負累，頌橋又是仇人，穎君亦是聾啞，誰是目標已經再清楚不過。

「你是聰明人，你懂我的意思。」

滿以為洗手間只有自己和泰祥同時，偏偏遺漏了站在洗手間門外的人—潘智廉。

泰祥回過頭去，從長身背包拿出那個從穎君手上取得的證件套。

「你是這座大廈的物業管理員，你知不知道這個展覽廳在哪一層樓?」

「八十樓，天朗國際展覽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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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橋在炳龍的協助下，終於來到八十樓的天朗國際展覽廳。

電梯大堂燈火通明，兩人轉角後進入走廊，眼見地上滿是屍骸，牆身血跡斑斑，明顯這裡早前也有過一場廝殺。

「地下有很多屍體，要小心一點。」炳龍向頌橋略略提點。

兩人跨過無數屍群，走到展覽廳的門前，發現密碼鎖已經被破壞，大門可以輕易被推開，放眼看去，佔地過萬呎的展覽廳內，所有玻璃展覽櫃全都被打翻碎，燈光閃爍不斷，屍橫遍野，用以展覽的珍貴珠寶也散落在地上，沾上了黑色的屍水，而且地上滿是無數斷頭斷腳和殘肢剩體。

「這裡遍地屍骸，她不可能還有命吧?」炳龍質疑道。

踏進濕漉漉的地板，屍臭味從未間斷的傳入鼻子裡，即使看不見現場環境，頌橋也心知現場的環境是何等的可怖，但仍然無阻他要找到嘉敏的決心。

「四周有沒有房間、儲物室等的地方?」

環視四周，除了頂部的冷氣槽和角落位置的一個房間外，整個展覽廳都不見有其他位置可以用作藏身的地方。「應該只有一間房間，門口還有一個密碼鎖。」

「帶我走過去。」

鋼門與周邊牆身的顏色一樣，都是純白色，門外有一個輕觸式的密碼鎖;兩人走到白色大門前，頌橋急不及待地拍打著門。「Carmen…Carmen…是我呀…阿橋呀。」

她不會真的在裡面嗎?炳龍心裡仍然滿是疑問。

頌橋把左耳貼近大門，探聽內裡是否仍然有人。這時，內裡傳來一些微弱的腳步聲，聲音猶如有東西被拖曳的，但很快又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硬物輕碰金屬的聲音。

炳龍擔心，如果內裡的是一群活屍突然凶群而出，相信自己也都凶多吉少。

大門裡的門栓突然發出聲響，嚇著了兩人，大門慢慢打開;炳龍隨即將頌橋拉後去，讓大門打開。

炳龍從下身一直向上掃視，一名女子站在他們面前，雙腳滿是血跡，身軀、雙手和嘴角顫抖不斷，雙手拿著防火斧頭，斧頭染滿血跡，身上的上衣也被撕破，只剩下一件黑色小背心，披頭散髮，滿臉汗水。

炳龍猜想，她就是頌橋一直要找的人。

「Carmen?」

經歷了血腥的廝殺，也等待了接近六個多小時，終於看見自己的另一伴找得到自己，崩潰的淚水隨著忍住了良久的驚恐情緒，一併流露出來;嘉敏即時撲向頌橋身上，放聲嚎哭，而頌橋亦將嘉敏緊緊擁入懷內，辛苦了那麼久，自己的淚水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無事…無事了…」

嘉敏放鬆了自己的心情，手上的斧頭也跌在地上，這一刻，她只想緊緊的擁著頌橋。

這刻，炳龍也不好意思打擾他們。

「我在外面等你們。」

「謝謝…謝謝」

炳龍逕自離去，留下頌橋和嘉敏兩人。

「我以為你已經死了，來不到救我…」

「傻瓜，無論如何我都一定會救你的。」

「剛才我真的很害怕…他們全都似是發狂的，見人就咬，根本都不知發生甚麼事。」

「不要擔心…現在沒事了…沒事了。」

嘉敏抹去眼角的淚痕。「剛剛那個男的是誰，那年呢?」

「阿年…阿年給那些活屍咬死了。」頌橋並沒有將真相說出。

得知弟弟的死，嘉敏又再哭起來。

「那個男的，是這大廈的管理員……」

嘉敏哭得連頌橋說甚麼都聽不進耳內。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們要趕快走了。」頌橋嘗試扶著嘉敏起來。

「去哪裡啊?」

「這大廈在三個多小時後就會被夷為平地，但一百零八樓有抗體，我們要趕快…」

「你說甚麼?我不明白啊…」嘉敏搶說道。

「沒有時間跟你解釋那麼多，總之你聽我說，我們一定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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炳龍正在電梯大堂吞雲吐霧，全然不察覺嘉敏正打算逃走。

「他看不見我們，走吧!」嘉敏的聲線十分低沈。

兩人往走廊盡頭的防火樓梯走去;兩人放輕腳步，連推門也是儘量輕輕的;當他們離開走廊的同時，泰祥、柏強和穎君一等人便剛好乘坐電梯來到八十樓。

梯門一開，泰祥隨即步出，炳龍見到他仍手持衝鋒槍，趕緊站起來。

「怎麼你們會上來這裡的?」

這話應當是我來問才對吧?泰祥心想道。「他在哪裡?」

柏強看著炳龍，以眼神示意炳龍實話實說，不要干涉泰祥和頌橋之間的事。

「他…他們在展覽廳裡面。」

泰祥逕自前去展覽廳，找尋頌橋的下落，而智廉則跟在他後面。

「怎麼你要帶他上來這裡?」

「他說他太太還沒有死，被困在這，我才帶他上來啊。」

「這樣的情況你還念住別人?你何時才學懂要為自己啊?」柏強喝罵著炳龍。

穎君只是一直在旁，看著兩個人在爭執，卻甚麼都聽不到。

「就是在這情況，我更要幫忙，那是人命來的啊。」

「我跟你說過，甚麼情況都要保護自己，你以為你自己救世主，可以救得了全部人嗎?」柏強甚為憤怒，但也強行壓抑自己的怒氣。

在炳龍看來，縱使到最後是否所有人可以逃出生天也好，他也不願留下任何一個人。

「算了，現在來責怪你也沒有用。」柏強想了一會。「待會你上到去之後，你帶著那個女的到Medical Laboratory找抗體，順道找個機會將她殺掉。」

炳龍對柏強這樣的提議，感到十分詫異。「為甚麼?」

「如果你想繼續做好人的，那你就繼續當好人吧。」

炳龍知道柏強的用意，可是，看著穎君那婉柔的眼神，要將她殺掉對他來說根本下不了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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