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時三十分。
將玻璃門推開後,長長的玄關放置了一個啡色的玻璃櫃,兩邊的牆上配以米白色條紋的纖維牆紙,掛上了黑色框架的水松木板,上面貼滿了不少客人和穎君的照片,也有不少相片是她自己替客人享用咖啡時的黑白照片;顯然,她就是這家咖啡室的店主。
咖啡室格局為正四方形,牆身都以白色為主色,中間放置了十多張弼曲木色的四方小桌和椅子,每張桌子正上方以一個用鐵枝做成的圓型燈罩,鐵枝上還鋪設了裝飾用的樹葉,內置一個小燈泡,用以照明每一張桌子,而旁邊就是一個開放式廚房。4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A2N1TTvis
在靠近窗邊的位置,設置了一個木製小台階,台階上則以橫向形式放置了八張淺啡色的布質沙發,以每兩張正對的方式擺放,中間同樣放置了弼曲木色的長方形小桌子,桌上放著了簡單的小盆栽,而每張桌子上都點起了蠟燭;純白色的窗簾全部被拉下,室內柔黃的燈光全部亮起,像是為眾人心裡燃起一絲的希望。
雖然方才經歷了驚恐而且不知名的襲擊,但咖啡室的擺設卻顯得井井有條,猶如是開門營業前的狀況一樣。智廉匆匆的走到廚房裡,急忙的找水壺並倒滿一杯水,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下去,然後再倒滿另一杯,再一口氣喝下去。
泰祥走進大廳,蠟燭的光線讓他稍稍放鬆一點;他環視四周,看見一名年約三十多歲的瘦削男子,穿著破爛而染滿血跡的藍色襯衫,坐在其中一張桌子前—他叫鄧永年—正享用著冷冰冰的咖啡;他身穿黑色牛仔褲的左褲管全被扯破,大腿雖然被包紮住,但仍不時滴下血水,地上留下不少血跡。泰祥走到永年面前坐下,並且把長身背包放在桌上。
穎君把大門上鎖後,從玄關旁的玻璃櫃裡拿出一部細小且是銀灰色的數碼收音機,放在後褲袋裡,再從玻璃櫃下的抽屜拿出細小的便條簿和原子筆,放在褲袋裡,然後回到大廳中央坐下。
「這麼多你和客人的相片,這是你的店嗎?」
過了好一會後,泰祥未聽見她的回應,便轉過身去,面向著她再問一次:「是你的店嗎?」他的聲量提高了不少。
「她是聾啞的。」
「聾啞?那她怎麼知道外面有人的?」智廉仍帶有點點氣喘喘的問道。
「是我在閉路電視裡見到有人在出面,所以我才叫她出去救你們進來。」永年回應智廉後,便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泰祥望見永年的雙腳,傷痕累累,自是理解何以會由穎君出手相助。
這時,穎君拿著全新的繃帶、白毛巾和藥水等救傷物資走到永年旁邊,替他更換繃帶。
「是給那些怪物弄傷的嗎?」泰祥問道。
「只是割傷而已。」永年腿上的傷口仍然隱隱作痛。「整座大廈都是他們了,我覺得似是活屍吧!」
聽到「活屍」一詞,智廉頓時被嚇著了,不斷的吞嚥,顯得頗為不安。
「放心,我沒有被咬。」
「咳…咳…」一把粗糙的男聲咳嗽了數下,聲音從最偏遠的一個暗角發出,立時將眾人的眼光吸引過去。
「還有人嗎?」泰祥高聲問道。
「咳…咳…」持續咳嗽了數下,男子便來一記深呼吸,慢慢放鬆自己的氣管。
隱身在暗黑之中,眾人也看不清楚那男子的真正面目;直至那名男子慢慢的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起身後,拿著掛在桌子旁邊的白杖,一邊靠著白杖碰擊地板的聲音,一邊引領著自己慢步向前;隨著男子由台階步下,由黑暗走進光亮,他的臉孔亦逐漸進入眾人的視線。
臉上全是汗水痕跡,戴上黑色鏡片眼鏡,穿起淺藍色襯衫,純白色的休閒褲卻沾上鮮紅的血跡,配搭著白色運動鞋,男子慢慢走近其中一張桌子。智廉看著他一身的裝束,顯然而見他是一個瞎子,莫不感到詫異,但是,這名男子的出現,令泰祥既感到錯愕,但同時心底裡亦慢慢燃起了自己的怒火。
這名男子,叫凌頌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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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暴雨的一個晚上,雷聲不斷,大樹也被吹得搖擺不定;沙沙作響,雨點不斷拍打在鐵皮屋的屋頂上。
漆黑一片的鐵皮屋內一片凌亂,外頭卻不時傳來急速的腳步聲,隨著大量的電筒隨處照射著,只見屋內盡是雜草叢生,地上盡是枯葉和碎石,只有兩張破爛不堪的椅子和已經翻倒的桌子;何劍明拿著手鎗,大力地推開鐵門,然後關上。左大腿遭受鎗傷的他仍然血流如柱,而且沾滿了卡其色的布袋褲,一瘸一拐的走進去,滿面冷汗的他四肢漸漸乏力,最終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他伏在地上,奮力地爬到屋內一隅然後坐在地上,然後把自己的衣袖撕下,用以將被鎗傷的位置,先行包紮一番。
細小的空間換來短暫的喘息機會,劍明深呼吸數下後,看著自己的鎗傷,其實也深知能夠成功逃脫的機會,甚是渺茫,但是,從一開始成為盜賊後,他永遠都相信自己的一套:寧願自殺,也不願死在警察的鎗下。
他從褲袋裡拿出電話,致電給親大哥—何泰祥。
「喂…你在哪裡?」泰祥身在快艇之上,講話時也顯得特別大聲。
「在…在泳棚…旁邊的小屋裡。」縱使把傷口暫時包紮住,但仍是感到劇痛。「你在哪裡?」
「我看見小屋,多忍耐一會…我正趕來。」
掛斷線後,身負重傷的他,強忍痛楚站起來,走到門口前,微微的把鐵門打開,形成一道縫隙。
看見警察們的步步進逼,令劍明心知已經接近被重重包圍,但是小屋旁邊就已經有一條木橋—大哥就快到來,只要我趕快跑過去,我便能夠逃脫。劍明心裡想道。其時,他看見快艇快要駛近小橋,劍明知道已是機不可失。
於是,他慢慢打開鐵門,拿著手鎗,盡量彎下身子並且嘗試急步往小橋方向走去。
然而穿插在叢林當中,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驚動了警方的搜捕,電筒的光束隨即聚焦在劍明身上,劍明只好將步速加快,一瘸一拐地拚命奔向小橋。
警察們隨即大舉朝著小橋的方向走去,而劍明亦拚盡全力、不顧一切的往小橋盡頭跑去。
快艇的距離越來越接近,劍明知道成功逃脫的機會亦越來越大。「這邊呀…」
語音未落,「嘭」的一聲巨響,子彈在雨點和狂風中穿越,擊中了劍明的腦杓。頓時,他的腳步軟弱無力,跪在地上,眼看著快艇逐漸遠離小橋,最後一眼已經知道,自己永遠也趕不上這艘快艇上。
屍首伏在小橋的盡頭處,雨點仍舊的拍打在海面上,沙沙聲響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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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的聲音時而響亮,時而微弱,混雜著其他吱喳的聲音,倒是令人有點煩厭。穎君把收音機放在桌上,聲音闖進眾人的耳裡;眾人將視線聚焦在收音機,期盼著接收到一些訊息—儘管不知道訊息從何而來。
智廉坐在桌子前,拿出自己的手機,再一次嘗試看看能否連上網絡。「網絡都連不上了,收音機還有甚麼用?」電量只剩下大約六十巴仙,在彩色螢幕上隨意掃視數下後,便隨手丟在桌子上。
甚麼方法都要嘗試吧?永年心裡想著。看著智廉,他也懶得回應。
「反正我們現在身處這個地方,還算是安全,應該可以逗留一段時間。」泰祥一邊將手機切換至省電模式,一邊回話說道。
「外面的環境這麼危險,我不會出去的。」智廉隨即搶說。
「與其長留在這裡,等到何時?」頌橋坐在旁邊的一張四方桌子前淡然的說道。
「你這個瞎子,甚麼都看不見,你知不知道外頭發生甚麼事呀?」
永年聽到智廉這話,立時失笑起來。「我想他知道的事還要比你多。」
「你這是甚麼意思?」
永年回過頭,上下打量了頌橋一會,想著是否該把他的情況說出來。「人家的事,我不好說了。」說罷,提起右手輕按自己左大腿的傷口。
「這…緊…由…毒……南…..請……請…聯……」從內置的揚聲器播出一段女聲,但在訊號惡劣的環境下,訊號也只是斷斷續續的。穎君不斷的嘗試在微調訊號,務求接收到完整的廣播。「這是…一…緊…廣播,由於…知…病毒,全國…委員會..十八…危…安全的…急狀態,請…室內…外出…市…安全…南區…..請……請…聯……天…場…於…早上…夷…市民…遠離…新…西…眾安」斷續的廣播,由一名女子以極為嚴肅的聲線讀出。
但聽在耳裡,語音也不太清晰。
「南區?」泰祥聽到這個字眼,感到奇怪。
「可能外面都已經實施戒嚴了。」永年說道。
智廉立時起來,急步走到台階上的沙發,單膝跪在座位上,然後一手把窗簾拉開。
放眼望去,外頭的建築物都已經掩藏在黑幕之下,繁星穿透夜空,在它們的點綴下,各個建築物的輪廓顯得若隱若現;智廉的視線往下看去,少部份柔黃的街燈仍然閃爍不斷,雖然身在十六樓,仍看到街上的商店已經完全被破壞,垃圾及玻璃碎片滿地,眾多血肉模糊的屍體散佈在汽車上、馬路上,血跡斑斑。
突然,非常急速的腳步聲衝向智廉身後,穎君提起右手匆匆地把窗簾拉上,掛釣和窗簾桿的磨擦聲非常響徹。
穎君氣沖沖的走到智廉面前,眼神煞是不滿,用手語質問智廉:你為什麼要打開窗簾?
「你幹甚麼啊你?」
完全不諳手語的智廉,只見穎君在自己前面指手劃腳,越發緊張,但他全然根本不知道她在幹甚麼。
「你不要在亂指啦,我都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她只是在保護我們,如果外頭的怪物見到這裡有光,我們就會變成獵物。」永年回應道。
智廉明白永年所指,但現時被困在咖啡室裡,甚麼也做不來,又顯得頗為焦急。「我們在十多層樓高,怎樣也不可能走上來吧?」
「那又是啊,光是這大廈內都有夠多了。」永年以嘲弄的語調回應,弄得智廉甚是尷尬。「如果這大廈那麼多活屍,我們還要出去嗎?」
「就算你留在這裡,甚麼也不做,牠們也總會找到機會進來。」永年回應道。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出去吧!。」剛從洗手間走出來的泰祥,突然作出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提議。
有些人的聲線對頌橋來說,永遠都忘記不了。
頌橋心裡邊開始盤算著,為什麼泰祥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永年把另一張椅子拉近自己,將左大腿提起並放在椅上,卻不小心的把褲管的證件套丟下。證件套內顯示—第十屆亞洲珠寶展參展商;他使力的彎下腰,並把證件套放回衣衫的口袋中。
「留在這兒,那些怪物最終找到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出去的話,或許仍有一線生機,不賭一次嗎?」泰祥一邊看著地下的證件套,一邊把袋子裡的雷明登M870長鎗、AR-15自動步鎗、兩柄烏茲衝鋒鎗和三柄手鎗拿出,放在桌上並反問道。
泰祥亮出這些武器,目的是想表示他們有能力對抗外面的怪物,但這個舉動,同樣令眾人對他的身份起疑。
對頌橋來說,他在這個環境出現,也必定是因為他計劃行劫珠寶展有關,既然如此,也就是不會一個單獨行動,而最重要的一點—他不能讓泰祥知道自己正在尋找太太—鄧嘉敏。
「你是甚麼人?為什麼會有鎗的?」永年問道。
「你不需要理會,反正我不會見死不救。」泰祥開始拿出子彈,準備上瞠。
站在沙發旁的穎君,把紙條遞給永年,著她寫下現在發生的事,好讓她知道眾人的決定。
永年看著頌橋,心底裡其實也渴望離開,盡快完成頌橋的心願。
「我要跟你走。」一聲叫喊,智廉把眾人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頌橋聽在耳裡,也跟永年一樣回應—微微搖了搖頭。
智廉急步的走到泰祥身旁,眼神顯得十分的渴望,想盡快逃離這鬼地方。「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對這大廈很熟悉的。」
穎君眼見智廉這樣的舉動,也改變自己的心意,走到泰祥的身旁。永年雖然知道要協助頌橋尋回姊姊,也就是頌橋的太太,但是他失明的情況,始終是一個負累,這一點頌橋其實也很清楚。
「反正始終都要走,那就出去吧,不過只有七柄鎗,你覺得你可以在支持多久?」永年也擔心著手上的武器,是否足以保護這麼多人。
「啊…我去廚房多拿兩柄刀都可以。」說罷,智廉便往廚房走去。
「全國…十八…危…安全的…急狀態,請…留在…室內…外出…市……南區…安全…隔離...請……請…聯……天…廈…於…早上…夷…市民…遠離…新…西…眾安」
「南區」的字眼再次出現,泰祥估計在該處應該設立了臨時救援中心。
「你說得對,我們大家一起走吧。」頌橋站起來時,故意不面向泰祥的方向說道。「我希望我的眼睛,不會為你帶你不便。」然而此話,明顯的是給泰祥來說著。
沒有人想到頌橋為何會這樣決定,智廉、穎君和永年都猜想是因為在當前的環境大家也不想死、想逃出生天而作出一個決定,唯獨是在泰祥看來,卻是有著另一重意思—自己的身份已經被凌頌橋識破。
兩人從沒想過,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遇,然而他倆之間的恩怨,卻令事情添上不明朗的因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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