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生物與一個物品 - 黃金木檞蘭

那原本是朵花。

在第三域、在臨月星、在罕有人至的冰冷高山、在堅硬無縫的盤石之上恣意綻放的金黃花朵。

但有天，它被人摘下。

燦爛的金黃不僅是強大生命的象徵，更是美的印記。吸引了無數旅人、導遊、獵戶、商賈趨之若鶩。

於是，它被人摘下，根離舊土，植於新盆，隨著摘花人下山入城，在一間不起眼的花店裡被顧客買走，回到那個不起眼的住處去。

每天除了受人澆花灌水外，它只是一朵連結著底座的、活生生的擺飾。

盆栽是它唯一的陪伴，一個無愛恨惡欲的死物。

腳下的土壤亦有被更換之時，唯有那塑料亙古而能不變，直到海枯石爛。

它多想為它的漆褐色寫上篇長達千字的史詩以供傳頌，可惜花沒有手，只得以根代筆，在泥巴之上畫下一道道不斷被抹去的痕跡。

這是它僅能有的愛意證明。但這是否為愛？它並不知道。

盆栽也不知道。

盆只是靜，不曾予以它的抒發之作任何回應或冀望，這反令它感到無比自在。

在它而言，恰是這份寂靜納下了一切所能容，乘載了它的所有。

日子可以繼續這樣過下去的，應當如此。

但是，「死的。」，男人並不為花兒栽培。

他將金色地綻放榨成黃色的泥汁，只留下根莖葉，全力灌溉那即將結成的果實。然而沒有花朵，何來結果？

男人是否蠢笨，也只有外人能夠嘴上幾句。因為沒有人會知道，而且也不重要。

「菲托，一起來祭拜戰神。」

亨利．摩根把絞爛成汁液的金黃花朵倒入盆栽裡，令它們合而為一時，對著土壤說。

【作者閒聊】

菲托指的是台灣特有的金色木榭蘭，代表強健的生命力，也是戰神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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