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母親的病情沒有好轉的趨勢，盡量不要讓她單獨外出。』

女人臉上蘸滿憂愁，硬是擰出一個笑容：『好的，謝謝你們。』

*

佳蓉走進病房，病床上的人馱著背，看起來十分沒精神，像一株許久未澆灌的花。

『姐，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啊？』憔悴的容顏在稀薄的燈光下顯得更為蒼老。

這是佳蓉這週第三次帶媽媽來醫院，每一次她都吵著出院回家。

『再等等吧，過幾天才能出院。』

『好吧』母親略顯失望：『那我叫你帶的那本筆記本你帶了嗎？』

『帶了。』佳蓉從袋子裡拿出一本剪貼簿。

媽媽看到筆記本，先前的憂鬱一掃而空，喜滋滋地搶過本子，在腿上攤開來看。簿子上滿滿的照片，全是白衣黑裙的高中女生，有時用原子筆在一旁作了簡單的註記，像是沙丁魚或是方便麵。

『這是一號，她是第一個跟我說話的同學，我們在網路上相認的。』媽媽指著其中一張照片說。

『四十號跟我來自同一個國中，我原本以為跟她同班是一件壞事，後來覺得挺不錯的。』

『這是三十八號，一百七十五公分高的長腿女孩，她總希望自己只有一百五十公分。』

說到這，她不禁笑了笑：『我們是好朋友。』

三十九張照片，三十九段故事，媽媽笑得開心，她總是說高中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佳蓉不禁有些嫉妒，媽媽怎麼把這些人記得這麼清楚，卻不記得自己的女兒。

『怎麼少一個人呢？我記得班上有四十個同學啊…』

母親指著照片數，一…二…三…四…

『我怎麼沒收集到二十六號的照片呢！』她用力地拍了一下頭，懲罰自己的過失。

四十個同學，三十九張照片，佳蓉想起一個牧童數牛的故事。

為了這些同學，她不只忘了女兒…她們到底有多重要？

她們…從來沒來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