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方面我當然半點不懂,之所以提將出來單純恐嚇,企圖迫使對方讓步。不過似乎棋差一著,在雷巧賢連番說出一堆不明所云的法律字句後,心兒早就縮了幾步。所謂告上法庭真的只是學學電視劇的對白,事實上自己連聘請律師的錢都沒有,大公司大企業最慣常拖堂費拉時間,玩「曠日持久」,我這些升斗小市民而言根本鬥不過。
恐嚇沒有效果,雷巧賢續道:「在商言商,這次事件做得好,對你都有利。」
「有甚麼好處?」
「試想想,你過去都只是寫色情小說,又或是替名家專欄代筆,寫多十年都不可能冒頭。但現在不同,你代筆的是紀春筠的小說,或者說是用『紀春筠』作筆名發表作品,環境及待遇均比過往來得好。」
「那個⋯⋯也說的是。但是女裝就⋯⋯」
「你自己亦照過鏡子,以這副尊容示人,除非親自坦白,不然沒有人會瞧得出你是男人。」雷巧賢那張嘴白非常厲害,縱然我鐵打的不願意,也敵不過她的言語厭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闆知林先生知,沒有人會將這個秘密說出去。」
我還在猶豫時,雷巧賢加緊道:「一旦你退出,還可以去哪裡?莫非打算回去《指南日報》風月版寫一輩子色情小說?」
不要再說那回事了。
難道你們以為那是很體面的事嗎?
為什麼人人都在說我寫色情小說?
就算是事實又如何?我不能否認嗎?
「又不是我想寫色情小說!」
突如其來的,壓力受不住,忍不住口噴出來。莫凱天固然驚訝萬分,雷巧賢亦為之一愣。
我自己才最為困惑,感覺從來都沒有生氣,方才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過去受再多的氣,至多是自怨自艾,從未像剛才那樣爆發出來。
「對不起⋯⋯我口氣太重了。」我深深吸一口氣,估計是這兩天轉變太大,雷巧賢又欺人太甚,才會引致我做出失常的行為:「我當然不可能回去寫色情小說,那怕是一絲機會,都不會放棄向上爬。」
雷巧賢聽到我如是說,舒緩道:「這樣便最明智,我不相信自己會找來一位大笨蛋。」
「但是女裝的事⋯⋯」
「這點可不能讓步。」雷巧賢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
「等等等等等⋯⋯」莫凱天終於願意放下茶杯,阻止我們雙方爭論:「關於這個問題,我想澄清一下。」
只見他持重地走出來,首先向我說明:「我們為什麼要找人代筆紀春筠,想必雷小姐已經向你說個清楚,對不對。」
我點頭道:「『紀春筠』真身是令壽堂,這些事雷小姐確實有說明。」
「沒錯,先妣從未公開發表過作品,所以文學界不認識她。那時她在醫院臥床時已經叫我們買原稿紙,然後一直寫著寫著,至於寫甚麼卻不告訴我,亦禁止我看。如今憶及,恐怕她心知大限將至,才會不眠不休的堅持寫完稿件。」
「那份稿件就是《少女心事》?」
莫凱天回去自己辦公椅上,對我續道:「先妣在生時絕口不提自己在寫作小說,遺囑中亦無交代此作,故此入土為安後,我便考慮將之出版。」
一直困擾我多時的問題,乘這個時候問出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用令壽堂的名義出版?」
「銷量啊!你總不會天真的以為出版社是開善堂吧?」雷巧賢道:「莫老太的稿件全部寫上五百格原稿紙上,整整幾十疊,份多量重,光是搬走整理已經需要一定人力。更別說為了出版十冊鉅著,將手寫的稿件輸入成電子稿、排版、設計、宣傳、銷售、上架⋯⋯一路數算下來,耗費多少資金?」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IS1zH1a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