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 - 破事兒 - 告別總約在雨天

上星期連日來都下著滂沱大雨，又黃雨又紅雨，走在街上，帶了雨傘也沒有多大作用，衣履及身體還是給弄濕了，狼狽不堪。我唯有在一個簷篷停下來，躲避一下。恰巧看見有一名途人竟然沒帶雨傘，在暴雨下全身濕透，我差點以為是「水行俠」來了！看著他的背影遠去，我從滑稽的笑臉轉變成苦笑，是因為他令我想起另一個「他」來。

記得好多年前的某一個周末，也是同樣的下大雨。早上十點鐘左右，我在街上碰見「他」，他沒有帶雨具，全身濕透。我與他原是在教會裏認識的，雖然不算是很深交的朋友，但我還是走上前去跟他打個招呼，用自己的雨傘遮擋著他。我們瑟縮入一個可避雨的簷篷下，彼此問候，稍作喘息。

「咁大雨，點解你唔帶雨遮呀？」我問。

「我出門時一滴雨都冇落，只見陰天，所以就冇帶呢。」他有點尷尬地說。

「天啊！你全身都濕了，好易會病倒的；不如，你在這裡等等，我到街口的雜貨店去，幫你買把雨傘，順便買條毛巾讓你可抹身吧。」我提議說。

「銘悠，不用了，我都已經濕了身，算吧。我有急事，遲到了，要走先，謝謝你啊銘悠，再見！」

我連忙把手中的雨傘想硬塞給他，可是他始終婉拒了，叫我留下自用；他微笑地和我揮手道別後就轉身急步離開。但他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對我呼叫了一句：「銘悠，為什麼你總是對別人那麼好？你都要對自己好啲呀！」

「吓！我…….這算不得什……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看著他的背影，我真有點替他擔心。

那次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了，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在街上遇見。因為當天下午，當我在教會正與牧師傾談之際，警署來電，通知牧師，他走了，被發現倒卧在某地鐵站的路軌上，躺在一堆血泊之中。牧師隨即趕赴警署了解詳情及協助調查。我本想跟牧師一起去，但他吩咐我留在教會，幫他打點一切雜務。

約兩星期後牧師為他舉行了簡單的安息禮拜，出席的教友不算很多，因為他生前因長期病患而社交比較退縮，沒太多人與他熟落。他長期受腦癇症的煎熬，記憶中他試過多次於教會聚會期間突然發作，昏倒在地上，教友即時要為他急救，然後召救護車送他去醫院。當日在靈堂上，牧師說過什麼話，我完全沒有聽得入耳，只是低著頭一直反覆在思量：早上才遇見他，一起在簷篷下避雨；下午就傳來他的噩耗，他說趕時間難道就是為了…… 我搖頭歎息，不可能的，不會是真的！事發後我一直都沒流過淚，直至在靈寢室的玻璃屏風外，看見那個完全不像平日的他闔上眼睛躺在靈牀上，我第一次流下眼淚，然後，淚水就像是紅色暴雨傾瀉一樣。

究竟他是如何離開的？對於這個問題，多年以來都像是謎題一樣。牧師該是知道內情與真相的，但他選擇從不向教友們說過清清楚楚，似是有難言之隱。所以我和大部份的教友，最後都選擇了相信：他當天是在月台候車時突然病發失足跌落路軌而被剛來到的列車輾過 (那個年代地鐵月台還未有裝上玻璃幕門)。然而，我們都拒絕相信或接受另一個真相的版本：他是因為長期病患的痛苦厭世而自己跳下路軌的。不！我們絕不能接受這個選項，雖然兩個選項都同樣令人傷心欲絕，寸斷肝腸。

這就是第三維度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讓我們發現「原來現實不是這樣、真相不是那樣」；每次我們都要用意志作出選擇，用意志戰勝情感，換個角度看每一次都是打擊，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別那麼輕易被人生的課題或難題擊倒；不經不覺間，至今我已遇過多次類似的打擊了。有些朋友縱然離開了我，無論時間過了多久，我還是思念著，我還是想記錄一下今世曾與他們的遇見。那怕這些遇見，帶著難以言說的遺憾與耿耿於懷。不為了什麼，這是我自由意志底下所作的一個清醒的選擇，希望下世我再來地球時仍記得他們，能與他們重逢，可以微笑地相擁，然後向他們追討我曾流過淚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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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醒來，看看窗外，沒再下雨，天放晴了，就笑了一下，謝謝我守護天使的安排，她最愛用天空作畫布，在適當的時候，繪畫美麗的圖畫，逗我歡喜。

「銘悠，當你感到好難過的時候，請你仰望頭頂上的一片晴空吧，望著藍天白雲與驕陽，就會較容易放下痛苦與難過呢，因為它那麼廣大，一定可以包容你所有的鬱悶與委屈。還有，記得吃飯啊……」腦海自然地又再次浮起妳曾對我說過的這番話；是的，近日真的又消瘦了些。時候還早，我容讓自己懶洋洋的賴在床上多十分鐘，心裏暖暖的，得著一點慰藉及鼓勵。

此刻，我好想知道：妳還安好嗎？妳找著幸福了麼？

「……只應該記起　蒲公英總會飛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QzcHO9pb
　剛巧飛進倉猝回憶的黑白美……」
《月球下的人》～李幸倪

銘悠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lu93OxSC
26/6/2023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6ulIwhxQ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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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擠擁的小市鎮　教寂寞人難接近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P7x4qBe2
我在月球上俯瞰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r3rSLCyU
一家家吊燈普照是冰冷感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GdFlulo3
不應該記起　曾經的悲與喜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RujX1oshu
都只不過是殘酷的小趣味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FfJFnC3to
當黑髮香味　經過妳情人梳理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d2wPF63qm
在我指甲流浪一刻遠飛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rTt1WSUM
只應該記起　桃花始終會死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m7giYzeU
花瓣給我釀成回憶的抽象美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kzxgnr2b
共對一個月半彎　總算沒有分離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CGoCAjX6
任記憶也隨日出依稀　沒法子帶走9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B1MA3Kyu
都　思　念　妳」
《月球下的人》～李幸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