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諷刺-悲觀 - 鈷酸鋰電池

「維克多．赫雷納？」

「沒錯。你知道的吧？十二芒白日。」

「那些混帳東西回來了？」

「還不確定，但據報有人在十六區的商業大樓裡發現十二芒太陽的記號和標語，所以不排除有人預謀襲擊商場的可能性。」

「直說吧，賽巴。你想要我怎麼做？」

一手按著耳道式通訊器的亨利．摩根開門見山說。

隨著人車聲音逐漸吵雜起來，明顯走至警局外的賽巴斯汀壓低了音調，回說：「我要你找出維克多，但不必『抓』到他。」

亨利遲疑地頓了頓，隨後笑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亨利。」

難得「老友」打開天窗說亮話，彼端的警官便也毫不客氣，直言道：「那傢伙根本不會有罪刑，單以他的『邪惡』就足以讓他被吊死。」

「……」

對方沒回應，賽巴斯汀打蛇隨棍上，說：「有我罩，你放心。別把它看成委託，你就當成是──一個可以搶先別人獲得重要情報的機會。」

通話結束。

自人在警局就職的「朋友」那兒取得珍貴的情報和委託，亨利．摩根卻罕見地長吁了一口氣，皺起眉頭沉思起來。

維克多．赫雷納的情報啊……

「亨利叔，你還好嗎？」

一旁，金髮少年菲托．約挪看著自己的搭檔神情凝重，不禁有些擔憂。

「可以…...還不錯。」亨利眨了眨眼，才放下壓著耳道式通訊器的手，深吸了一口氣，說：「小子，咱們有工作啦。」

菲托從剛才就在旁邊聽著兩人的通話，他馬上反應過來，問：「那個警察叫你做事嗎？」

「是啊。」

「可是……呃……？」

想到兩人的身分和關係微妙，彼此之間總是挾槍帶棒地互相試探著，菲托不禁有些遲疑，「所以……亨利叔你真的要去嗎？」

「不想也得做，」亨利苦笑，「都快窮死啦，再不拼一點可不行啊。」

「亨利叔……」

「好啦，我本來就要抓道維克多那傢伙，順便而已，沒什麼。」

亨利擺了擺手，忽然轉向菲托，說：「不過你就不一樣了，因為這件事有其他人參與，所以要小心點別太招搖，要是你是基因調整者的事情被發現，恐怕會惹來麻煩。」

「麻煩是指……唔！」

菲托還沒問完，馬上想起自己曾遭人綁架，那次受盡百般凌遲、喪盡尊嚴的痛苦慘事。

念頭至此，少年猛然摀住自己的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亨利看著，心裡暗嘆一口氣。

「所以呢，這次我會和你一起下船。」亨利微微揚起嘴角，「這次我們倆一起把工作完成吧。」

「咦？真的？」男孩忙問，心裡的喜悅全洋溢在臉上。

「當然是真的──」亨利哂然說。

「那──這次是要做什麼呢？」菲托迫不及待地問。

「臨時偵探。」

亨利淡然說明：「這是作案的兇手恐怕就是那名星際頭號通緝犯，維克多．赫雷納。」

「維、維克多？」少年記得這名字，訝然喊：「那個反政府組織的首領？」

「沒錯。」亨利點頭。

菲托張大雙眼，忽然張口大聲讚嘆：「亨利叔，恭喜你！」

「你在恭喜什麼啦？」亨利看著莫名興奮的少年又蹦又跳，有些哭笑不得地問說。

金髮少年白皙的面頰微微脹紅，他吐舌說：「因為、因為亨利叔不是一直想要抓到他嗎？這次說不定很有機會呢！」

「別高興得太早了，還不曉得是不是他本人做的案子呢。」亨利拍了拍菲托的肩膀，眼神卻飄向遠方。

相隔上回，已經十幾年沒消息了啊。

真是你幹的好事嗎……維克多？

說是臨時偵探的工作，其實也沒什麼。

對亨利．摩根來說，他只需要按照賽巴斯汀的指示找到警方認定的嫌疑人，並設法從他身上搜集到足以定罪的物證。

──就是這麼簡單的差活。

亨利嘆了口氣，走進街角的一家電子零件店鋪，買了幾樣雜貨後卻不離開，只待在店裡的一角瀏覽商品。

「老闆，有沒有賣200μF的電容？」

來了，賽巴斯汀情報裡所指的嫌疑人。聽到這聲音，亨利暗暗把插在夾克口袋裡的手微微抬動，調整了下暗藏在內裡的針孔攝影機，並且啟動錄影功能。

像尾行這種簡單工作其實只要找徵信社或者黑道都能幹啊，找上自己這種小人物，不外乎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吧。

想這這，亨利心裡悶哼一聲，跟著結完帳的男子走出店門，與他相隔十五步遙的距離，悄悄藏身在人群中繼續跟拍。

遭跟蹤的男子渾然不覺亨利的存在，他拎著從電子零件行買來的電料，在滿是違停車輛的騎樓處找到自己的機車，解開氫電高壓瓶的輸送鎖定保護，便跨上車便迅速離去。

亨利見狀卻不著急，他快步向後走，直到路口處才伸手招了台計乘車，報上早已牢牢記住的外形特徵和車牌號碼，從後追上。

隨著車潮流轉，亨利緊隨著男子來到了一處百貨大樓，他迅速繳了車錢，快步奔過馬路，卻見那人推開一旁的小門，走進員工走道。

──是這裡的工地工人，看來沒錯，是賽巴斯汀所說命案發生時人在現場的目擊者。

「等他午飯出來鬼混再上樓去瞧瞧吧。」亨利貼在牆上喘了幾口氣，又取出手機，點開賽巴斯汀提供的死者圖片和命案現場等記錄。

反正我是不指望這邊能有什麼進展就是了……亨利暗嘆一聲。

當時針一指向正午，亨利立刻走入百貨大樓內，沿著逃生樓梯直往頂樓爬去，輕易推開門鎖大開的安全鐵門，走到正在進行施工作業頂樓查看。

趁著兩名工人不在，他鉅細靡遺地將現場拍照記錄個遍，這才匆匆推開大門佯裝無事地走下樓，混入人群中迅速離去。

乘著公車，亨利趕在兩點前回到停放在貨櫃屋旁的飛船狄諾號上，給自己打了劑營養針，並替換身上兩枝生理代謝廢物的儲裝鐵管，這才舒舒服服地躺在雜亂的房間沙發上，拿起支銀鋁色的短鐵管，上油、抽煙。

約莫半鐘頭，他的搭檔菲托才回到船上。

一進門，菲托立刻興匆匆地跑到亨利的房間，遞交今天的成果：「亨利叔，這是你要我跟蹤的那幾名大樓保全，我在附近餐廳裡發現他們正好在聚會，就把他們的對話錄下來了。」

「做得好，辛苦你了。」亨利讚許地點點頭，接過那枝錄音筆往桌上隨手一擺，忽然注意到什麼，看向少年說：「你身上怎麼這麼髒？」

「我躲到天花板上面，所以就──」說著，菲托微微吐舌。

聽到這話，亨利眉毛挑得老高，忽然板起臉嚴肅地說：「下次別再躲那種地方！矽酸鈣板很脆弱，一不小心就踩穿了，很危險。」

「是......」得意不過三秒馬上被教訓，菲托有些失落地低垂下頭。

看著男孩的表情，本還打算繼續抽煙偷閒的亨利，想了想，於是放下電子煙管，拿過那枝錄音筆，問：「一起聽嗎？」

「嗯嗯！」菲托見亨利語氣好轉，連忙大力點頭。

這不就你錄的嘛，幹嘛陪我再聽一次？對男孩的反應，亨利心裡感到有些好笑，但還是向他招了招手，說：「那就進來找個地方坐吧，別老在那邊罰站。」

錄音播放開始。

「乾、乾、乾，今天老張請客啊！」

「老張請客？今天是有發生什麼好事啊？」

「唉唷，難得肯花錢喔！」

「靠杯，我怎麼都不知道我今天要請客？」

「這樣說就太不夠意思了，誰不知道老張最重情義了？乾杯！乾杯！」

隨後，一陣清脆的交杯聲此起彼落。

「所以聽說──隊長真的被幹掉了？」

「是啊。」

「喂，那壺不開提那壺，吃飯講死人啊？」

「哈哈，是說我到他死了還是不曉得怎麼唸，那什麼怪名字來著？」

「操，是甕古還是共咕來著？」

「靠杯，你那是買彩券沒中吧！」

「啊──難怪這麼衰，因為叫作『槓龜』嘛。」

眾人哈哈大笑，又是一陣敬酒的杯盤脆響，當中夾雜了幾句勸酒勸菜的寒暄。

過了片刻，被稱作老張忽然以宣布的口吻說：「我這邊有件事要對大家說，其實呢，百貨那邊幾天後會有節慶活動，因為人手有點吃緊，我和其他人呢，打算請上頭再加派點人力過來。這差活在場兄弟都有一份。」

「老張！這杯敬你的！」

「大家這陣子拼一點啊，順利的話說不定就變成百貨那兒的固定班職囉！」

一名年輕的聲音語帶不確定地說：「可是那兒不是聽說才發生恐攻的嗎？那個維克多．赫雷娜......」

片刻的沉默後，眾人又鬧哄成一片。

「有錢賺你還怕個屌啊？」

「小子，你就聽老張的吧，這次的活做了絕對不虧。」

「怕什麼怕，男子漢頂天立地，你又不像那個什麼維克多的，只會東躲西藏。」

「那傢伙沒出息啦，之前不是才聽說他消失了十幾年嗎？」

「欸欸，那他幹嘛跑去炸百貨啊？你們是誰惹到他了？」

「干我們屁事喔！」

「靠杯，喊革命的都那種德行，誰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真的，說的中肯。講為國為民講得好聽，最後還不是跑去幹黑道。」

「唉，又要金錢，又要尊嚴，哪有這麼爽的事？」

「依我看啊，他一定沒吃過苦。有本事來和我們一樣當個一年警衛看看，保證他哀哀叫。」

「幹──咱們也起來革命好啦！」

此話一出，眾人立刻哄堂大笑，笑聲散成一片。

錄音播放結束。

聽完那些警衛的閒談記錄，亨利．摩根搖搖頭，嗤鼻說：「呿，用嘴巴講倒是很容易，這些月薪不過十萬的傢伙……」

「什麼？」菲托不解問。

「看不慣啊──」

菲托還沒明白，亨利忽然起身，走向門口。

見狀，少年忙喊：「等等，亨利叔！你知道犯人是誰了嗎？」

亨利卻對菲托的疑問渾然未覺，只是一手摀著嘴，喃喃自語：「這麼肯定這差事絕對不會虧，那我也能肯定絕對是你們搞鬼……對了，既然已經知道位置了，得親自找到人才行……不管是不是，都要動手。就照老樣子辦吧。」

「亨利叔？」搭檔的反常讓菲托有些詫異，他眨著眼，有些擔憂地問：「你還好吧？」

「沒事。」回過神的亨利吁了口氣，才道：「咱們去抓嫌犯吧。」

第三域，紅星十六區。

人在第一警政總隊的總部裡等候委託消息的賽巴斯汀，今日格外的清靜。

事情交給那傢伙雖然沒到一周，但以他對維克多．赫雷納的執著，大概早有進度，甚至已經能夠結案了。

但是這陣子都沒有消息呢──礙於他應該正在執行尾行的工作，為了避免干擾他，一直沒敢主動聯絡。

但是……也太久了吧？

賽巴斯汀食指敲點著辦公桌，看著植入手掌心皮下那有如薄膜般的通訊裝置，心裡開始納悶亨利那傢伙究竟在搞些什麼名堂。

「隊長，頂樓爆炸案的驗屍報告已經出爐了，麻煩您過目。」

「好的。」賽巴斯汀在辦公桌面上的觸控屏幕點了下郵件收發的按鈕，隨後兩手一張，將那份驗屍報告分頁攤平，F式地迅速瀏覽內容。

過了片刻，他鬆了口氣，捏了捏有些浮凸皺起的眉心，起身往外走。

「我去抽根菸。」賽巴斯汀一面喃喃自語，一面按播了通電話，打給人在外頭的亨利．摩根：「喂，亨利，是我。」

「賽巴？」另一端的亨利語氣顯得有些意外，「怎麼了？」

聽起來暫時是沒在沒跟蹤。賽巴斯汀鬆了口氣，解釋說：「驗屍報告出爐了，死者手上被驗出有大量的植物甘油，死者明顯有抽電子菸的習慣。看來謠傳的恐攻只是一起電子煙爆炸的意外而已。」

不料，另一頭的亨利卻笑了，斷然否決他的說法：「你錯了，還會有第二起。」

「什麼？」賽巴斯汀沒想到對方有此一言，愣住。

「放心好了，我這邊早有進展，結果出來我再通知你。」

「說什麼鬼，你……！」

賽巴斯汀正想罵句「你少自以為是了」，卻不及開口，通訊便斷開了。

亨利不等賽巴斯汀出言阻止，立即結束通話。

──反正按他的習慣，也只會罵一句「別自以為是了」吧。

靜靜等候到搭檔說完話，一直在旁邊待命的菲托才警覺著從亨利口氣中散發出來的濃濃煙硝味，小心地問：「這樣…….真的好嗎？」

「對賽巴他們那些條子來說，只要確定商業大樓在周年慶當天不會遭逢恐怖攻擊就好。所以沒錯，這樣就好。」

亨利抽著煙，一面含糊地回答。

「維克多．赫雷納可是詭計多端的聰明罪犯，但這種程度的命案只不過是場鬧劇罷了，我說的沒錯吧？保全先生。」

說著，亨利冷冷盯著倒在一旁的警衛，揚起殘酷的笑容，問：「或者，我該叫你張書維？」

全身發麻動彈不得的保全張書維又驚又怒，瞪著那將自己綁來此處的男子，顫聲說：「你到底……想怎樣……？」

「別浪費時間，離晚餐還有兩個鐘頭，咱們快點把這事辦妥，皆大歡喜。」亨利隨興吐著煙圈，接著說：「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利用惡名昭彰的恐怖組織混淆視聽？」

「你在說什麼啊？」

亨利噴了口濃煙，擺手說：「少在那邊騙，我可不是隨便找過來的，是你『朋友』指認你是主謀的。」

「什麼……你說什麼？」

「用問題回答問題真的很沒禮貌。」亨利故意嘆了口氣，說：「你還有一百多分鐘的時間辯解，別拖到我肚子餓了沒興趣聽，到時大家都難看。」

張書維腦子一片混亂，他本能地想要呼救，嗓子卻粗啞低沉，像是臥病在床的老人一樣，怎樣也響亮不起來。

他呢喃了半晌，最後只好憤恨地瞪向亨利．摩根，說：「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我讓你看了圖像電子毒品，稍為減弱某部分的腦域功能。」亨利微笑，蹲下來有些粗暴地揉了揉張書維的腦袋，說：「你現在只是一個待宰羔羊，愛說不說隨你。反正時間一到我就打爛你的臉，當然我是說用槍。」

說著，亨利抽出掛在後腰的槍，在保全的臉上晃了晃。

「好好好，我說、我說！你這個瘋子……」張書維莫可奈何，他吞了口口水，說：「你也知道，百貨都有節慶活動對吧？過不久之後就是周年慶了。」

「當然。」亨利點頭。

「最近我們還有很多兄弟朋友手頭緊，所以想趁著周年慶人多，建議公司多派點人到百貨幫忙，也可以分點差活給他們多賺點外快，大家好過年。」

「但是百貨公司的人拒絕了。」亨利接過話說。

「那時我的同事就在想，如果這時有什麼臨時變故的話，可以向公司建議，再向商業大樓那邊的人敲詐一筆，請更多的保全過去任職。」說到此處，張書維忍不住長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說：「本來啊，一切都是這麼順利的──」

「但是有個人認為沒必要加派人手，讓你的『兄弟們』沒法爽爽賺外快，對吧？」亨利反問。

張書維不發一語，只是不屑地冷笑。

見張書維不講，亨利接著又道：「而那個人就是你們隊長，他是怎麼死的？」

「那傢伙最喜歡在頂樓偷抽煙，值班的時候忙裡偷閒這種事誰不會做，大家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張書維撇了撇嘴，說：「那只是場意外罷了。」

亨利可不買「意外」的帳，這話他早聽賽巴斯聽說過，這不正是這群人所想製造的效果？他微微冷笑，說：「電子煙對吧，你們趁他不注意用了某種方式引發電池爆炸，殺死了持反對意見的隊長。」

「算他衰啦，只是一小顆電池爆炸而已，誰知道那麼剛好就被炸死。」張書維仍不承認，只是聳肩說。

廢話，裝電池的鐵管爆裂，距離又那麼近，當然會被彈死了。

至於手法，有可能是破壞電池、改裝線圈或者直接掉包一個短路的同款霧化器……等等，這可以以後再查。

亨利暗忖，又說：「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改裝線圈，死者多半是用RTA或成品芯。因為儲油槽裡裝滿煙油，所以使用的人多半不會特地打開再三確認，才沒查覺到發熱絲被改造過；反過來說如果是RDA的話，一眼就能看見了，對吧。」

「哎唷，啊不就很懂？你有證據？」張書維搖頭，說：「好了啦，我都說完了，你什麼時候要放我走？」

廢話，我也有在抽，當然懂。亨利．摩根得意地嗤鼻，他沒回應張書維的質問，只是自顧自地把香甜的白煙噴在保全臉上。

既然是RTA，改完線圈之後，這些人的手一定會沾上煙油。為了清理乾淨，一定浪費了不少時間，這點吊監視錄影器或者問人都可以發現。

剩下的就實際的證物，要找實在太容易了……但從賽巴斯汀交給自己的嫌疑犯情報來看，完全就是憑直覺看誰在場。為什麼警方們會從這個方向著手？

「莫非是因為懶散而犯下的錯誤嗎？」亨利喃喃自語著。

哼，還是說……只是我的自以為是嗎？

亨利．摩根閉上眼，伸手從腰際拔出高周波砍刀，當他再次睜眼時，倒映著森森冷刀光的眼神有如寒鐵。

「無所謂，就這樣吧。」

保全的腦已被電子毒品麻痺，當他嘿然傻笑的頭顱在地上滾出一條紅線時，絲毫沒有痛覺。

離開廢棄建築門口前，亨利特別檢查自己的鞋底有無沾染上血跡，隨後按下耳道式通訊器，聯絡上警局裡的賽巴斯汀。

「喂，賽巴，是我。事情擺平啦，大樓那邊確定不會再有什麼恐怖攻擊了。你嘆什麼氣……哈，不謝，記得匯錢過來。」

短促簡潔的通話結束。

吁了口氣，亨利轉向被晾在身後的菲托，問：「想去吃點什麼嗎？」

「亨利叔……」但少年卻顯得心不在焉，他沉思片刻，最後才不確定地問：「為什麼只殺了他？如果照你說的，其他保全也是共犯啊。」

亨利看著菲托半晌，他的腦海裡有千言萬語，卻一時吭不了聲。

見搭檔沉默，菲托忙說：「啊，還是說，只要處置主謀就──」

亨利猛地搖頭，打斷了少年的猜想：「不，只是沒有必要罷了。」

聞言，少年渾身一震，眼神裡充滿了不解：「為、為什麼？」

面對自己搭檔的質疑不解，男人露出一抹難解的微笑，轉過身去。

「就算真的證明是這群保全幹的，又能怎樣？」

亨利看著被夕陽染得昏黃的半邊天，語氣淡然：「那名保全隊長恐怕連普通平民都不如，只是個從邊陲地帶來都市裡討生活的外人罷了。相反的，保全公司裡大概都是他們自己人，大概會站在嫌犯這邊極力為他們辯護，對警方來說既是惹事也無功勞。不如隨便找個軟弱好吃的平民抵罪把案子結掉，或者找像我這樣的人來查，查到最後只要沒有明顯犯案證據，就可以作懸案了事。」

這番說明已經超乎少年所理解的世界，菲托聽了只覺得胸口鬱悶，一股難解的感受逐漸下沉。

「只是我正好長年追捕維克多，熟悉他的手法……但根本沒有所謂，結果還是差不多的。」

「......真的嗎？」菲托還是不肯定。

「哎呀，我只是一介無名小卒，菁英分子的遊戲我可應付不來。」

亨利自嘲地笑了笑，說：「咱們去剛才路過的學校對面吃晚餐吧，我記得有一家228吃到飽的店。」

看著自己前輩即將走遠，菲托只得連忙跟上，思緒卻留在原地，牽扯不清滿腹的疑惑。

這樣……這樣真的好嗎？

一個人無力真的改變什麼？

少年走在亨利身後，久久沒有答案。

【作者閒聊】

我不確定這篇夠不夠黑啦，主要是懸疑加上諷刺意味，主角表現略渣（道德上），然後最近228節日剛過，發這個應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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