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的圖片故事3 - 艾麗卡

啊啊啊啊啊……

在那大池子的水面下，一名妙齡女子看著頂端載浮載沉的蓮花群，瞳孔中的光彩逐漸消亡。

她的視線越過那些象徵著堅貞不拔的花群，緊盯著離她愈來愈遠的池岸，眼裡倒映出一道窈窕倩影。

他……是他……

必須把他的真實身分……

女子極力伸長了雙手，卻僅僅探出水面數分，在虛空中胡抓了幾把，便吐盡人生中最後一口氣，化為泡影破滅。

艾麗卡……

快逃……

「艾麗卡！」

驚呼聲中，幾乎沒入水池爛泥深處的少女在千鈞一髮之際被人拉住。

艾麗卡倏忽自那幽暗的地獄中脫身，那累積在她身上的污穢立刻褪去，也帶走了幾分生氣，令她渾身乏力，不能克制地軟倒在地上，嗆咳出髒水。

「您沒事吧，艾麗卡小姐？」

「沒、沒事……」艾麗卡搖了搖黏膩凌亂的長髮，上氣不接下氣地勉強回答：「多謝……咳咳！多謝聖女大人……出手相救……」

那被稱作聖女的妙齡女子露出和善的笑容，說：「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客氣。」

在聖女的攙扶下，艾麗卡才勉強起身，隨後她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因為落水和伏地沾滿了塵土及水垢，連忙縮回手，低頭說：「抱、抱歉！都是小人惹禍，害得聖女大人被玷汙……」

見這反應，聖女不禁哂然，搖頭說：「沒這麼嚴重的，艾麗卡小姐。」

「可是，這都是聖女大人為了救小人才……」

「叫我克里斯坦就好了，艾麗卡小姐。」

「是，克里斯坦大人。」艾麗卡躬身說道。

無謂的階級意識呀……克里斯坦暗暗嘆了口氣，隨後嚴肅起來，說：「艾麗卡小姐，有件事情我想向您冒昧請教。」

一聽教廷聖女有話問自己，身為一介下僕的艾麗卡立刻直起身子，戰戰兢兢地說：「聖……克里斯坦大人有何吩咐，請儘管提出，小人必定盡力完成！」

克里斯塔苦笑了下，隨後說明來意：「沒什麼，別緊張。只是我想知道，第五連國裡是不是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啊……」艾麗卡臉色稍稍刷白，她雙手抓著裙擺，說：「聖女大人看來不曉得那些……邪惡的事？」

「我只在原本的屬地教堂中聽聞過一些很零碎的消息，第五連國也有屬於自己的教堂聖女，所以這兒本不歸我管……只是連國主教一直聯繫不上負責本地教會的聖女，因此才會派遣我前來調查。」

「啊啊──聖母瑪莉在上啊！」艾麗卡長呼一聲，眼角擒著淚水，雙手十指交扣，緊握在胸前，向克里斯坦哀聲呼告：「女人和孩子不停蹤影，村裡的人們也跟隨聖女突然變換了信仰……要是聖女大人您沒有及時到來……艾麗卡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克里斯坦目光卻忽然收緊，喊說：「等等！妳說第五連國裡出現了新的信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子的，請聖女大人聽從小人娓娓道來。」艾麗卡緊繃著肩膀，勉強自己有條不紊地說：「呀，在這之前，忘記先向聖女大人報上小人的全名。」

「是的？」

克里斯坦不疑有她，點頭示意少女繼續說下去，渾然不覺自己身後有條黑鴉般的高大身影憑空浮現，踏著妖異的步伐逐漸逼近。

「小人全名艾麗卡．摩根。」少女也絲毫未察，忽然話鋒一轉，微笑說道：「真名：亨利．摩根。」

「洗腦秘儀對內心純潔無邪的人沒用？」亨利．摩根有些訝異地眨了眨眼，「想不到妳的黑魔法也有失靈的時候呀。」

自從女巫克托尼亞在亨利．摩根的幫助下占據了教會聖女席薇安．格溫的身體知後，亨利便看中了克托尼亞的能力，與她展開長期的合作。

利用著她的黑魔法，在家鄉那處，亨利只是鄉村地主的寶貝幼子；而在第五連國的教廷裡，她則以少女艾麗卡的形象示人。

有道是：狡兔三窟。亨利．摩根為了保全自身，寧可大費周章，以種種條件換取克托尼亞的施法協助。

但沒想到今天輪到這小鬼質疑自己的能耐？克托尼亞大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回：「要有這麼簡單，當初我直接殺了騎士護衛並且洗腦主教就好了，何必聽命大費周章跑來別人的國家裡傳什麼新福音？」

「是嘛，我倒覺得聽從那個紅衣主教的話會比較好。」亨利笑說。

那天瓦盧瓦的紅衣主教不知為何率眾前來，除了拜訪摩根府上之外，更向偽裝成教堂聖女的克托尼亞下達這等命令，彷彿早已識破了她的黑巫身份。

克托尼亞再不願意，前有威權壓逼後有夥伴勸戒，她也只得從命，但依然對此頗不以為然。

一聽到亨利又拿這事調侃自己，她忍不住瞅了少年一眼，說：「喂，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我現在做的這些『小事』能分裂神聖連合公國，拯救瓦盧瓦的命運？」

「不信的話，妳可以用妳自豪的黑魔法去占卜看看。我敢打賭，四年後的現在，整片亞眠大陸必定會因為蘇狄教統之爭而陷入一片戰火。」

「何不讓我給你預言一下四百年後這裡會是什麼樣子？」克托尼亞打趣反問。

亨利「唉唷」一聲，說：「四百年後的事情現在知道了又有何用，還不如先專注眼前的。別忘記瓦盧瓦正在和外敵交戰，依照教宗的指示破解索破那人的黑邪法術才是當務之急呀。」

「反正還不是得靠我──」克托尼亞冷笑。

「別這樣講，能者多勞嘛。」亨利攤手。

克托尼亞沉默了，她看著少年的雙眼中自己眼瞳反射出來亨利的瞳孔。

如此反覆，光的距離逐漸消長。

在那連色彩的波紋都難以抵達的遙遠彼方，她看見了亨利──

茁壯成人的亨利身上的奇異服裝寬鬆不整。他雙手奮力推送，許多像是城垛一樣的東西和著一群人在強大的魔法呼風狂嘯下被捲起、吹飛。

「格溫姐姐？」

克托尼亞猛然驚醒，意識也從那虛幻的未來景象中被拉回現實。

亨利歪頭，以純良的眼神看著那個假冒席薇安．格溫的黑巫，問：「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

克托尼亞也注意到教會裡已有其他的信徒到來，她強迫自己振作起精神，卻覺得渾身疲憊得有如蒼老了數百歲。

剛才那些……是這小子的未來？

占卜這事從來沒有這麼虛浮遙遠，為什麼我偏偏在他身上看到這些？

女巫內心震顫不已。

他到底是什麼？

【作者閒聊】

艾麗卡（Erica）與亨利同樣都有統治者之意。

克里斯坦據說源自德文，是耶穌追隨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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