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無常。若覺星 - 【壹、勾塵之章】1-4／鬼才

「哥哥機巧、弟弟深細，你倆註定一輩子都要在一處。」

娉柔師父如此說，笑語如絲。

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卻把這話給聽了進去……

兄為皓日，弟為皎月，日月相映，永遠不分離。

日無須仰賴月，依舊光芒耀眼；

然，月一但失去日的照拂，卻是──

墮淪幽黯。

花火綻放。夜本無欲，浮華抑或孤寒，皆是騷人的一點墨。

百層疊一的樓之頂，我與他共覽眼前的璀璨；委實不解，曾幾何時？人界的高樓已近乎通天，是虔還是傲，讓他們自擬天高。

我倆居高遠眺，萬千凡人如蟻，而我們卻如同身處蜃樓。

我莫名傷感，道：「有些人，會高調的闖進你的生命，然後再一聲不響的離開；如果能看透這一點，你就不會覺得難過。」

他轉過頭來，冷冷回應：「這是你絕情的藉口吧！大哥。多情之人，最是無情。」

花火魅影，萬紫千紅，在他白淨的臉上肆意綻放，將他的心思染成難以捉摸的謎語。

我一如幼時那般，習慣伸手撥亂他的髮。他總是端莊素潔，倒突顯我不修邊幅；不知從何時開始，我便不自覺會去破壞他的那份無暇，畢竟是孿生兄弟，看上去總不能差太多，對吧？

他突然架開我的手，一陣錯愕，我的手還停留在半空。只聽他緩緩道：「自你打冥界回來，我覺得你變了。」語透冷漠，依稀包裹著費解的謎底。

我凝視著他的臉，那些放肆的光影已然渙散。他的眼中卻盈滿哀傷與恨意……

他是怎麼了？現在唱得是哪一齣？

我突然感到一股幽黯至極的邪華自他體內透出。

駭然亦如花火，在我的心中綻放。我倆曾有過約定，儘管身處修羅界，也要莫忘本心，我們來自人界──

是人、非魔。

眼前的他，雙眼浮現妖異的眼線。「也有些人，總是頭頭是道，其實自己根本不當一回事。」

就在他出手襲向我的前一刻，我終於明白……

百年來，他早任由那邪魅的氣息，將自己那亦曾炙熱的心──

吞噬殆盡。

夜臨，樹林中一匹幼狼逃命的狂奔，後頭各類猛獸不斷追趕；齜牙裂嘴，欲將幼狼生吞活剝。

樹叢中躲著兩個小男孩，正暗中窺視。

「來了來了，小畜牲偷吃了我的點心，這次要他好看。」紅髮男孩興奮的屏息以待，看著前方地上早已布置好的陷阱，雀躍的心狂跳著。

身旁，另一名容貌相同，髮色稍暗的男孩無聲嘆息。

這時，幼狼踏過陷阱，但卻平安無事。

紅髮男孩狐疑的刮著下巴，「奇怪，怎麼會失靈……？」心念一轉，轉頭氣鼓鼓的瞪著自己的孿生弟弟。「是你動了手腳？」

弟弟故作無事的看天空。為善，不欲人知。

「都怪你，壞了我的好事。」紅髮哥哥正要發作；那幼狼未察樹叢中有人藏匿，決定遁入其中，卻剛好朝哥哥衝了過來。

哥哥閃避不及，轉眼，幼狼已重重的撞進他的懷裡。

紅髮男孩抱著幼狼，猛然向後跌到草叢裡。

「抓到你了，小……」男孩雙手舉起小狼，正想開罵，卻看見牠驚慌又憔悴的雙眼。

男孩一時心軟，止住了原本難聽的話，撇著嘴說：「這樣無辜的看著我也沒用，誰叫你偷吃了我的餅……」

「哥，有東西靠近了！」

紅髮男孩瞬間彈起，回頭對弟弟道：「你快躲好，別出聲。」便抱著幼狼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群獸追著一小孩、一小狼。說也奇，男孩看似無章亂竄，但群獸卻始終追不上他。

然而前方卻鄰近峭壁，轉眼便是逃生無門。

男孩在懸崖前止住腳步，一回頭，群獸已將他們層層包圍。

一隻豺狼走上前，在月下，化成一個灰衣男子，有著嗜血的尖牙。「你是誰？為何護著他？」

「你又是誰？又為何要抓牠？」別……別以為狼多勢眾，就想嚇唬小爺。

「有趣……」灰衣男子舔舐著右手背，露出了鋒利的爪。

「主子，他就是娉樓邪師新收的弟子，傷他不得。」

「原來是出自汙穢的人族。小子，看在你師父的面子上，把他交給我，我饒你一命。」

「牠……牠偷吃了我的餅，現在把自己抵押給我了，等我玩夠了再說。」

「找死！」灰衣男子失去耐性，飛身掠爪。

男孩二話不說，抱著小狼，投入了背後未知的──

萬丈深淵。

甫醒來。

灰衣小童站在他的床邊，還有娉樓師父和弟弟。

灰衣小童遞上了一塊餅，笑著說：「還你餅，以後別叫我小畜牲了。」

「你是……狼、狼寶寶？」

娉樓師父肅著聲糾正：「不得無禮，這是小狼主。」

時光飛逝……

四名青年恭敬的蹲跪在修羅王座之前。王座上的灰袍男子，一臉霸氣，朗著聲：「莫穎杰，孤今日封你為『天鬼』，意謂天縱鬼才，位列魔宮四靈之首。」

「不敢當，首位應由能者居之，我還是讓賢較妥。」

灰袍男子淡淡一笑，早知好友怠懶偷閒，便道：「也罷……」他的眼神輾轉落在四人之中唯一的女子身上，聲如誥敕：「靜兒善謀，此後四靈便以妳為尊。」

冊封禮畢，四人俯首行禮，接過了象徵地位與魔力的信物。莫穎杰打量著手中的墨色短劍，然後隨意的插在腰間。

那一刻，夜風劍終於找到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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