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扇形』創造你的故事７ - 配角

　　「來啊。」她站在牆角，舉起了右手，擋住漸漸湊近的黑影。

　　黑影在她面前蹲下，想要撥開她的手，卻在碰觸她手腕的那一刻停住，開始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把右手伸進黑影裡。缺乏實感的濕氣讓她有些退縮，但還是找到黑影的核心，拔出，一氣呵成。

　　拔出來的核心是像是水晶的東西，中間閃著詭譎的光芒，說不上是什麼顏色。她把核心丟進背包，看著黑影漸漸消散，然後轉身走入另一邊的黑暗。

　　其實那樣的日子，只送扇子會不會太廉價？

　　他從轉角的黑暗走出來，站在一家書店的展示櫃前。裡面擺著一些書，還有大大小小的摺扇。他掏了掏口袋，走進店裡。

　　現在是花季，門口擺放著大大小小的花束。他強忍住踩下去的慾望，走到櫃檯前。

　　「那個扇子要怎麼買？」

　　店員不耐煩的指指旁邊的看板，100元。

　　他望了望旁邊的速食店，猶豫著掏出一張百鈔，結了帳，為自己的飯錢默哀3秒鐘。

　　廉價有什麼關係，她可喜歡了。

　　他收起摺扇，順便要了個紙袋，小心翼翼的包起來，這可是他的心意，跟錢多少沒有關係。

　　「這東西我們理論上感覺不到。呃，怎麼講……這是靈界的東西，跟人界的關係只有感應。」巫者接過她手裡的核心，捏緊。

　　「我知道，別的巫者也這樣講。」她靜靜的等巫者放下核心。「報酬是多少？」

　　巫者斜著眼看她，把放到桌上的核心推到她面前。「信神的巫者不屑和別人交易，妳知道吧？」

　　「我不記得巫者會信神，至少我遇到的巫者不信。」

　　「可是，如果我信？」

　　她抬眼，直視巫者的眼睛，對方也看回來，雖然眼神裡沒有堅定。

　　她發現要逼巫者收，可能比找到下一位巫者還要耗心力。和自己的自尊交戰一陣子後，她把核心拿回手上。

　　真正的強者沒有必要強求別人。

　　「隨便您。」

　　面對她的回答，巫者虛弱的笑了笑。

　　神奇的算命攤子。一個簡單的木桌，兩側分別擺了一個木椅。算命師和外面不同，不是穿那種走宗教風的袍子，而是全身包著黑布，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深潭般的瞳孔看不到半點情緒。

　　他逕自坐上算命師前面的椅子。

　　「欸，算命師，這裡怎麼算？」

　　算命師瞪著他，等到他坐定才開口：「叫我巫者。價錢的話旁邊很清楚，但你不想信，我想，我不用花這個時間。」

　　他瞇起眼睛，注意到旁邊的印刷紙。

　　一次一百？是不是有點貴？

　　巫者沒有再講話，就是看著他。他頓時感覺有些毛，巫者的眼神像是在趕他走，同時也有個力場正在把他往外推。

　　「好好好我不浪費妳的時間。」他偏偏頭，假裝毫不在意的起身離去。

　　坐在另一邊的巫者瞪著遠處，把自己的攤子收起來。

　　「兩個奧客呢。」

　　她獨自坐在書桌前，讓窗外的陽光照上手上的黑影核心。外圈是半透明的水藍色，裡面是滾動的火紅，像是岩漿被困在裡面。泛著金光的尖端割破了她的手指，她看著自己的傷口，隨便找了張紙擦了擦。

　　後面的門開了，走進的是她父親。「喂，我說過叫妳別碰這些玩意，去找些工作比較實際。」

　　她彎彎嘴角，不當一回事的繼續轉著黑影核心。

　　「好啊，不聽是吧？」父親憤怒的轉身離去，關上門前再度大吼：「我可在這行打滾三十年了！」

　　但是我不會重複你的錯誤。她無聲的說道，把核心丟到旁邊，看著窗外的夕陽。

　　她堅信自己不至於愚蠢到和黑暗面翻臉，只是處理些弱弱的黑影而已，沒什麼。黑暗面是不把黑影放在眼裡的，都只是些逃逸的雜碎。

　　黑暗面要真正露一手，就完全不是手伸進去，把核心拔出來那麼簡單。

　　可我才不會把事情弄那麼複雜，她再度自負的彎了彎嘴角。

　　他鼓起勇氣按下了門鈴。

　　「您好，我是柯雨的朋友，上次見了面，想要……」

　　「噢，是上次那位啊。想當男朋友？歡迎啊，順便試著把我女兒拉出來。」

　　門開了，他狐疑的看著門後面的男人。上次這男人把他整得心寒，這次又在耍什麼花樣？

　　「父親，我叫你不要亂放人進來。」她的聲音讓男人嚇一大跳，「嘿嘿」幾聲，連忙往旁邊躲。

　　他眨眨眼，男人突然消失，只剩下他日夜想著的暗戀對象。他傻笑一陣，才想到掏出自己買的禮物。「這個！給妳！」

　　柯雨選擇直接關上門。

　　他呆愣住，直到柯雨開了門，用力甩上第二次，鎖門，他才如夢初醒。「呃……喂！」

　　她照理來說應該喜歡這扇子的，他記得她手上有好幾把類似的。

　　他落寞的看著扇子，嘆了口氣。

　　她的父親從暗處走出來。「那男孩不差吧？妳幹嘛這麼快就拒絕啊？」

　　「他跟路上的雜碎一樣弱。」

　　父親愕然，看著柯雨從身前走過，突然大怒。「我是叫妳不要執著在這種東西才叫妳去談場戀愛的，你現在……」

　　柯雨回到房間，碰一聲關上門。她等到父親消停些才開門，讓父親瞪著，緩緩的走到玄關，打開大門。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室外冷哼。「你看這麼弱，而且連留下來的毅力都沒有，憑什麼追我？」

　　再一聲關門，房子裡只剩下柯雨的父親。

　　幾滴雨淋在柯雨的頭上，她意識到自己忘記拿傘了。但回家……她決定讓雨繼續淋下去。

　　遠處的半夜鐘響了，她瞪著角落的黑暗，拿出用奇怪文字畫滿的摺扇，用尖端指著那邊。

　　這是用他們融化的核心寫的，事實上這是柯雨的父親發明的，在他開始抓那些雜碎之後，花了十年弄出這種東西。

　　至少還留下了這個，不然我真不敢叫他父親。柯雨想著。

　　黑暗漸漸淡了。她走了過去，對著牆角的木門猛打。

　　有人敲門。

　　他無聊的翻著書。家裡的清潔工急急的去應門，經過他時差點絆倒。

　　柯雨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巫者，您好。」

　　他把手上的書丟開，疑惑著抬頭。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瘋了，但是映入眼簾的就是……

　　是她。

　　他的思考頓時被抽走，呆愣在那裡，直到柯雨和自家的清潔工講完話，才衝出去。

　　「妳怎麼來了？」他努力把清潔工推開。

　　「想來，不行嗎？」柯雨瞪了他一眼，跟清潔工點了個頭，走了出去。

　　「就這樣？妳沒有什麼想講的話嗎？」

　　柯雨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嘴角忍不住彎了彎。「孩子，不關你的事。」

　　什麼不關我的事？什麼事我都可以幫妳分擔啊！他在心裡大叫著，追了出去。

　　踏出家門的那一刻，他被黑影蓋住身影，當場昏厥。

　　風吹得門緩緩關上，巫者站在門前。

　　「白痴。」

　　無聊的傢伙。

　　柯雨注意到黑暗面蓋上來了，連忙往家裡飛奔，思考著會不會有人無聊到走出家門。

　　像是他，也有可能有人本來就在室外。

　　她轉頭看了看身後追趕過來的黑影，毅然把思考拋開。

　　黑暗面，誰去觸動了黑暗面？

　　她記得這裡只有她、父親還有巫者們有足夠的知識使用黑影核心，但應該沒有人會這麼白目，白目到把核心打破丟進黑影裡。

　　還是，來旅遊的外國人有這個能力？她想著，發現自己站在家門前了，但是開不了門，大概是被她父親鎖上了。父親不會隨便開門的，只有出聲父親才會開門。

　　但是大叫會觸怒身後的黑暗，就算黑暗已經很怒了。

　　柯雨繞過背面，猶豫著要不要打破高處的窗戶強行進入，但是她不想花修繕費用。

　　黑暗面很快的撲上來，柯雨最終倒在牆角邊。

　　「白痴。」巫者把他拖回家，隨意的丟到桌上，鄙夷的看著他。「還活著算是個奇蹟。」

　　他漸漸轉醒，躺在桌上，瞪著殘破的天花板發呆。「她為什麼……」

　　「奇蹟，真的。」巫者回去拿掃具，繼續做她的清潔工。

　　「等等！」他突然跳起來。「妳們聊了什麼？」

　　巫者飽含深意的看著他，直到他發了荒，才掃起地來。

　　「我我我想要學！」

　　「那先幫我掃地吧。」巫者把手上的掃帚丟過去，正中他的頭頂。

　　他撈起掉到地上的掃帚，從桌上跳下來。「我掃你就教我？」

　　巫者靜靜的看著他，他認命的開始掃了起來。

　　他大概掃完一間客廳時，巫者終於開了口：「先把家裡都掃完再說。」

　　他聽到竊笑聲，還有巫者聲音裡的惡意。

　　柯雨隔天才醒過來。水從她頭髮滴到手上，她豁然張開眼睛。翻了個身，劇烈的酸痛讓她又倒了下去。

　　嘴唇的乾燥催促著她，她翻了翻包包想找點水，裡面卻空無一物。

　　柯雨坐了好一會才站起來，走到家門前。她想大叫開門，但她只剩沙啞的聲音。

　　現在正中午，太陽公平的烤著能曬到的每個角落，連遊蕩著的黑暗都不可倖免。她可以清楚看到黑暗的核心。

　　柯雨父親終於回來了，他們不發一語，柯雨不確定自己父親怎麼了。門開了，她率先衝進去，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收藏著的核心整袋搬出來。

　　她當著父親的面把那袋丟進垃圾桶。沒有得到父親的笑臉，她也沒有特別懊惱。

　　「我去找工作。」她對著父親說。

　　「可以慢慢來的。」父親把紙鈔塞到她手裡，被她強硬的塞回去。父親呵呵兩聲，把紙鈔收好，嘴角彎了彎。

　　她不認為這是鼓勵，但她無所謂了，一直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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