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都會迎來終結。
即便是曾盛開在荒野之中的繁花,最終亦會凋謝。
那麼,生而為人,追求的又為何物?
只是企盼在那一瞬放出絢爛的火光,抑或尋求著這轉眼間即走到終點的,短暫生命的意義?
范特雷帝國——位於大陸上的君主立憲國家,由世襲國王及其臣子共同掌權,維持國家秩序。國內無論是文化及景觀都極其豐富,是外國遊客出國旅遊的首選。
作為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強國,范特雷尤其著名的是其令人戰慄的武力,就連最基層的戰鬥人員都擁有與他國相較之下壓倒性的實力。
而位居於整個國家軍隊頂端、只聽命於國王的騎士團,旗下又劃分為五個分隊,分別為歐西里斯、索貝克、瑪特、荷魯斯、阿努比斯。這個全國實力最為強大的皇室騎士團有個與其特色相符的名稱,其名為——「Noble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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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小心翼翼地起身,同時將肩上的槍枝給放了下來,穩住身子後吁出口氣,金黃色髮絲上的汗珠也隨之滴落。
他眨眨那雙紫羅蘭色的眸,待呼吸終於平緩下來時,才往前方邁出步伐。
矗立在那裡的是個靶子。上方明顯看得見子彈所留下的痕跡,少年又伸長身軀探頭仔細端詳了下靶心,看見彈孔全數落在中心附近後,嘴角才忍不住浮現得意的微笑。
少年名為希里烏斯.懷特(Sirius White),目前在Nobleness裡頭擔任狙擊隊員的位置,平時在同輩裡算得上沉穩理性的他,此時也不禁沉浸在那好不容易得來的成就感裡。
然而這樣的小世界並沒有維持多久,希里烏斯的自滿感很快就被遠處傳來的聲音給趕到九宵雲外去。
「天狼星(Sirius)~~」希里烏斯隨著嗓音的來源望過去,映入他那紫色眼眸裡的,是兩位看上去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
在左方的那人有著烏黑的短髮,翠綠雙眼裡仍流露出一絲溫和,雖說給人的感覺有些稚嫩,但實際上和希里烏斯同樣都是十六歲的少年——那是他的摯友之一,夏爾.哈密什(Sherl Hamish)。
伴隨在其身旁,留著一頭長至胸前的銀色髮絲以及宛如蒼穹般碧藍的眸子、渾身散發易見氣質的美少年,則是他另一位不可或缺的知心好友——特爾畢德.波魯提(Turbid Polluted)。實際上只有十七歲的他,卻是希里烏斯和夏爾所屬分隊,歐西里斯的隊長。
「……什麼,是你們兩個啊。」撓撓自己的頭髮,希里烏斯故作鎮定地壓下從方才就自心頭不斷增長的自豪,朝兩人開口道。
雖然有自信心是好事,但希里烏斯可沒打算在特爾畢德面前展示他那莫名膨脹起來的自信。畢竟特爾畢德的槍法不只在單一分隊裡突出,甚至足以和團長匹敵,已經是傳聞中的下一任團長人選。
針對這個關於特爾畢德的謠言,希里烏斯雖然不予置評,但他對自己的摯友遲早會當上團長這件事情深信不疑——在他身上的並非「可能性」,而是「絕對性」。如此思索著,希里烏斯又瞥了那銀髮少年一眼。
後者顯然是注意到摯友不自然的視線,朝人笑了開懷,「怎麼了,天狼星?要和我告白嗎?我也喜歡你!」自顧自地開起在希里烏斯耳裡聽來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
最後當然是挨了希里烏斯一拳。
「好了好了,天狼星,別太在意嘛。說實話我覺得還挺好笑——呃,對不起。」原先是想平復希里烏斯情緒的夏爾才剛開口,話語便立刻被對方那明顯帶有不滿的眼神給塞了回去。
沒辦法,誰教他生來就不是個擅於表達的人。若不是眼前的兩人是他的摯友,平常的夏爾在人前其實是甚少發言的。
然而希里烏斯看上去雖然不怎麼滿意夏爾的回答,但仍放棄了修理特爾畢德的念頭。事情看上去是告一段落了,但似乎又有個人面露不服。
「等一下!天狼星你怎麼可以偏袒夏爾!為什麼只打我一個人而已?」一旁的特爾畢德賭氣地抱著自己的頭,見狀便像個孩子般開始大吼大叫。
……撇開其他狀況,氣質這個詞在平時的特爾畢德身上其實是找不到的。
「我、我也要被打嗎?既然這樣的話,天狼星,希望你小力一些!」聽聞特爾畢德的抱怨,夏爾有些驚訝地回應道,接著蹙起雙眉看向臉上寫滿了無奈的希里烏斯。
雖然說是知心好友,但在這種狀況下,希里烏斯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兩個人溝通。
他先是欽嘆,爾後沒好氣地回覆:「……你們兩個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叮的一聲,希里烏斯總覺得他打開了兩位摯友腦袋裡的燈泡,只見夏爾和特爾畢德面帶笑意地對望幾秒,在同時間一齊回頭,「我們有新任務了!」兩人眼裡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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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見夏爾和特爾畢德眼裡的光輝時,希里烏斯還以為新任務是外出野餐之類的,但他很快地想起,那兩個人並非如同外表一般是腦袋空蕩蕩的笨蛋。
「掃蕩國內的黑幫?天啊,我可不記得我們是警察。」在聽見任務內容的當下,希里烏斯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當初報考的是不是名為Nobleness的警員資格。他印象中可沒接過如此荒唐的任務……或許曾經有過,但那也是特爾畢德捅出來,然後被命令三個人一起收拾的婁子,大概得稱之為意外。
「別這樣嘛,天狼星。聽起來很酷炫不是嗎?」特爾畢德反倒不怎麼在意那些小事,伸出手拍拍希里烏斯的背,看來想說服他一同接下這個任務。
見希里烏斯猶豫地皺起眉,夏爾湊近兩人身旁,搭上希里烏斯的左肩:「天狼星不一起的話,我們就不是不敗核心了啊……雖然我相信特爾畢德,不過感覺上有點不妙。」
不敗核心——特爾畢德、夏爾和希里烏斯共同組成的組合,以特爾畢德為中心,夏爾和希里烏斯擔任輔助,這樣的組合未曾嘗過失敗的滋味,因而被稱為不敗核心,是現今最受到國王及團長青睞的組合。
希里烏斯臉上的表情有些變化,「別隨便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夏爾。」轉過頭斥責了夏爾的那張烏鴉嘴。
「可是我總覺得特爾畢德就會那樣……」
「怎麼又是我的問題?我才沒有閒到那麼亂來咧。難得有一次覺得你說對話了,看來還得再努力一點啊,夏爾?」
顯然對夏爾的回應有些意見,特爾畢德趴在希里烏斯的身上,伸出右手拉了拉夏爾的臉,後者哀號一聲,苦喪著臉。
不過希里烏斯也沒讓特爾畢德好過,一手粗魯地推開不斷往他身上爬的特爾畢德,希里烏斯無奈道:「別把我當成枕頭。我同意夏爾說的話——好吧,我跟著你們去,可別給我添麻煩。」
其實心底是擔心著兩個友人的,然而也不可能就這樣把這份心意給說出口,那可彆扭了。
「嗯,是這樣啊?謝謝天狼星老媽子……等一下!對不起!別打我!」話音才剛落下,就看見希里烏斯冷冷的視線,特爾畢德趕緊安份地閉上嘴。
雖然最後還是挨了一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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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的內容之於三人而言只不過是小菜一碟,向國王及團長報備過後,他們很快地選定一間城外的旅館,支付了一晚的費用後,便搬著行李入住。
「話說回來,為什麼會突然有這樣的任務?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些貴族向來不怎麼理睬城外的事情的,」畢竟在上位者大部分只以名利為重——盡量避免將話說得那麼明白,希里烏斯停頓了會,故作不在乎地四處打量起三人今晚就寢的房間,這才繼續開口:「你好歹也是波魯提公爵家的獨子,應該會知道些什麼吧,特爾畢德?」
一旁的夏爾無意間望向被問話的特爾畢德時,難得地看見了對方那好看的眉頭不明顯地蹙起。
身為有權有勢的公爵家獨子,特爾畢德自從執意要往騎士這條路前進時,和家裡便起過無數次爭執,然而希里烏斯和夏爾都明白,他所表現出的些許反應已經足夠證明他實際上不是那麼在意那些瑣碎的事情了。
正因如此,希里烏斯才會如此毫無顧忌地提起這件事情——況且即便特爾畢德和公爵家的關係早已沒那麼緊密,光是靠他自己闖出的人脈也足夠廣闊了。
「我倒是沒聽說過什麼原因。不過我想是那些黑道不小心把腦筋動到貴族頭上了吧。別太在意,我聽聞這裡的老百姓也常受到黑道的欺壓,就當作是為民除害、為民除害——」思索片刻,究竟是沒回憶起任何和這次任務有關的原因,特爾畢德說著說著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笑臉。
再度嘆氣,希里烏斯原先想回頭尋求夏爾的認同,卻發現平時總是掛著無憂無慮傻笑的人,此時此刻揪結得像是下一秒就會爆發的表情,因此被嚇愣了幾秒。
特爾畢德很快也發現兩名摯友的異狀。
「怎麼了,夏爾?」花了些時間才回過神來,希里烏斯快速地向特爾畢德使了個眼色,隨後疑惑地往夏爾的方向望去。
那雙翡翠色的眸猛地瞪大,似是被希里烏斯突如其來的呼喚給嚇著一般,夏爾停頓幾秒才猶豫著啟唇:「……我只是在想,就算說是為民除害,但我們實際上還是在殺人不是嗎?這樣子……是正確的嗎?」
回應他的是三人之間的沉默。
所謂的為民除害,實際上是否只是他們為自己的行為所尋覓的藉口?
「……你在說什麼啊,夏爾。這種事情不是早該在我們開始拿起劍和槍的一年前就該想通的事情了嗎?」特爾畢德首先打破寂靜。
是的,在他們拿起武器殺敵之前早該想通——但很明顯地,他們沒有。
雖然這樣的事情可以用很簡單的「為國家效勞」一句話帶過,但他們可不是這樣的人。
他們不是童話故事裡為了正義擊倒反派的英雄、更不是史詩裡為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烈士。
他們只不過是朝著夢想前進、走一步算一步的平凡人罷了。
「既然這樣,那麼特爾畢德,你有答案嗎?」希里烏斯接下了特爾畢德的回應,反問。
希里烏斯至今仍然能憶起那段看見屍體就忍不住想嘔吐、衣服染上鮮血就湧起罪惡感的時光。
如今的他早已麻痺,但他始終不確定這條道路是否是正確的。
他還在路途裡試圖尋求解答。
特爾畢德莞爾,「我沒有答案。如果真有,我的答案也不會是你們的正解。」一如大海遼闊的眸垂下,他接續道:「這就牽扯到另外一個問題了。殺人一定是錯的嗎?如果殺人是錯的,又有什麼事情是絕對正確的?」
就像從斷頭台上掉落的刀子一樣,人們自以為替天行道地以死刑來懲戒罪人,但賦予罪犯死亡這件事可為絕對正義?
若其為正義,那麼三人為了保衛國家,在戰場上殺敵是否亦為正義?或是因為原因不同,所以殺敵這件事實際上是罪惡的呢?
說到底,是非對錯也不過是人類所創造出來的無形之物罷了。
希里烏斯抬頭凝視特爾畢德。
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會覺得那個人——特爾畢德簡直不像是和自己一個世界的人。
銀白色的長髮在月光之下潔白地如同冬霜,使得他蔚藍的眼眸更顯耀眼,卻又不會過於突兀而使人眩目。
那是他與生俱來的氣質。
此時此刻,希里烏斯無法回應特爾畢德接踵而來的疑問,只覺這樣的話題之於他們而言過於沉重,又不得不提——況且他還在剎那間被自己摯友所散發出的氣質給震懾住了。
「好啦,睡覺睡覺,這種事情回城再想,再說下去我們大概就要花一整晚的時間探討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了。」房裏陷入一陣沉默。或許是為了不讓氣氛繼續沉重下去,特爾畢德擺擺手道。
希里烏斯又望了他一眼。方才在特爾畢德身上察覺到的那些疏離感已經消失。
夏爾也無力於在任務前一晚探討這些使得他思緒亂成一團的事情,見特爾畢德倒頭就睡,他也甩甩頭揮去自腦海不斷竄出的疑問,拿起衣服便往浴室前去。
那一晚的月光特別絢爛,襯托出他們心底抹不去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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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爾畢德的步伐極其快速。
目標的根據地位於廢墟旁,杳無人煙。希里烏斯和夏爾急著追上摯友的腳步,那人卻突然間停了下來——連忙在其後方停止邁步,希里烏斯將手扶上牆,卻又因為感到異樣而收回手,他望向牆壁,上方黏著顯然是被刻意壓在牆上的口香糖。
他蹙眉,露出不愉快的神情,注意力卻立馬被特爾畢德給吸引過去。
「約莫五十人,其中一個是首領。」特爾畢德壓低嗓音,回頭警告兩名摯友。
他們算是挺幸運的了——擒賊先擒王,成功取下首領的性命,那麼剩下的人自然會成一盤散沙,就算想重整勢力也勢必得花上一段頗長的時間。
夏爾馬上因為這明顯對我方有利的消息而面露欣喜,希里烏斯則終於能暫時放下心中的巨石。
然而他們的任務可還沒結束。
能發展成連貴族也觸及得到的團體,成員也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很快便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聽見前方傳來此起彼落的喊叫,特爾畢德率先自腰間拔出長劍,希里烏斯見狀以眼神向夏爾示意,兩人便先後拿出了槍和劍上前支援。
敵方手上的武器眾多,大多是攜帶著槍枝,少數沒有武器的混混似乎是因突襲而慌張了起來,自地上拾起石頭便朝特爾畢德的方向亂丟一通——然而這些毫無策略的攻擊全被夏爾手上的鐵片給擋了下來。
「……你在哪裡找到那東西的?」希里烏斯詫異地往夏爾的方向望去,後者一個旋身又為特爾畢德解決自旁來的襲擊。
「剛才在廢墟看見的,總覺得會派上用場就帶來了,」那張稚嫩的臉孔仍然是掛著傻笑,「沒想到居然拿來擋子彈了,好像有點可惜。」綠色的雙眼筆直地注視前方,刀劍一揮,身旁又傳來淒厲的哀號。
「那你原本想拿來做什麼?」
「往前面丟啊。」
希里烏斯啞口無言,光想到那樣的情景便不禁打了個哆嗦,暗自在心裡提醒自己下次得注意一下這個看上去異常溫和的友人了。
一發正中敵人眉心的子彈射出,希里烏斯靜下心來觀察局勢,發覺方才三人殺掉的看上去都並非團體裡的核心人物——看來是將基層成員都拿來當人肉盾牌了。
平時滿口義氣,到了緊要關頭才紛紛露出本性,還真是現實社會的縮影。
不過託這些人的福,那名首領還自以為位居上風地站在後方大聲叫囂呢。
也差不多該讓他們明白自己遇上什麼樣的敵人了。
這並不是膨脹的自信心,希里烏斯心想。
而是他們三人合而為一,就肯定是所向披靡。
「那麼,特爾畢德。」難得地揚起嘴角,希里烏斯紫丁香般的眼珠往四周打量了下,接著轉向特爾畢德:「一分鐘夠嗎?」
話音才剛落下,便聽見後者笑得開懷:「哈哈,一分鐘嗎?我想想……」
「……三十秒就夠了。」
你對自己還真有自信。希里烏斯在心底吐槽道,最後仍然點頭,「那麼,就給這個自大狂三十秒吧,夏爾。」順道抓住正趁著空檔衝向他的來人,轉身送給對方一記過肩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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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秒對於夏爾和希里烏斯而言是段稱不上短,但也絕對並非長的時間。
雖然特爾畢德現今仍為狙擊手,但團長那裡一直有將他調到前鋒去援助其他人的意思,因此兩人將主力交給特爾畢德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在往後退的同時,夏爾及希里烏斯仍未忘記身為輔助者的職責,仔細地端詳了下,發現在經過三人的努力之下,眼前的人數早已減至二十左右。
「我賭十塊,他只要二十五秒。」始終閉嘴觀察情勢的夏爾忍不住開口。
希里烏斯不禁失笑:「十五塊,二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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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悠哉地將手伸向後腦勺,解下將自己亮麗的銀髮束成馬尾的黑色緞帶,將其收進口袋裡,甩了甩髮。
冷冽的藍眸映出笑意,他站直身子,目光定在敵方首領身上,毫無懼怕之意。
空氣早已被凍結,夕陽也在此刻識相地落下,徒留皎潔月光。
特爾畢德輕巧地踏出一步,屏息。
希里烏斯淺笑,夏爾定神注視摯友深邃的眼眸。
——下一秒,原先的地方已不見同樣的身影。
有幾個反應較快的小卒見狀衝上前,卻在轉瞬間成了腥紅。
潔白的髮絲在空中飄蕩,一如畫筆在紙張上留下好看的弧度;朱紅的鮮血在地上灑落,一如玫瑰在盛開後落於貧瘠的土壤。
雪白的身影還在持續舞動。
赤色的花瓣仍然不停凋零。
此時的他是月,瘋狂的血月、優雅的血月、冷酷的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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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尖最終抵上了首領的咽喉。
跪坐在地上的那個人看來是明白自己不可能逃脫,只是看著特爾畢德,啟唇道:「……Nobleness,是嗎?」
「你只答對一半。」回答黑道首領疑問的是從特爾畢德身後走出的希里烏斯:「聽說過『范特雷的鬼牌』嗎?」
傳聞那人飄逸的長髮剔透如雪,藍寶石般的雙眼深不見底,凡他到過的戰場皆遍地赤紅、絕無生息,即便如此,那人的白卻始終純淨。
那個人被稱為范特雷帝國的鬼牌(JOKER)——特爾畢德.波魯提。
特爾畢德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他並未訓斥黑道首領濫殺平民的作為、也沒對於其和貴族的關係有任何提問。
像是在思考些什麼,他維持了將劍抵在那人喉上的動作許久,一直等到所有人都靜默下來,他才將劍移開對方的頸部。
然後重重揮下。
在知悉自己終究會凋零後,花兒所綻放出的花朵是最奪人目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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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時候在想什麼,特爾畢德?」
一直到夏爾再度提起,特爾畢德才嘻嘻地望著人回應:「我賭一千塊,六十秒。」
「開什麼玩笑啊你這傢伙!」雖然又因此被希里烏斯給說教了一頓,不過當事人看上去倒是樂此不疲。
心疼地揉揉自己捱希里烏斯打的地方,特爾畢德故作若無其事地傻笑,最後才誠實以報。
「我那時候在想——這樣一來,我的雙手又多取下幾十條的人命了。」他抬頭:「我不認為這是件正確的事情,也不認為它是錯的。但是這樣有意義嗎?」
人們是否也可以為「懲戒罪惡」的人定罪?在這樣弱肉強食的時代裡,為了存活而自相殘殺是否正確?抑或是避開所有的紛爭,試圖建立一個誰也不會被傷害的烏托邦才是正解?
——說到底,生命本身是有任何意義的嗎?
無論多麼拚命地爭取到榮耀、轟轟烈烈地過了讓自己滿足的生活,到了終曲響起時終究帶不走什麼。
「……說實話,我不知道耶。」夏爾苦惱地皺著眉頭思索,深思許久仍不知要用什麼話來回應特爾畢德的問題,只好露出他那招牌的、無憂無慮的笑:「不過我之後想了想,其實只要可以跟你們在一起就好了吧?」
見兩人都一言不發,夏爾原先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抬起頭才看見兩名摯友都對著他微笑。
他也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
是啊,只要能和你們在一起,那麼追求生命的意義好像也並非那樣重要的事情。
萬物都會迎來終結,但至少此時此刻的我們,是滿足且開心地笑著。
即便曾盛開在荒野之中的繁花,在未來的某一天都會一聲不響地被迫枯萎。
即便曾歡笑過的我們,終有一日都會化為時間洪流裡微不足道的一粒塵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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