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 is a good day to die” ,我不由自主的說出口,四處荒涼無人,自言自語,沒想到這是就是我人生最後的一句說話, 看著這蔚藍得令人窒息的天空,呼吸著微風的秋涼,很捨不得這樣的好天氣,我身上每一寸毛孔,每一個細胞貪婪著感受這溫和的氣候,宜人的濕度,但這眷戀的念頭只是一瞬而逝,我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這封閉車廂,那倒接的死氣喉,把二氧化碳源源不斷的送進車廂內,我挑到那首預設的音樂,Autumn Leaves ;來一個無疼的了斷。 (一定是 Cannonball Adderley - Something Else 的版本,其它我不聽的 Sorry )。
當我走進車廂的一刻,對死亡的恐懼已經沒有,隨之而來卻是一股熱血湧上心頭,突然很期盼進入那個生命之後的世界,我好像變成一位勇敢的冒險家,去探索一段未知的領域,這個所有人類的最終歸宿。源源不絕送進來的廢氣令這豪氣干雲,很快變成了奄奄一息,原來那二氧化碳真的會使這世界暖化,現在的車廂變成很和暖,也好!在這暖化的空間,離開這冰冷的世界,突然感到死在CO2之下,也算走在時代的尖端。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YDJQZT0Di
就在模模糊糊的時候,遠遠一個身影走了過來。他凝視著我車廂內的我,他身上穿著一幅深顏色的制服,這時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可能是上天不想我就此離去,派遣了這個人來救我,但這時我已經快昏睡過去了,用盡力也不能同時睜開雙眼,只能一只開另一只閉著,當把另一只閉著的張開,另一只眼簾又無力的墮下來,不停的交換著。這人可能只以為我只是睡著了,不願打擾我,他從袋子裡拿出一張小條子,夾在擋風玻璃前,便稍稍的離開了。我盡力看看那紙條,噢!原來是一張告票,我沒想到在這偏僻的地方也會被告違例泊車,為什麼是150元那麼多,我用我人生最後一口氣盡力的看清楚;原來其中100元是,違例停在傷殘人士車位。沒想到在我死前最後遇見的,卻是一位交通管理員,他們真的會在當該出現時便出現,但可惜,在我人生最後幾分鐘,他打斷了我應該的事情;在還有知覺的時候去懷緬我的人生,我就這樣用那單只半開半合的眼睛,盯著那張150元的告票,離開人世。
如果各位打算在死前的一瞬間,把自己的一生好好的作一個回顧,我勸各位不要浪費這寶貴的時間,因為當你死後將會有無窮無盡的時間去面對你一生的過去,這當然是我死後才知道的。
當我最後的一口氣結束後,跌進了極度平靜的漆黑中,身上一切感覺全消失,無量無重,連空間都變得不全在,萬籟歸無。不知過了多久,多久這個概念已經不全在,這裡連時間都歸於無,所以真的過了不知多久。人死後的世界;一切都歸於零,剩下的就只有你自己的意識,那個只知道自己仍存在的意識,那意識也裝載著自己的一生回憶,自己的曾經。這裡就是人類世界的最終歸處,我在想,愛恩斯坦的狹義相對論,E = mc 2 也可能適用於這裡的世界,不過所代表的函數將要改寫為:
E = Eternal 永恆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YctewKqr6
M = Memories 回憶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Nd7MQRFbS
C = Conscious 意識
意識跟回憶將構成無限的永永遠遠!
意識是一個常數(Constant),但回憶呢?各位是否曾經試計算過去,在自己一生之中,能記得的片段到底有多少呢?如果從第一個記憶開始算,每秒每分地算下來,減去那些忘掉的片段,它總有一個數量,但到底有多少呢?哪怕不是無限,也是一個駭人的數量。試試現在就閉上眼睛5分鐘,嘗試什麼都不想,儘量把腦筋清空。這個時候你會發現你的意識會把你以前的很多回憶,一段一片的帶回來,你會驚覺它數量之多,甚至令你難以負荷。如果你嘗試過打坐,發現無法把內心安靜下來,妄念跟前事不停的回來騷擾,那種不安的感覺,就有點類似我現在死後的體會,但這也只是一點皮毛半點麟爪而已。
在死後沒有空間沒有時間的世界,我可以怎麼去跟妳形容呢?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又怎麼去類比呢?為了令你們明白我死後的意識流,我只能用我一些身前的經驗,去描述那相似體驗,小時候曾經一不小心從家住的十層樓掉到荷花池內,差點兒早一點死去,就在身體離開陽台的一刻開始,那種所謂的 “near death expereince” 開始了,整個世界的時空都變得拉長了,在空中飄蕩的時候,我清楚的看到一隻蜻蜓的飛過,小蜻蜓還跟我點頭,我轉頭看見樓下在曬衣服的李奶奶,她還沒來得驚叫,仍是悠然自得的看著我,當我聽到街上的人在驚呼時,那尖叫聲卻低了好幾度,而且伸延的時間如一首交響樂那麼長久,就在掉進水池內的一瞬間,我看見每一顆泛起的水珠,包圍著我的視線,我可以通過亮晶晶的一顆一顆水珠,看到這真實世界的不同反映,甚至蓮花的花瓣飛起來時,一朵一朵的飄在我眼前,也看得清清楚楚,美不勝收,直至我的頭全浸到水裡時,還看到水波悠悠的浮上水面,然後失去知覺。
在這冥界,我的意識與記憶不斷的交會著又分離,在我意識裡,不停的飄過,擦過後又離開,然後下一頁又再來,我的意識就如同掉進自己的記憶層內,不斷的互相擦肩而過,又在全無預料之下又從新顯現,每一段都是那麼清楚,那麼的歷久常新。在冥界,就只有我的意識與記憶的互融。
猶如一直一直的往下墮,我根本無法去控制哪一段回憶將會略過我的意識,當然有一些很精彩,很刻骨銘心的片段,我想留著它,但在這裡我完全沒法控制,那只好由之而來由之而去,有無聊的,疼苦的,快樂的,尷尬的,欣慰的,一生中的點點滴滴,不斷的隨意經過令我再次回味。這裡沒有時間,所以不存在等待,沒有時間,也不存在重複,所以沒有煩厭,只存在於當下的投入與領會。
如過有人問我,一生最最最最。。重要的記憶是什麼?我相信處於不同時間你會有不同的答案,就只有在你死前的一剎那出現在你的念頭內,直到那個時候,你才會知道。猶如 經典電影 Citizen Kane的主人翁,臨終時還是想念 Rosebud。但在臨終時,可惜我錯過了,我被哪張$150罰單干擾了,這可能是我人生的最大遺憾。但在死後的世界沒有什麼叫最重要,所有觀念都是沒有先後沒有分別的,很公平,很平等,我死了才發現,媽媽,小泡,渣古與她,都是一樣,都是同等的,因為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是編織我一生的每一條線。
“小泡今天生病了,不能上課?
“是嗎,為什麼我不知道呢?” 媽媽反問我。
“是的,當然你不知道。”
小泡是我兒時的 Imaginary Friend,當時我大概3-4歲。
“我今天不去上課了,我想去看小泡,可以嗎?” 兒時的我繼續問我媽媽。
“不行呀,你要上課呀!” 我媽媽回答我,“下課後你才去看他吧!”
我媽媽太聰明了,洞悉了我不想上課的藉口,其實小泡沒有生病,他昨晚在我夢中出現,約我今天一起去探險,我家後面有一座大山,我們都很想知道,越過了這座大山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小時候經常會看著這座山發呆,幻想著我與小泡爬過這山去探索這未知的世界,腦裡會出現一些千奇百怪的景象,有些實在太深刻了,甚至連幻想與真實都分不清楚,把這些誑誕的場景變成真實的體驗,慢慢的砍進記憶裡頭,變成了難分真假的回憶。
我告訴小泡,每次我吃完每一種食物都會很害怕,因為我害怕吃完的東西會變成鬼魂來找我算帳,小泡告訴我事實真的是這樣的,這些鬼魂會成了一隻隻妖怪,住在山後等我,有牛肉怪,豬肉怪,薯片怪,朱古力怪,火腿紅腸”怪等。。,牠們的首領是一條巨龍,等你媽媽不在的時候,巨龍便會從這座大上後爬了出來,把你吃掉。
一個艷陽高照的下午,一條巨龍真的在我家的後上爬出來,這巨龍樣子長得十分可愛,因為如果長得太兇我會害怕的,所以我總會把巨龍想像得可愛一點,但牠會噴火,“小心,小泡!” 我用我的盾牌擋住巨龍的火焰,救了小泡一命,最後我們把這條可愛兇猛的巨龍收拾掉。“好肚餓!” 小泡說,我們拿出背包內的乾糧吃,有薯片,朱古力,棒棒糖,當然一定要有“火腿紅腸”啦,享受這大戰後的午餐。這些兒時的幻想,竟然在被我的記憶收藏了起來,而且還有很多很多。
這些幻想交織在回憶裡面,在我長大後,總是覺得以前真的見過那條住在山後的巨龍。哪怕長大後當我每次經過後山時,心理上都會害怕,終於,在我十四歲的那年,有一天放學,經過後山的時候,有一條巨龍真的從樹林中跳出來。。。。
“嘩!啦。。啦!“ 一個露體狂,玩弄著他那的巨龍,跳了出來,口中得意的哼著怪聲。
他打開干濕衣,在我面前露出了他那臭惡的陽具,那時我身材矮小,抬頭時剛好眼睛對著他的哪兒,看了一個大特寫,最糟糕的是太接近了,還聞到那股惡臭。可惡,連這些記憶也帶到我臨終後。
“媽的!原來是個男的,我還以為是女!” 這露體狂還像賠了本一樣,委屈的離開。
這對我自尊心影響很大,不是說我長大後沒有他的哪兒宏大,而是我經常被誤認位是小女生,我從小到大都長得秀氣,而且因為喜歡搖滾樂,束著長頭髮,經常被認為是女生。
”你呀!喂!叫你呀!”
我經常在上課時發白日夢,這時想得呆呆,連英語老師叫我的時候我也懵然不知。
“我叫你們回家跟家長商量起一個英文名字,你起好了沒有?” 老師問我。
對了!我忘了,真不知道為什麼要改英文名字,我老爸又不是外國人,不過我突然靈機一觸,這是我改變形象的一個好機會。
”老師!我想好了!“ 我站起來,挺直背腰,大聲的說:“我叫 MAN ! M . A . N - man ! ”
全班肅靜,見他們沒反應,我再一次冷靜而清清楚楚,慢慢的說:“我叫 阿 man!”
從此,所有人都叫我 - Mandy。
“Mandy! Mandy! 幫我把拖鞋拿過來。”
“Mandy! Mandy! 倒一半茶給我。”
她就喜歡吩咐我幹這個,幹那個,就喜歡支配我,但我也樂於受她差遣,為了她我幹什麼都甘心。
“謝謝你!老公。“ 然後她會親吻我,這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回報。
她是我唯一愛過的人,我一生唯一的女朋友,這些跟她一起的甜蜜回憶,再度回來體驗的時候,總會感覺到溫暖來的陰間,像一串串陽光穿進這無止境的深淵裡。很幸運,在死後也能再與妳相遇,我看著她的臉,她短短的頭髮,那大大的眼睛,充滿著無限的好奇與熱情,每次她回到我的記憶中,仍覺得那麼熟悉那麼親切。
“你愛我嗎?” 她會經常的問我,差不多每天都會這樣問。
“愛!愛死了!”
”你騙人!“ 她撒橋的說,
“沒有欺騙你,我真的死了!“ 我現在只能這樣回答。
她繼續投訴,“如果你愛我,為什麼不把你的第一次留給我?”
那天她突然問我的“第一次”是怎麼發生的。
“給了我的高中老師。” 我跟她說。
“老師?她教什麼科目的?“
“生物。”
“她長得怎麼樣?”
“沒有你好看”
“在哪裡發生的?”
“實驗室。”
“實驗室?”
“當時我們在做解剖實驗。。。。”
然後我把我第一次的經歷,生動的描述給她聽。我相信,每個人的第一次的經歷都是那麼深刻的,每一點一滴都不會忘記。當然,這寶貴的經歷也會跟我重遇。
“靚仔,一個人嗎?” 一個中年婦人,把門打開,上下的打量我。
我還很清楚記得她的樣子,雖然年華洗盡,只能靠濃脂厚粉去支托著那曾經標緻的輪廓,當時看著這個比我大了一倍的妖豔女人,我心裡卜卜的跳動,下體也一樣。
“第一次?” 她問我,然後偷偷的笑了,她笑的時候令有一番魅力,“帶了錢沒有?”
我拿出500元給她,她把我領進她的房間,踏進她房間時我的腿已經軟得站不住,立刻躺倒在她的床上,不單只是因為我很害怕,更因為我已經在附近不停的逛了兩個多小時才能鼓起勇氣上來,兩條腿已經發軟了,就只有剩下一條腿還有力。
”小朋友,誰介紹你過來的?“ 她想緩和一下氣氛,隨便的問。
”我同學;渣古。”
渣古是我班裡感情最好的同學,他是一個高達迷,但長了一張如渣古的臉,比我大兩歲,他昨天才剛來過把他的第一次奉獻了給這個女人,他已經把一切細節告訴了我,但當這女人把我衣服脫下來的時候開始,我便糊裡糊塗,就只記得她那嘴邊那輕盪的微笑,與這令人消魂的一張嘴唇,還有她看得我心騷騷的眼神,和我急速的喘氣聲,這喘氣聲蕩漾在這空寂寂的陰間,迴盪著我對初次的回憶,憔悴著這次不潔不忠的成人禮,又卻是那麼的刺激激動,觸動的回憶在等待著最初的一次爆發、、、
澎!澎!。。。然後歸於寂靜,冥界的 無,空,零!
男孩破處能收到紅包的傳說是騙人的,500元,15分鐘的代價是,2個月沒有午餐,空著肚子,沒錢坐共車,走路上課下課,連每月五元的班會費也要賒欠,而且長大後,又怎麼可以跟女朋友說,我的第一次是給了一個老妓女,我只得作了個故事騙她;說給了我的生物老師,故事的來源自那些變態的日本漫畫。
“你怎麼可以糊裡糊塗的跟你老師?你真賤。”
“那時候還小不懂事嘛,我以後只愛你一個就可以。”
“真的嗎?”
“就只愛你,永永遠遠!”
這承諾,我一直堅持到現在,永永遠遠!
我人生幸運的事情不多,但我的對性別認知,從來沒有模糊卻是值得欣慰,可能我長得太陰柔了,家裡人都很擔心我的性取向有問題。當我跟同性朋友有比較親密的接觸時,他們都會很奇怪的看著我,好像打量著為什麼,在家族中會出了一個同性戀。有一次,我到渣古家中看A片,看得熱熱的時候,他爸爸突然的回來,我們四只手慌亂的把電腦關了,但太狼狽,兩人纏在一起,他爸爸像瘋了一樣,衝過來打了我一個耳光,罵了一句,”你媽的,小妖精。“
這些誤解到我十五歲的那年,因為我做了一件壞事,直到那天我媽媽才放下心頭大石。
那條粉紅的內褲,又飄到我的記憶裡,我把它抬起來放在陽光底下,從那絲絨下透出絲絲柔光,襯托著寶藍的天空,這是那麼的可愛,我把它蓋到鼻子上深深的呼吸著那淡淡餘香,幻想著表姐的體味藏在那皂香之中,然後。。我忍不住把她的內褲偷了。
表姐比我大五歲,她不單止胸部發育完善,我最喜歡偷看她那長長的頭髮,佛繞著她飽滿的臀部。她很友善隨和,就是一個純潔的天使但卻擁有魔鬼身材。那年她從國外回來渡假住在我家,我每天都跟她一起渡過,但當我偷她內褲的事情被媽媽發現時,以為這次大禍臨頭了。
但我媽卻沒有責怪我,反而我聽到她說:“好!這樣好!。。。好了!”
表姐也發現了我做的壞事,當家裡沒人的時候她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只是紅著臉的盯著她,眼淚忍不住湧出來,不是因為纖悔,而是覺得委屈。
“我又不是怪你,哭什麼的。” 表姐,體恤的用手指擦我的眼淚,撫摸我的頭,溫婉又充滿憐愛,我再也忍耐不住了。
“雖教你長得那麼漂亮!” 我把內心的委屈一吐而盡。
她露出甜蜜的笑容,亮晶晶的瞳孔一動不動的盯著我,“你真的覺得我漂亮嗎?”
我已經被她的美打動得忘記了回答,甚至連點頭也沒有,我的手就只在她的面龐上輕撫,我們躺在沙發上,過了很久很久,她說:“傻瓜!我是你表姐,是不能成為你女朋友的。”
我失望的看著她,但卻捨不得把手拿開,這時她靠過來親吻我的嘴唇,深深的濕吻著,舌頭互相的糾纏著,我的初吻就這樣給她了。
每當這段回憶再次重燃時,我都不能自制,我的意識不停的呼叫著;讓我回去,讓我回去人間吧!哪怕就給我回去這一段時光,就這一點點,如果有上帝,我求求祢吧?這是我生命最有價值最,最值得珍藏的一瞬間,可惜時光不能復再,在陽間不可以,在陰間也不能,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那美好的記憶偶爾回訪的時候,全心去再次體會,人生的悲哀與幸福也不過如此。
“然後呢?” 我女朋友問我。
“表姐吻完了我之後的第二天便回國了。”
“你有想她嗎?”
“想,” 我斬釘截鐵的回答,“直到我遇見妳!”
她很喜歡聽我第一次的故事,總喜歡問我生命中的每個第一次;第一次做愛,第一次下水游泳,第一天上課,第一個朋友,第一次看電影,當然第一次的初吻也不會放過,我把所有第一次都告訴了她。
“你第一個記憶是什麼?你還記得,最初的記憶嗎?” 那天我們在黃昏時散步,她突然問我。
“什麼?”
“我有一種感覺,我第一次的記憶,就在我很少很少的時候,大概三歲左右吧!我在天空飛翔,身子隨意的在雲端穿越,在雲中轉來轉去,抓著如棉花糖的吃著,然後不停不停的飛,一直一直的飛向很遠很遠,那無盡的地平線。” 她陶醉的回憶起來,“跟現在景象很像,黃昏漸盡的朦朧,天空被餘暉渾了一片粉紅,橘紅色的落日離我們很近。。。。” 聲音越來越少,後來的我也聽不到。
“這是小孩幻想的殘留片段,不是記憶!” 我不知趣地回答她。
她不經意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問我,”那你的呢?你最先最先的記憶是什麼?”
對了,我的第一個記憶是什麼?
當時我無法回答,直到我死後不停的留意著,到底我人生的第一個記憶是什麼呢?會是這個嗎?
“你好,我叫小泡!”
“你好,我叫。。。”
這是我與小泡的第一次見面,我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我好像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你。” 我跟小泡說。
真的,我感覺我早就認識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朋友。
“是的,我也是。” 小泡回答,小泡就是這樣,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不” 。
那年我3歲左右,那天,我一個人好奇的偷偷的跑到頂層的天臺,這感覺很奇妙很強烈,因為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一個人獨處,這種有生以來第一次孤單的感覺,給我強烈的觸動,孤單帶來一點恐懼又卻非常舒泰,一個人的時候感到強烈的自由,有點害怕獨處,但又捨不得這無拘無束的感覺,和這寧靜的舒適,我看著天空,癡癡的發呆,無邊無際的發呆,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我好像來過這裡,這地方我曾經到過,曾經也是這樣兩腳懸空的坐在天臺的邊緣。
發呆當中,突然發現身邊坐了一位與我差不多年紀的小朋友,他帶著白兔兒面具,跟我玩具箱內的白兔兒面具一模一樣,穿著淺藍的T-Shirt,鮮黃色的長褲,手上拿著兩枝西瓜味的棒棒糖,給了我一枝,他自己吃一枝,我們兩人雙腳懸空的坐在天臺的邊緣,那紅磚的地臺,一直在我們身後陡峭的伸延至這樓頂的最高點,頂部插著幾十枝凌亂的電視天線桿。那麼的具體,那麼的清晰,直至我長大了,也不敢否定小泡只是我兒時的幻想,記憶中已經分不出幻想與真實,而且當天我回家後發現,玩具箱內的白兔兒面具不見了,從那天開始就消失了。
我們口裡含著棒棒糖,一起聊天,談了很多這世界的奇怪事情,也談到很多這星球以外的事情,也不知過了多久,聽見下面傳來媽媽焦急地大聲呼喊我的名字。
“你媽媽找你!”
“沒事,媽媽不知我在這裡。” 我說。
“你想跟我去探險嗎?” 小泡問我。
“探險?”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我們可以越過這座山,一直飛向遠處,在地球玩膩了,我們去別的星球。” 這是小泡宏大的計畫。
太刺激了!聽到這樣的提議,我控制不了內心的衝動。我不停點頭的大力的同意。
“ 出發吧!” 說後小泡,跳了下去,飛快的墮下這十多層的樓底,就將撞到地面的時候,他又快速的飛了起來,回到我面前,他頭上多了一個竹蜻蜓,也給了我一個,然後揮手示意我跟他一起出發。
在我雙腳發力往下跳時,身子也離地飛了起來,就在這一剎那,鄰居的一位大叔狠狠的把我從天臺的邊緣抱了回來,我媽媽也趕到了一手把我槍過來,然後抱著我痛哭大叫:“你把我嚇死了!” 她抱得太緊把我弄痛了,“你爸爸已經離開了,如果你有什麼意外我一個人怎麼過!”
當時,對我媽媽的這番說話似懂非懂,只知道我這樣傷了她的心,很不應該,我對自己說,以後再不可以令她傷心了。可惜,我這個人實在太不爭氣了,過了幾年,站在家的窗前,又想學著小泡飛,一個衝動真的跳了出去,跌進荷花池的事情已經說過了,但這種飛翔的經驗也卻是挺好玩的,但最後住醫院的不是我,卻是我媽。她給我嚇出病來,住了醫院整個星期。
“看來你到頭來,也不會善終的,” 她住在醫院的時候跟我說這番話,那年我七歲,“你這個膽小鬼什麼都怕,就是不怕死。”
從此,我媽都有種恐懼怕我養不大,覺得我從少便這有自殺的傾向,最後證明她是對的。
長大後,我一直懷疑媽媽有特異功能,她能預知未來,有強烈的第六感,甚至由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我跟我的女友不能長久。
“她真是一個好女孩,你要好好的珍惜她。“ 這是我媽對她的評語,”以你這條件,能找到她已經是中了個大彩票。”
媽媽一直都擔心我終會失去她,看著我跟女友一起的時光,內心又欣慰又憂累,終怕我接受不了最終的結局。
但這宿命的結局終歸會到來。
那種悶熱得令人窒息的感覺又來了,空氣在這六月天也熱得懶得流動,風也躲了起來,街燈的光線被薰得焦黃,只有千萬隻蟬聲的回音,空蕩蕩的迴響著,像在嘲笑我今晚的悲哀。
這是我最不想重溫的一段記憶,開心的記憶會悄悄的跑回來,傷心的記憶也會回來敲門,躲不開也只能默默再次承受,這是我與她分手的哪一個晚上。
她低著頭,淚已經流個不停,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哭得那麼厲害。
“不要這樣,我們還可以繼續!” 我哀求她。“一切會好過來的,我仍很愛妳。”
她搖著頭,“不” 這個字卻怎樣也說不出口,只是一直搖著頭。
我的心慌得要命,預感這次是要終結了,我只能抱著她,哭著臉的跟她說,“不要分手,不要!!你知道。。。我是多麼的。。多麼的。。!” “愛妳” 那兩個字,變成眼淚的流出來了。
她兩手無力的端下,靠著我的肩膀不停的痛哭,我只覺得天旋地轉,哪怕到現在,再次墮進記憶之內,那顆心也會再度被凌遲著。現在再次回到這記憶當中,我猶如真的再次抱著她,再次痛哭,我真的看到自己再次站在這小巷子,看著那一排排的街燈,感到她的眼淚流在我的肩膀上,感到她的手抬起來,把我推開,然後用那柔弱得我剛能聽到的聲調說:
“我們分手吧!”
無法承受這現實,整個人崩潰了,好像靈魂已經離棄了我,離開了我的身體,不知飄到哪裡,如不小心掉到一個深淵,漆黑黑的真空,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就好像曾經的短暫昏死過去,掉進萬籟俱寂的空間。
獨自一人站在昏黃的街燈下,不知過了多久,待意識回來後,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忽然湧至;今天的這個場景,好像再哪裡見過,我曾經遇見過,感受過,經歷過今天這樣的分手片段,就像如今。當時的那種 “似曾相識” 的感覺,非常強烈,我懷疑那個時候,我真是曾經短暫死去,在死去的時空,去體驗這回憶,然後再回到人間。這就是那種叫“De-Ja-Vu”的經歷嗎?
但當我回過魂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離開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她,從此,從此。。。永別。
哪怕此刻,猶如聽見自己的眼淚滴在陰間,一滴一滴,“篤!篤!的響起。”
滴滴的雨聲,Mazzy Star 的 歌聲融會在一起,她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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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ill falling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da4ZmZxSH
Breathless and on again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8hFpSeubZ
Inside today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8fIbgHdml
Beside me to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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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什麼是 “deja vu” 嗎?“ 她問我。
“誰呀?什麼 ”胡“?” 我突然想不起來。
“有些時候,有些情況,好像遇過,有些地方,好像到過,有些事情好像經歷過,但現實卻全是第一次,這種似曾相識的經驗這就deja vu” 她繼續說,“像今天躺在你家,好像以前就來過,與你一起躺著沙發看著雨點打在窗前,連聽著這音樂也是一樣,卻是那麼熟悉,以前我就跟你一起經歷過這樣的一個場景。”
這是我們最喜歡的歌手,Mazzy Star , 她的歌, “Into D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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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ll your eyes shed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gDd0D7Fqt
Into dust,
Like two strangers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JkSRXHqY7
Turning into d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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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她第一次到我家,我們負擔不了這城市高昂的房租,哪怕日以繼夜的工作,連一起同居的能力都沒有,趁媽媽今天不在,我們貪婪的享受著這短暫私人空間, 兩個人看著灰濛濛的雨天,聽著這音樂。
“我來過這裡,” 她繼續說, “ 曾經的如今天一樣,跟你一起躺在這沙發,聽著這首歌。”
“I could possibly be fading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OQG0E2u0i
Or have something more to 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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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試過有這樣的經歷嗎?” 她問我。
“ 吃 - 炸 - 胡“
她笑著糾正我的發音:“De - ja - vu”
“是,我試過的,” 我轉過頭來,盯著她回答說,“在第一次跟你見面的時候。”
她點著頭,表示她記得那天。那天在咖啡廳內,第一次遇見她。
咖啡店內放著 Sigur Ros 的音樂,與這裡的環境很不融合,聽起來很突兀,咖啡廳冷清清,就只得幾個人,本來是安靜的空間,聽著這些冰島的電子聖詩,卻令整個人都煩躁起來,
“麻煩你,可否換一些音樂?” 我走到前台跟店長說,“這些音樂太不適合這裡的環境。”
“Sigur Ros (他發音是 “私家 - Road” ) !你不懂嗎?”
“我懂,當然認識啦!Iceland Post Rock 97年出道到現在,出過七張大碟,做電影配樂一流,但咖啡廳就不適合。“ 咖啡聽內有幾客個人在恥笑我,所以表現一下,聽Sigur Ros不代表有品味,是要知道什麼時候聽的才是真的懂!
“怕了你,你想聽什麼呢?” 店長把一堆CD放到檯面,竟然有一張 Mazzy Star 的 專輯,我毫不猶豫的就挑了這張。
我回到座位旁邊,一位女孩子感謝我的說,“Mazzy Star是我最喜歡的歌手“
跟我說話的是位留著清新短髮,一臉陽光燦爛的女孩子,這女孩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我,然後露出令人立刻融化掉的笑容,“ 這也是我最喜歡的專輯。” 她對我說。
她看著我,等待我接著她的說話或帶出下一個話題,但我這個笨人卻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只是痴癡的盯著她,已經被她迷得糊裏糊塗,呆呆的張著嘴說不了一句。
過了很久,她回頭繼續看雜誌,再不理我。
我只能想起了一些電影橋段,男主角去勾搭陌生女孩的第一句說話:“我好像以前就見過妳?”
“是嗎?” 她淡淡的回答,眼睛仍是看著桌上的雜誌。
“是的,好像曾經在那裡見過你一樣,” 我仍用電影橋段的對白。
“你就只懂得用這些老土的對白嗎?” 她回頭問我。
“似曾相識” ,當時堅持著我的謊話,我說,“現在跟你在咖啡廳的情景,就好像以前就早經歷過,在這裡,第遇見妳,曾經試過同樣的遇見妳,雖然是第一次。”
她好像開始有點對我不耐煩了,我急起來跟她說:“真的,這個叫 ”地-雜-糊“ “
“什麼?“糊” ” 她兇兇的問我,聲音宏壯。
“是 ”大-雜-糊“ 嗎?” 我改一點點發音。
她笑著糾正我的發音:“De - ja - vu”
她笑了,終於笑了,她笑著的走進我的世界,我與她的故事從這刻開始了。
“你的故事太累聚了!!”
“什麼?” 我驚嘆的問,而且我想叫出來說:“怎麼可能呢!”
“你可以簡單給我用少于兒十個字說一下你的故事賣點好嘛?” 製片人禮貌的要求。
“人類與高等外星生命,一起追尋生命的意義的故事。” 1, 2, 3, 4…說完後我在數有沒有超過十個字。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ojv4LWadj
這算是我第一次,正正式式的賣我自己的劇本,在大學同學的引薦下,才能有這個機會見到這個製片人。
我大學同學幫我推銷著說,”挺好的,Uncle, 這故事挺有深度的。。。改改。。再改改。。改多幾次就好了。“他叫製片人 “Uncle “ 好不親切。
製片人過了一會才說,“科幻片只有好萊塢才有資格拍,我們本地製作沒有這種預算,你寫科幻題材,在本地根本沒有市場的,你們讀書的時候老師沒跟你說嗎?”
老師當然有說過,但他也說過有志者事竟成,那麼,你說啦,那一句才是真的。
我老同學繼續幫我營銷,“對!對!Uncle ,從太空改冥界,當鬼片拍就可以!“
”嘩!你想像力太驚人了。“ 我忍住不說出來,但也挺感激我的同學這樣為我賣命。
製片人不停的搖頭,然後說;“對不起,需然你是 Simon (我同學的名字)的好朋友,但我幫不到你。“
Simon 仍不放棄,“Uncle, 你幫他介紹給你好萊塢的朋友,可以嗎?“
Uncle製片說,“你的劇本沒有愛情,沒有戰爭,連一場打鬥都沒有,怎麼賣?”
Simon 真執著;“改回外星人到地球打一場就可以,”
我實在忍不住了,最討厭人家改我的故事,“侵略地球是人類自視過高,我們的地球烏煙瘴氣,打來幹嘛?”
Simon 仍咬住不放,“也不一定,不打不相識嗎?”
“今天來的目的,說實話,不是來談你的劇本的。。。” Uncle製片直接的說了出來,“我沒法看完你的劇本,就只看了兩三頁後,我覺得有必要好好勸你,既然你是Simon的同學,也算是我的後輩,坦白的跟你說,你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才華,一點都沒有,你還是實現一點,趁年輕找令一些有固定收入工作,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這番說話打了我一個大耳光,令我一整天失聰,一首歌,一個音符也聽不進,從這刻開始,這地球上聲音已經再不存在,茫茫然的回家,坐在沙發發呆,呆呆的看著媽媽與女友在廚房做飯,連身子也沒有移動過,直到好久好久。
“這製片一點都說得沒錯,你可不可以,現實一點?” 還是媽媽先開口說。
“畢業兩年了,也找不到一份固定的工作,” 媽媽繼續勸我,“不要再浪費時間,不單是你,還有人家的光陰,不要浪費人家的大好青春,去找工作吧,現實點。”
女友連一句說話都沒說,只是默默的吃飯。
“都吃完吧,麻煩你們收拾!我今晚去打通宵麻雀,不回來了!” 媽媽總會給我們兩個機會獨處,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過著二人世界,我說過這城市房子太貴了,我們連同居的能力都沒有,要那麼的婉轉才能擠出一點空間,我覺得太委屈了我身邊的兩個女人了。
“謝謝妳!阿姨。” 女朋友跟我媽致謝,是感謝她幫她說話,還是感謝她是給我倆一起獨處的機會?
所有的回憶中,我最期待就是這些光陰,兩人獨處,在床上赤條條的依偎著,兩人合二為一,兩唇貪婪的要吃掉對方,良久良久也捨不得分開。激情除了兩情相悅,還需要空間,而空間價值不菲,已經超出我們能負擔的範圍,我倆躺在這狹小的床上,感受著這激情過後的虛空,她突然問我,“我們一起也三年多了,以後我們要怎麼樣生活下去呢?” 我知道到從這刻開始,我們的關係要進入了另一階段了,一直單純甜美的關係,已經再不能單只是談情說愛,總要進入這現實的世界了。
“Mandy,“ 她盯著我問,“我問你,以後我們會怎樣呢?” 她眼神堅定的逼著我回答。
我把一切理智思維都放下,把控制理智的左腦關掉,用turbo開著負責創造力的右腦,就用我寫劇本的想像力,一個真正男子漢會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麼呢?右腦不停的轉,只是不停的轉。
不停的轉。。不停的轉。。
在我心神不定的同時,另一段乏味的記憶又再湧過來,就這樣我無助無力的掉進另一段無聊的往事之內,生前奴奴役役,死後這些苦悶的回憶也一定佔大多數。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麼用統計學來說就是只得10 - 20% 的人生是快樂的,“人” 這種動物真是可悲,就以這基準來說,我是也算人類中非常幸福的一群,因為我快樂的時間應該有20%以上。
雖則我是那麼的幸運,還是要面對那接近八成的不如意人生,哪怕死後也不能躲開。記憶是隨意,無選擇性的跟我重逢,那就是八成的時間,我都會掉進這些,怙燥乏味的生活記憶片段裡面,所以人死後是快樂多一點或痛苦的多呢?也就看你生前的快樂與痛苦的多寡比重,多麼的公平!多麼的可惡!
“現實點罷!” 這是我聽得最多的忠告,身邊所有人都這樣勸我,到底怎樣才是 ”現實呢?” 為什麼要 “現實呢?”
我找到工作了,是在廣告公司當初級文案,但兩個月試用期不到就被開除了,再找一份工作吧,這次比較幸運,總共幹了三個月,開除的理由都是;工作能力不達標,上司給我的忠告是,“坦白說,你沒這方面的才華,“現實點罷!去找其它跟寫作無關的工作吧。”
“沒關係的,” 每次她都會這樣的安慰我,“試試找別的工作吧,一定會找到合適的。我姑媽當保險推銷員,聽說能賺很多錢。”
就這樣幹了又三個月,“你這人又笨又不懂好好說話去討好人家,臉皮又薄,你再幹十年都不會開單的,” 她姑媽已經對我不耐煩了,“你現實一點,去找其它工作吧,這一行不適合你。“
又要再現實了,原來討好人家是技能,還要用臉皮去謀生。
但一找又半年了,有一份開車送貨的工作,因為工作太辛苦一直請不到人,不想繼續過著失業的日子,百無聊賴的生活,會把人的自尊與自信一點一滴的磨掉,那也只好接受了,“暫時先委屈一下,當它是臨時工,慢慢再找別的。” 我自我安慰。
這工作實在太辛苦了,第一天她看到我快累死的時候,她抱著我坐在她家附近的公園裡,我感到她的眼淚流到我面上,我安慰她說:“沒事的,就當這是一種鍛鍊,我一定要努力,到我將來賺到錢,我們要有有自己的地方。我真的很想有我們自己的家,在哪裡抱著妳。”
說完後,我感覺這對白好像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噢!想起了,五十年代黑白片內,苦情男主角對苦情女主角的對白,為什麼在現在的IT年代,我們還要過這種生活,是時代倒退了嗎?還是我們根本沒有進步過?已經沒力想下去,我在她大腿上睡著了,實在太累了。
這個臨時工作,卻是幹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暫時,我竟然一幹便兩年了,直到我們分手後,我也沒找到別的工作,需然這是比較底下的工作,每天工作十三小時的體力勞動,但這雜貨批發的小老闆,因為一直找不到適合的員工,所以他對我很好很客氣,因為怕我會離職。
“ 阿Man!早晨,” 只有他尊重我的真名,從沒有叫我Mandy而一直叫我阿Man。
“阿Man!喝咖啡嗎?我沖一杯給你。” 他對我很關心,怕我因為太累開車會睡覺出事故。
過節的時候他會送禮給我,“阿Man, 這小小心意拿去,很好吃的餅乾呀!跟妳媽媽一同慢慢享用。“ 他真的很體貼,還會提醒我說:“記得這個星期吃呀,明天就過期了,過期太久味道就打折扣了。”
我們這雜貨批發公司有很多快過期的食物,隨便給員工享用也算是物質豐富。
“阿Man, 你是我合作過最好的司機,“ 他會不時的誇獎我,“又盡責又能幹,人品又好,穿起我們公司制服真的好看。”
不容易喔!當一個小老闆真不容易,付不起最低工資,請不到人時,就只能用多一點甜言蜜語,把員工留著,所以像我這麼臉皮薄的人,又怎能在這社會混呢?
但世事真的弔詭,沒想到一個瘦小如柴的我,竟然最適合的工作就是當苦力,當我在大街上掙扎著用我瘦小的身軀推著一車一車的貨品時,一定是很滑稽。但這就是我能換口飯的職業,這就是我的才華所在,這叫現實!
但這樣的付出又換來些什麼呢?我抬頭看著一棟一棟懸高入雲的大樓,到底我要這樣工作多久才能負擔得起與她安家呢?哪怕這些房子分拆一點點出來賣,也負擔不了一塊磚頭,這個我出生的城市發生什麼事?是我很貪心嗎?我只想要一個空間抱著她而已。
唯一的安慰就是心裡知道,她仍等著我,需然我們越來越難抽出時間見面,但只要想到還有一個人在等我,這些日子也不算什麼了。
有一天,渣古點了一首歌給我聽,千叮萬囑要我留言歌詞。
那首歌又再次響起,是Michael Jackson - Working Day and Night ,歌詞大意是;“當你每天辛勤工作的時候,你有否想到她這時正跟著別的男人在一起。”
結果,她真的跟了別的男人。
渣古咆哮的大叫,“這些女人都犯賤,就只懂得錢,。。。” 這句說話一直在我腦裡,空蕩蕩的發出回音。
那個把她搶走的男人,也算是略有名氣的富二代,在Google裡也能找到他的資料,細心的看了幾遍,想看他跟我,有沒有相似的地方,結果是:一點也沒有。既然一點也不像我,這就奇怪了,她為什麼會喜歡他呢?
“她最後也是選擇了錢,笨蛋!” 渣古很替我不平。
“她不是這樣的人!” 我還是替她辯解,“她只是選擇了生活,想過得好一點,這是沒罪的。”
“這個世界,所有人眼裡就只有錢,有錢想怎麼樣都可以。” 渣古跟我也快三十了,但在我的所有記憶中,他永遠都是我第一天認識時的模樣,從沒有改變過,仍是那個剛開始發育的少年,不單只心態仍處於當時的青春反叛期,而且外表仍是一張長著青春痘的娃娃臉,永不修飾的一頭濃密卷髮,身材仍是那時的1.5米高,還有他那副令人過目不忘的大翹牙,突翹于雙唇之中,稱之為“渣古”實在當之無愧。
奇怪的是,在我所有記憶裡成年的渣古從沒有出現過,每次出現都是這個少年,永遠都是這個十來歲處於青春期的老同學。不單止他一點也沒改變,連我們的友誼也是一樣,從沒變過。
渣古很早就已經絕學,他經常跟老師衝突甚至動武,渣古最看不起這些當老師的,只會幫統治者去跟學生洗腦,認為這些老師都是混飯吃的騙子,被幾個學校開除後,再沒上課了。而他那個曾經抽過我,罵過我“妖業” 的爸爸,在他絕學不久也去世,據說是給渣古氣死的,不知是否罪惡感加上心裡的內疚,還是在這社會基層浮沉得太久,他對這社會非常不滿,整個人變得異常憤世疾俗,每天怨這個罵這個,這一晚,他從罵我前女友到罵政府,罵這個社會,這個地球,一直罵到天昏地暗。
他幹過最少有二十種的底下工種,現在當個廚房打雜,穿著一身骯髒廚房制服,我陪伴著身邊的這個的小朋友,聽他罵著整個世界,伸延到整個宇宙,坐在他身邊默默的聽著他對天地神明的亵渎,但只有我才知道他的另一秘密,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書蟲,他很喜歡看書,政治,歷史,哲學,文學等,但他只看自己感興趣的書籍,所以考試總部合格,但可能因為喜歡讀書,他才可以滔滔不絕,能言善辯。
他今晚說到:“將來?將來怎麼辦?我們不努力嗎?每天超過十多個小時的工時,還可以怎麼樣呢?這不叫努力嗎?我們的付出跟回報算公平嗎?我不知道,只知道發工資後,交完房租後就剩下只夠糊口的一點點,儲蓄呢?沒有剩下來的又怎麼去儲呢?節省一點吧?我們連去酒吧的錢也捨不得化,只坐在這碼頭的一角,買幾罐平價啤酒,吹著這帶點臭味的海風,這個城市發生什麼事?為何我們連想有點尊嚴的生活也負擔不起?連唯一的海港都污染得這樣?”
我們看著這個建立在海岸邊的城市,有著百多個建築工地,上面豎著的一支支的建築吊臂,如一支支插在墓碑上的十字架,豎立在這城市的地平線上,宣告這城市的死亡。渣古繼續說:“你知道為什麼這城市需要不停的建設,不停的開發?”
我當然不知道。
“因為建設需要大量投入,需要大量的金錢,那幫高官與那些統治者才能瓜分庫房,說穿了,貪污才是推動這城市發展的動力。”
好像有道理。
“如果政府,真的為了人民,對人民好,“ 他繼續說:“有錢先幫這個婆婆吧!”
這時,有一個老婆婆推著一整車檢回來的紙皮,一步一步艱辛的向前走。我們好像看到自己的將來。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1arESjs8N
其實我們倆並不是異類,像我們這樣沒有尊嚴活著的人,在這城市也有很多,慢慢地,在這個碼頭聚了一幫跟我們一樣的失意者,每隔幾天都會來這裡喝幾罐啤酒發洩一下,我們這幫人的經歷雖然不一樣,但卻在生命不同的分流裡,慢慢的匯聚一起,分享共同的失落,共同的煩躁,共同的盼望,雖然很多共同點,但不論怎樣,我都只覺得他們跟我是偶而相遇的人群,而不是真正的朋友。
突然,一首歌曲響起:
God and I, we correspond with intermittent letters I send postcards from the road, and now and then he answers
這是發生在我死前的兩個小時,應該是一段新鮮熱辣的記憶,像在昨天又卻那麼遙遠的,我走進一所公路的中途餐廳內,裡面放著Julien Baker 最新的歌曲;Distant Solar Systems,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到這首歌,感覺這首歌就像是為我送行而設,要我隨著這首歌,把人生的每個片段,揮撒在宇宙的不同角落,由它埋葬每個行星裡。
在離開這個世界前,我想再懷緬這一段珍貴的片段,那一段我跟她一起的視頻,這首歌伴著我看著手機內播出那昔日的片段,i-Pad 上傳出了她美妙的聲音:
“猜,猜,。。如果你猜贏了我就不去國外讀書。” 她追著我,要我跟她猜拳。
快走到人生盡頭,利用這短暫時光,吃著軟雪糕,回味著跟她以前的愉快時光,還有什麼可以眷戀的,就只有這些了,總結來說我的一生就是一堆糞便,而她就是這堆糞便上面那沫奶油,奶油上面的那顆草莓。我手指穿過i-Pad 屏幕,再次觸摸到她的臉,是那麼溫柔那麼溫暖,她會輕輕的咬我手指頭,跟我說:“快來猜拳!贏了我,我就不去了,以後留下來陪你,好嗎?“
”不!” 我堅決的拒絕了,“ 難得有機會出國讀書,怎麼可以因為我而不去呢?這些機會人生就只有一次。” 鏡頭畫外的我這樣說。
她撒嬌的一定要堅持著,我從來都只有聽她的,也沒辦法,但我跟她說:“說好了,如果妳贏了我,你一定要出國留學的。”
我怕她撒賴不認帳所以錄了這段視頻。其實,我當然希望她留下來陪我,但我總不能那麼自私斷送了她的前途。
按以往的紀錄,我一直輸多贏少,而且是少得可憐,這次當然不例外,猜輸真的不難吧!我很有信心她最終會出國的。
在咖啡廳內,我看到這段視頻,忍不住笑了出來。坐在對面的那個頭髮金得發白,眼睛蔚藍的老太太,看我笑得開心,也跟我點頭微笑,問我:“Some Funny Stuffs?”
“A very sweet memory !” 我回答,我也沒想到死前的兩小時也可以笑得那麼開心。
“ Everybody got some sweet memories !” 她自言自語,陶醉著的說著自己的小故事,我也無心的聽著,過了一會她總結:“ that’s make our life so beautiful, right?”
“Yes, true , so beautiful , ” 我禮貌的回答,仍是陶醉在影片中,我們已經猜拳猜了好幾個回合,結果;當然是我輸了。
“不算!” 她說,“你沒準備好!” 畫裡的她抗議,因為她贏了,贏了就要離開我,出國留學去。
“不可以賴帳,不行的!上天注定妳一定要去。” 我抗議道,“視頻都拍了,你賴不了!”
“三局兩勝!” 她繼續的扯皮。
仍沒她辦法,我也只好的依她。經過最少七回合的 “三局兩勝!”,我終於好不容易贏了一次,然後她用力的抱著我,堅定的說:“你贏了,那我不去了!”
我們抱著的時候,手機的錄像仍是開著的,鏡頭只對著地面的搖晃,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聽見我們兩人的呼吸聲,良久。。她問我,“我不去,留下來,你是否很開心。”
“當然。。但。。。!” 我也沒有說完,她搶著回答,“不用勸我!你贏了,我就只好留下來!“
“但。。不!” 我再次沒法說完,她堅決的命令我說:“說好的,你贏了我就不去,不要再囉嗦!”
這是發生在我們相識的第一年,之後的四年裡,我們不容易的熱戀過,深深的愛過,直至她最後受不了生活的艱辛,才不忍地離開我,離開我這個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人。她已經為了我付出了很多,多于我值得的!我又怎麼會怪她拋棄我呢。
我們分手後的幾個月,雖然沒有見面,也不時忍不住互通短信問候,我知道她仍是眷戀,她曾經這樣寫著,“如果我們下一世能再遇,我也希望能跟妳再愛過,不過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呢?“ 我問。
“你要長得好看點噢!”
當時我是這樣回覆的,“如果可以,我們下輩子換一個身軀再愛過!”
“我真的很愛妳!” 如果我現在有手機,我會這樣加一句。
在我人生的最後幾個小時,我反反覆覆的看著這段手機的視頻,竟然沒有一滴眼淚,只有傻笑,溫馨的微笑,甜蜜的輕吻手機上的她,她也透過屏幕親吻我的雙唇,然後,我站起來,離開這個餐廳,開著我的車找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去了結自己。
當你什麼都失去的時候,站在這蒼茫茫的大地,發現這地球真的好大,但卻只得我一個人,那孤戚戚的傷痛如無窮的刀鋒刺進每寸肌膚,只求的就是快點死去了罷了。沒想到,終究會客死異鄉,這樣也好,今生做不了這國家的人,來世投胎這裡也算一種福氣,總比在自己的國家好多多倍。
世上已經沒有可以眷戀的,能失去的,已經全失去了,孤伶伶的一個人,每天顛沛流離,活著的意義是什麼?連半點快樂都沒有,這樣活下去,值得嗎?將來?我已經再不相信將來了。所有的愛,一切也冰封在我生命以外的時空,過去的無法再回來。將來?也只可能在生命之後的世界等我。
“我們下輩子換一個身軀再愛過!” 我離開這個世界後,會否投胎再開始過呢?會投胎變成人類之外的其他生物嗎?如果我跟她變成一對狗狗,公狗與母狗的戀愛,不太浪漫吧。如果我變成狗而她是一隻母雞,那更糟糕,狗跟母雞怎麼戀愛呢?做愛更免談了!更可怕的是如果我變成一頭公狗,她還是人的話,這戀愛就更不倫了,不能被這社會接受的,而且還會把她害了,這是變態的行為,她可能會被抓去坐牢的。怎麼辦?怎麼保證我倆都能再投胎成人類,再去愛過?
在開車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準備去了決自己的途中,腦子竟然會想這些問題,我也真佩服了自己。我這個人就是喜歡轉牛角尖,想一些不切實際的問題,但這些所謂不切實際的問題,在當時對我來說,卻帶有很逼切的實用價值,因為就只有不到一個小時,我就將會面對這個切身的問題;我死後會變成什麼呢?那個死後的領域是怎麼樣?這是我將會很快面對的現實。
我不相信上帝,因為我不能接受一個真善美的造物主會創造出這個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上帝與魔鬼的較量中,最終祂勝出了後才能主宰這世界,祂只存在於勝利者的世界,這也代表正邪也是一個弱肉強食世界。只因為我們是失敗者,所以上帝對我們這幫弱勢社群,才會沒有半點憐憫。這麼偏心的上帝,又怎麼會是一個至善至美的真神。
至於佛教,我接觸不多,只是見過一些在街頭化緣的和尚,我曾經泛起過惻隱之心,把吃剩下來的半邊餅乾放在他們的衣缽裡,沒想到他們卻追著我喊打,罵說我把他們當成垃圾桶,原來他們的衣缽裡只可放現金,這也是很商業化的一個宗教,而且我負擔不起給他們我僅有的零用錢。
伊斯蘭教呢?對不起,除了新聞上看到,通常都是特發新聞,重大的傷亡的哪種,還好在我自己的生活圈子內沒有遇到他們,感恩!至於其它白蓮教,拜火教,光明教,只在小說上看到,相信也真不到哪裡去,經常遇見的就是法輪功,但他們自稱不是宗教,只是強身健體的氣功,我不是練武的材料,這也與我無關,我只想尋找一個死後的歸屬,一個能容納我靈魂的宗教。可惜,現世找不到,來世再說。
“。。。人類最終會進化成為永生不滅的 Homo Deus,身體的軀殼已經裝不住這不安份的靈魂,人類的智慧,已經發展到可以依附著任何的型態去存在,可以是有機生命,也可以是機器人,甚至網路,只要意識存在,人類就永遠存在,永永遠遠!永永遠遠!”
她搖著頭一臉枉然說不明白。
我承認這故事比較前衛,但也不至於不明白!那我再把劇本的結局再解釋一遍。
她仍是不明白我的故事大綱,但她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說話,最後證明是全對的:“你不需創作什麼Homo 同性戀,也永永遠遠是離不開我,” 她溫暖的雙手,撫著我的臉龐,用力的把我臉頰擠出來,“你跑不掉的!今生逃不了,下生也避不開!永永遠遠是我的奴隸!” 然後肉緊的親我。
永永遠遠!
“起來,起來,起來。。。人民不做你的奴隸!” 這首歌又跟著這段記憶再此響起,這是一場波瀾壯闊的人民運動,也是我人生活得最有意義的一段時光。城市的學生們,走出來佔領了主要的街道,“佔領” !這個名詞令人熱血沸騰,為什麼要佔領呢?“我們要民主,一人一票,我們要當家作主!”
“民主” 這個字經常被統治者利用,雖然已經用爛了,但對這理想的渴求,還是第一次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裡面,我們的社會,我們的生活,我們的將來,一切都依靠著這個名詞;“民主” ,這名詞給我們無限希望,未來會變得更好。我們終於在死胡同內找到出路了,這個城市的人好像找到解藥,瘋狂的支持這運動。
渣古帶著我們這幫在碼頭喝酒的失意者,去支緩這些學生,我絕對不是一個積極和主動的人,但當時卻受了這種氣氛的感染,覺得支持這人民運動是每一個公民的使命,是一種不能推卸的責任,我也自豪的承擔了這個責任。
到達佔領區,我問這群年青的大學生,“你們有什麼需要?我們可以怎麼幫忙?” 其中一位很純真的小女孩對我說,警察用胡椒噴示威者的眼睛,非常腫疼,而且不停的流眼淚,不能用一般的清水沖洗,想要一些洗眼睛的藥水。我立即拿出僅餘的所有現金給她,但卻被她拒絕了,因為學生運動是不收現金的,那我說可以掃卡嗎?她也拒絕,因為這運動是不收金錢的。
我立刻跑去藥房買眼藥水,卻發現整個城市的眼藥水都買斷,原來警察真的噴了很多胡椒,胡椒源源不絕的供應,但眼藥水很快就沒供應而斷市了,我想了一個辦法,在路邊開了個攤位去跟市民募捐,市民非常熱心,成績斐然,這樣我們變成了這次運動的其中一位成員,外號是 “眼藥水”。
但現在回到這些記憶之中,發現遇到過的所有人,面龐都是模糊,他們的樣子都已經記不起來了,甚至我會覺得是跟一幫幼兒園的小孩一起去參與這場運動,而且這裡每一個人都很可愛。
出現在我記憶當中的渣古,雖然外表仍是青春期的艾曼小伙子,但來到佔領區後,他卻展出了一種特別的個人魅力,他能宏辯滔滔,用自己的政治取態去說服別人,獲得很多支持者。他說的政治論述我也不是全明白,但有些我又好像聽得懂,比如:
“政府就是最混蛋流氓的,他們拿了我們人民的稅金,利用人民的血汗錢卻回來對付自己的人民,”
我覺得這也很有道理,那麼交稅真是笨蛋才幹的事情,稅金用來發警察的工資,拿到工資吃飽後,警察沒有多謝我,反過來用胡椒噴我,這不是叫自作業嗎?
又比如,“這次是和平運動,如果政府不聽我們的訴求,我們會把運動升級,不排除勇武抗爭。”
也有道理,和平不行當然要升級啦!但渣古沒有說怎麼升級,如果警察再噴胡椒的時候,跑快一點算是升級嗎?還是不跑算是勇武?但看他胸有成竹,他可能已經有辦法了,。。吧?
但他的論述中,有很多又“左” 又 “右” 的立場,我連在家附近都會迷路,完全沒方向感,怎麼會聽得明白呢?過了不久,人們開始討論的再不是左右的對立,而是顏色的問題。支持政府的就叫 ”藍營” 而支持學生的就叫 “黃營” ,過了不久 “黃營” 又分很多派,“深黃” “淺黃” “黃中帶紅” “黃溝紅” 。。。一切都開始變得很混亂了。
“眼藥水,” 有人問我,“從沒聽過你的政治立場,到底你是怎麼看這場運動的?你是屬於那個光譜的?”
這個是什麼鬼問題?光譜?他應該不是問宇宙膨脹中哪紅移光譜的問題吧?我想了很久才回答;”那個光譜不重要,只要雖說得對,我就支持誰!”
就這樣我就被批評是“騎牆派”,也有人叫我“彩虹營”,成員得一個。
渣古小朋友,就好像是為了這場運動而生的,他搖身一變成了一位革命家,又可以這樣說,他當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掌門人。靠的就是那蠱動人心的口才,還有那種令人熱血沸騰的演講功力,他迷惑人的天份絕對不用懷疑,我也曾經被他說服,把第一次奉獻給了一個老妓女,幾場辯論演講後,很容易就爭取了一幫年輕的支持者,他成功地創立了一個自稱為 “獨立派”,又被稱為 “鮮紅營”,成為了最極端的一群,但奇怪的是,學生開始疏遠我們,跟我們劃清界線,我開始感覺不對勁,我原意是來這裡來支持學生的,為什麼現在卻跟他們約走愈遠?
他經常說要勇武,不排除用暴力,但我很清楚,渣古他家連玩具槍都沒有,拿什麼動武呢?唯一就只有一個超合金高達,是他伯娘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難道真的要出動高達對付政府軍嗎?
世事之奇,竟然有很多人真心相信渣古的勇武抗爭論,而他也因此累積了一幫支持者,而變得更加上頭了。我只有充心的希望他能革命成功,如果真有一天他當了毛主席,說不定我也能當個周副總理,也不錯喔。
但是政府軍,實在很厲害,需然他們的胡椒噴完,胡椒市面也斷市了,他們改用黑椒,然後辣椒,而我在一次清場的時候被洋蔥噴到,實在可怕,學生被噴走了,我也再沒勇氣回去,也沒必要回去,只有臨走的時候對著一位警察放了一個無聲的臭屁,你噴我我噴你,打個平手,學生運動就這樣灰溜溜地結束了。
我們每天在佔領時所唱的會歌,是我聽過最難聽的歌,既然參與了,不情願也要忍受這鬼哭神號,沒辦法,這我人生的第一次在音樂前面屈服下來,“起來,起來,起來。。。人民不做你的奴隸!” 但結果呢?我們人民還是起不來,繼續不舉。
這些記憶對我來說,已經依稀朦朧,真假難分,甚至會歌都可能記錯,說不定哪首歌叫 ”海闊天空“ 也有可能。有時我懷疑這些都是我的想像而並沒有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就像我兒時的朋友小泡一樣,或許是我的幻想而已,還記得 Tim Burton 的一套 電影 “Big Fish” ,很多時候人們並不是故意撒謊或編故事,只是混亂的記憶中,想像與真實分不清楚時,回憶就變得荒誕。
就像這運動結束後不久的幾個月後,我就親眼看UFO,那是在一在墳場附近的醫院裡。
我站在媽媽的病床前,看到這UFO緩緩的飄過來,把媽媽從病床吸了起來,媽媽的身軀從窗口輕飄飄的飛了出去,經過我身邊走時,捨不得的抓緊我的手,牢牢的不願放開,她的身軀被UFO的吸引力拉成了一直線,身上的衣服蓬蓬的飄起,在我手上吻了一下對我說 “ I will miss you more than you will know.” ,然後有一度柔柔的引力,UFO把她穩穩的拉走,就在她融化在UFO發出光茫裡的瞬間,遠遠傳來 她最後的呼喚:“ 晚上記得蓋被子,不要著涼!還有出門記得關火!冰箱內有。。。記得。。吃。。。。” 。就這樣我最親的人離開了。
我竟然沒有傷心,反而覺得她離開,也算是一種解脫,這樣不是更好嗎?離開了這個奴奴役的世界,她會去到一個遙遠的星球,過著安逸的生活,一定是這樣的,一個善良人才能去的世界,你可以說哪裡是天堂,我則說哪裡是宇宙唯一的烏托邦,雖然我沒去過,但她一定會過得好好的,她一定會好好的,最少我是這樣相信著,最少我親眼看著她上了飛船離開了這世界。
唯一令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她離開的會跟我說英語呢?有可能英語比中文更能表達愛意,而且沒有那麼肉麻吧。
我的視線從醫院的窗外,回到躺著病床上,木木的盯她的軀殼,她身軀的溫度一秒一秒的下降,這是非常正常的現象,熱力學第二定律,高溫必然流向低溫,媽媽身上緊存的溫暖慢慢的向四周流失,暖和著周圍的空氣,微溫傳到我的手深,從而一絲一點的流出去,微不可及的能量散播整個宇宙,能量是永不湮滅的,待這宇宙的能量達至均衡時,整個宇宙便寂止,到達成住敗空的境界。
媽媽的軀殼在最後一刻,仍緊緊的握著我手深,用盡她的所有,把這一點一點的熱量傳到我身上,去溫暖她能所及到的,直至她變得完全冰冷,把我流下的淚,結成一點點的霧淞,裝飾著她的臉龐。這時我腦裡所想的就只有熵值到達均衡點,能量再沒有流動的空間,宇宙到達終結時。
想著熱力學第二定律,使我不但能暫時脫離現實,也裝飾了這人生中最苦痛欲絕的記憶。
“Bye! Mom。” 英語真的比中文更能表達愛意。
動物屍體腐臭的味道又回來了,每當聞到這嗆得令人窒息的味道時,知道那第一次踏進監獄的回憶又回來了,這是監獄的味道。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渣古,他仍是那個十五六歲的小朋友,穿著囚犯的衣服坐在長方形的桌子的一端,而我坐在相對的另一端,在這宏大的會客室,放著五六張同樣的桌子,同時有五六個囚犯在這裡被探望著。渣古的革命事業不到一年,就這樣結束了。
在一個大年初一的晚上,渣古這幫人打算再佔領這城市的要塞,但跟上次不一樣,再不是和平抗爭,而這次他們主張勇武,所謂勇武的手段也只不過是向警察砸東西而已,他們順手拿到什麼便砸什麼,有些砸垃圾桶,啤酒瓶,可樂罐,冰淇淋,魚蛋等等,非常勇武。
其中有個因拿到一塊磚頭,隨手砸了,就被判了六年的有期徒刑,法官理由是“磚頭”具殺傷力武器,好不公平的法律,真是高深莫測。政府軍要殺雞儆猴,這個不幸的雞就是我面前的渣古小朋友,這個小朋友那股革命家的豪情壯志已經沒有了,更不可能聯想到他也是曾經“獨立派”的教主,現在只有一臉茫茫然,眼神如一隻迷路的小狗。
我倆坐著無語,真不知從何說起,結果還是他卻開始先說話:“早知道我聽你說!”
“你那個時候如火如荼,怎麼聽得進呢!” 我回答。
“不是聽你勸我停止這場抗爭,” 他糾正我說,“是聽你的意見,不砸磚頭,而砸高達!”
“如果你砸高達,說不好要終生監禁,高達是大殺傷力武器!” 我倆哈哈大笑。
“你走吧!” 渣古突然說。
“我剛到,” 看看手錶,“還有20分鐘時間,不用那麼急吧。”
“我是說你離開這城市吧!” 他的眼睛再次閃動著,“你在這裡孤單單的一個人,又沒有什麼發展,既然都是當一個三等公民,倒不如出國闖闖,到一個有自由民主的國家,從新開始,我們這地方只有越來越壞。”
這個念頭我也考慮過,但我這種下等人,當然沒錢投資移民,連出國讀書的錢都沒有,出國?那就只得一個方法而已。
二十年交情的渣古當然知道我的想法,他繼續遊說我:“如果我可以再選擇,我一定離開這裡,情願出國當黑市居民,等特赦,也比在這裡慢慢的消沈掉好。”
“如果我可以再選擇,。。。“ 他喃喃自語。
在我這次跟他分別時,我們做了一個很老土的舉動,我們擁抱了,我這個人生最好的朋友,將會在這六年裡在這監獄中渡過,出來的時候都快四十歲了,完了,完了!而我呢,已經決定了,將會離開這個出生的地方,去開拓我的新生活,我決定永遠都不回來,我實在討厭這個出生成長的地方了,我們都知道這次可能是永別了,以後也不知道能否再見,我好像看到他流淚了,”喔!你哭!“ 我指著他嘲笑著。
”你媽的!“ 他擦著眼淚繼續罵我,“死白癡!”
我們一如既往的胡鬧著,胡鬧著的道別,哈哈笑笑的分手,而渣古不知道的是,我坐著公車回家的路上,眼淚比他流的更多。
Shuffle, Shuffle, 史上的最偉大的十大發明之一,它使到音樂可以與人類情緒隨意碰撞,隨意的一段音樂在不經意的一瞬間出現,剛好在那一刻打動你的心靈的深處,這是最美妙的事情。
那天,跟最好的朋友分別後,在回家的路上,流淚不止的時候,第一次聽這樂隊的歌曲,便喜歡上他們,那種深沉的藍調,帶幾分哀怨,又好像於己無關的抽離,當時沒有記住他們的名字,當第二次再聽到他們的音樂的時候,已經是離開了自己的出身城市,到達了另一國度,身處在像好萊塢西部電影,才會出現的酒吧,再次聽到他們那幽怨的藍調,襯托這環境,這氣氛真是絕配,我問著這裡的酒保才知道,這樂隊下個月來到這城市演出。為了能看他們演出,那我決定再在這城市多留一個月了。
雖然我到了這個國度才短短一年半,我已經看過了很多心儀樂手的演出,我追隨著喜歡的歌手樂隊,趕到不同的城市去打工,雖然都是些下賤的工作,但也能生活得暇意,覺得挺瀟灑的。偶而也會遇到人家欺負我的時候,但一點都不會上心,因為我只是過客,演唱會完之後,去你媽的,我也走了。雖然,有些時候工作也不好找,但只要沒有要求,願意什麼都幹的話,在這國家始終會找到的。
Shuffle, Shuffle, 死後就是一個不停Shuffle,回憶的Shuffle。原來回憶裡佔最大的部分就是每天辛勞的工作,人除了睡覺外,基本上就把所有的時間放在工作上,真正開心與享受的時間少之又少。
我的工作經歷也算種類凡多,尤其是到了國外,開展了各式各樣的工作體驗。記得在農場檢草莓時地上傳出的腐爛的草莓味道,這是一場新鮮草莓香味與腐爛後傳出醃臭的大戰,結果我再不想吃草莓了。不過也比在蘑菇棚內幹收集蘑菇的工作好,滿地腐爛的蘑菇,每踏一步都會傳出難以抵抗嗆鼻的腐臭,當然以後也再不吃蘑菇了。但這也比在雞棚內收雞蛋的工作好,那種雞棚內的臊味,好像一生都洗不掉,還有一身上下都沾滿了雞糞,胃裡已經再沒有東西可以吐了,堅持著就這樣幹了三個多月每天十多個小時,結果是以後也再不吃雞了。
那次為了看另一支喜歡的樂隊的演出,跑到這國家最繁榮的一個大城市,在中國人的餐廳內當洗碗的工作,這已經算是一項優差了。他鄉遇故知是騙人的,中國人遇到同胞只會對你更多的欺負,罵你作弄你,把你侮辱到極致,然後在你的挫敗裡獲得最大的優越感。他們一般都不懂說英語,可能他們認為大家同是新移民,同一樣的起步點,如果你過得比我差,就代表我更成功,所以會用盡一切方法去踐踏你,這就是同胞的生活態度。而且中國餐廳的廚房非常肮脏,我以後不吃中國菜了,再這樣我以後還可以吃什麼呢?
沒有身份就是要幹這樣的賤活,只要等到一天大赦,我拿到居留的時候,我便會幹一些乾淨的工作,穿著西服,打著蝴蝶结领帶,踏出餐堂去當服務生,而且有小費,真好,總有這一天,一定會實現的,因為這個國度充滿希望,充滿奇蹟!甚至連一個小丑也可以當上成功的企業家,甚至總統。
當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這個小丑的時候,我真的大開眼界,原來只要將笑話認真的演講出來,笑話也可以變成真理。在競選的時候,這個有錢的大亨對群眾說,“這真的是非常可笑,(他已經很坦白的說了,這只是一個笑話。)比起富人來說,原來我與中下階層的人民更合得來。” 連這樣謊話竟然也有很多人相信他,難度他老婆孩子是中下階層嘛?不管你多討厭他,你總拿他沒辦法,他在攻擊競選對手時,他這說過,“既然她連她的老公都無法滿足,她又怎麼滿足她的國民呢?” 看得我拍掌稱快,真的很過癮。我認為,如果他能當總統也不錯,每天電視新聞都可以變成有趣的搞笑時段。
在我開懷大笑的時候,旁邊的人們對我說,請你不要那麼開心,如果他當上總統你就完蛋了,因為他是個種族主義者,誓要把你們這些外來人趕走。最後這小丑真的贏了,成為了他自己說的那個,“上帝創造過最好的一位實幹型總統。“ 那天就職宣誓時,他的假髮差一點快吹掉,他竟然當眾說,“這不是假髮,這是我身體的一部份。” 原來無恥是最無敵,使他擁有了這個天下了。
到了我生命的晚年,終於發現一個秘密;那個存在於人類社會中最大的陰謀。我們從小到大的教育,要我們誠實當好人,教我們仁義道德,給我們諸多教條,牢牢的綁住我們的思想,這就是統治者的陰謀,他們要通過這種教育,使群眾服從於道德規限之下,甘心獻出勞力,付出時間,換來的就只有足夠糊口的收入。每天短暫的補充過後,起床後立即繼續去付出,直到鉛華老去,當你沒有剩餘價值的時候,由你自生自滅。這遊戲的潛規則卻是,由最沒有道德底線的人勝出,去壓榨其他聽話的人民,就如這個小丑總統一樣,因為他沒有道德枷鎖,就可以 Think outside the box,沒良知沒節制的為所欲為,愚弄群眾,迷惑這個社會。
而一般最沒有道德的人,則最喜歡強調道德,滿口仁義,強調自己的道德來掩飾自己的低劣,就如她一樣,另一個女人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了,一個滿口仁義道德,嘴裡常掛著堅貞忠誠的女人,但我們之間沒有愛,就只得性愛的歡愉。
每晚在老麥上網時總會遇見她,外國的老麥好像跟我們城市的不一樣,看起來極像 Edward Hopper 的油畫,而且出現在這裡的人們,都會變得如平面一樣,可能是燈光的關係,又可能是我記憶的錯誤,我會變成一張剪紙一樣出現在老麥之中,邊上網邊偷看著這個經常與我同時出現在這裡的女孩子。
Edward Hopper畫中的人物,永遠都是帶一點距離感,而且總是看不清畫裡人的臉,只有濃濃的眼睫毛,厚厚的粉底,與那飽滿的紅唇,這就是在我回憶裡出現的那個女人。跟我一樣她每晚深夜都會來到這個老麥上網,可能她的處境也和我差不多,居住的地方沒有冷氣,更沒法上網,所以來這裡買一杯一塊錢的冰凍可樂,在這裡耗它一兩個小時,對了,這裡的老麥也是24小時營業的。
每晚看著一個陌生人的時候,總會在心內產生很多幻想,想像她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跟我有同時在同一空間出現,越來越好奇,越來越想知道答案。她是誰?有一晚,我鼓起勇氣走過去跟她搭線,她的臉龐好像永遠都跟我的視線傾斜了幾分,令我永遠都看不到她的面,哪怕她只得一個平面我也看不清她的正面。
“Hi!” 是我的開場白。
她來自我的鄰國,人們硬說我們是同一民族,但我們說著不同的方言,最少我不懂說也聽不懂,我情願用英語溝通跟她溝通,但她卻不懂英語。在往後的短暫的日子裡,她一直堅持用她的自己的國言與我溝通,她認為她說的語言才是正統,我的語言只是方言,不能登大雅之堂,無所謂,我不計較
“你在那個大學讀書?” 她問我。
“我。。來。。打工。。。” 我很艱辛地用她的正統語言回答。
“喔,你幹甚麼工作的?” 她繼續問我。
“洗碗。” 我發音很不標準,她聽不明白,我做手勢給她看,她看懂了,而且哈哈大笑。
她的笑聲很爽朗,這可能是我對她開始有好感的原因。其實直到現在,我也不搞不明白,為什麼我們會走在一塊,我喜歡談電影音樂,她喜歡談道德政治,她經常談到她很愛自己的祖國,但她卻想盡辦法,千辛萬苦也要留在這國度,要當這裡的公民,我說她言行不一,她說這是她的個人自由,與愛祖國的熱情並不矛盾,甚至她會拿出所有”自由平等“的哲學來跟我辯論,為什麼她的祖國與在哪裡的人民,不能享有她現在身處的國度所賦予她的自由,她朗朗有詞。是的,她總是言行不一,她滿口道德,甚至連我說點髒話也鄙視,她說她只會從一而終,對愛情堅貞不二。但現實裡,她與我的婚前性行為卻是多姿多彩,我感謝她使我終於明白性愛的美妙。
“謝謝妳!” 我對她表現出滿心的感謝。
“謝我甚麼?” 她咬著平面薯條時問我。
“謝謝妳,今晚跟我聊天,” 我當時這樣說,“我很久都沒跟人聊過天了!”
“那你平常是跟豬跟狗聊天嗎?” 然後又哈哈大笑,挺可愛的。
但可惜,我仍是怎樣也看不清楚她長得怎樣。
這是離我不遠之前的回憶,我知道我們不會有美好的結局,而且她將會出賣我。但是當我再次聽到她那令人開心到飛起來的笑聲時,不禁再次動情,但如果可以從新再開始,我會願意再跟她一起嗎?我不禁有點猶豫。
“我好像以前就見過妳?” 我就只懂這種老電影裡的開場白,我記得第一天遇見我的前女友也是同一個開場白的。
“妳就只有這招去勾搭女孩嗎?” 她笑著的問我。
這麼老套當然會被識穿。
“是真的,感覺現在我們好像在一幅畫裡面” ,當時的我說,“我們現在好像是處身於Edward Hooper 的畫裡面,現在這個環境,我是說在這此時此刻,我在跟妳聊天,好像是以前就發生過一樣。” 記憶裡的我竟然這樣說。
我當時有這樣說過嗎!當然沒有,Edward Hooper畫裡的感覺是我死後,現在的回憶裡才開始感覺到的,當時並沒有這感覺,更沒有這樣說,為什麼,“當時的他” 能感受到 “現在的我” 死後的感受嗎?
”妳好帥喔!“ 她嘲弄著我說:“連 Edward 甚麼都打出來了,你這個洗碗的很有文化噢!“
她笑得更開心,她以為我在逗她。
“這感覺很難說出來” 記憶裡的我自然自語的說,“可能是看過這幅畫,令我有這感覺,也可能是。。。”
“是什麼?” 她抬著腮子,因為她的帽子把臉擋了大半,我雖然看不見,但想她一定是注視著我。
她急起來問:“什麼呢?快說吧,文化人。”
“De-Ja-Vu” 我當時這樣回答。
胡說,胡說,我當時沒這樣說過,不對,完全不對。這段記憶為什麼又變樣呢?我突然興起一個奇怪的想法,雖然很荒誕但也要去試一下。我的意識集中在一個念頭:離開,離開,離開這個女子。我集中所有能量去提醒他,簡單的四個字:“危險!離開!”
他好像有一絲一絲不祥的預感,帶點不安的站起來,說:”我想已經夜了,我要回家了,明天一早還有工作。”
那個女孩子問:“那你明晚還會來嗎?”
“我想不會了,” 他說,“我打算趕去另一個城市,看Prince 的演唱會。”
騙人,到Prince死的那天,甚至我死的那天,也沒看過Prince的演唱會。
“有緣再見了!” 他竟然沒有跟這個女孩拿她的聯繫電話就離開了。
奇怪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就在他們分開之後,所發生的一切,都在這個岔口上消失了,也就是在這晚之後,以後所發生的事情,所有記憶再沒有出現過。我的人生好像就在這一點突然結束掉。我用死後無限的光陰,等待這些記憶的重來,但卻從此再沒有出現過,我用無盡的時光證實,從那天以後的記憶已經;煙消雲散了!
那個 “我” 去了哪裡呢?平行宇宙” 這個老套的概念立即在我的腦海出現。是否結局被改變了,他也跟著故事發展到另一個世界,創造了所謂新的“平行宇宙”,那個“我”是記憶中的“我” 嗎?或是那個“我” 就是身前的我呢?或者,這些所有都不是記憶而是“我”生前的時空,死後的意識跟身前的時空重疊?那麼我現在是什麼?
億億萬萬個念頭閃過,仍是沒有答案。結果就只有,發生了的事實,我改變了曾經的故事發展,而之後,所發生過片段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個夜晚在老麥裡,第一次跟那個女人認識的場景中,我影響了 “他” 的意識,改變了“他” 的選擇,創造了另一個結局,記憶也隨之失去了。“他” 說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在那一刻,因為我的意識,與“他” 交會著,令他體會到我的記憶,所以他會感受到這些一切像曾經發生過一樣,這就是 DeJa Vu!
這是我的推斷,而且我已經想好了去證實的方法,現在可以做的就只能等待,等待哪段記憶再次出現,等待那 DeJa Vu 的一刻 ,那個我能影響他意識的瞬間,DeJa Vu 那個我與“他”的連結點。
還好,在冥界這裡沒有時空,等待也不算是等待了,要回來的始終會回來。
Edward Hooper 的光調,老麥餐廳內,我在跟這個道德女在聊天,當天跟她勾搭的記憶再度重臨。我們談得十分投入,而在冥界的我如獵豹一樣,等待著那句說話,“Da-Ja-Vu”。
女孩終於說了:”妳好帥喔!“ 嘲弄著他說:“連 Edward 甚麼都打出來了,你這個洗碗的很有文化噢!“
“很難說出來,” 他自然自語的說,“可能是看過這幅畫,令我有這感覺,也可能是。。。”
“是什麼?” 她抬著腮子,有點焦急,但我卻不能焦急,如果錯過了,也不知到要等多久這段記憶會再回來。
她提高嗓子,“什麼呢?快說吧,文化人。”
“Da-Ja-Vu” 當時的我,他說了。
時候到了,我用盡所有的意念去跟他溝通,但這次卻不一樣,我要他跟這女孩發展下去,我的意念就只有一個,跟她拿電話號碼,我要改會原來的劇情。
但他卻站起了來,準備離開,”我想夜了,要離開了,明天還有工作。”
失敗了?
那個女孩子說:“那你明天還會來嗎?”
拿電話號碼!
他回答,“我也不知道,” 然後猶豫了很長時間,踏出了第一步,要離開了。
不要走!
他突然回頭問:“我可以要你的電話號碼嗎?”
他終於說出口了,他拿了電話號碼了,Bing Go !!!
我再次改變了他的決定,劇本按原來的發展,我把這個脫軌的火車從新放回來了,然後呢?那些消失了的記憶又再次重現,像修復了的那個錄像機,把電影繼續放下去。
小丑總統的表演雖然很精彩,但現實中,他帶給我的就只有一場惡夢。
以前我會隨著看演唱會的日程不停的遷徙,而現在則為了逃避移民局的清查而不停的逃離,小丑總統上台後,實現他競選時的承諾,一心一意的打擊我們這些黑工,非法移民,大規模的搜查農場,餐廳,工廠這些僱用黑工最多的企業,有幾次我也差一點落網,非常危險。這段時間可算是我求生意志最旺盛的時侯,不停的逃跑目標就只有一個,留下來。生也好死也好,一定要留下來。
我離開的時侯已經發過毒誓;再也不回去。在這裡生活過後,更肯定了我不想回去的念頭了,有了比較就知道什麼更適合自己,哀莫大於心死,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就是這樣的一個死心眼,結果真的死了。
那天,從別的州跑了出來,又一次逃過浩劫,摸摸自己的褲袋,錢包與證件仍在,實在萬幸了。感概的是,一起工作的黑皮膚敦厚小伙子被抓了,他說過他借了很多錢才能跑到這裡來,如果不能留下來打黑工,回去就永遠都無法把債務還清,人間悲劇!我算是幸運了,還能把剩下的錢拿去看演唱會。這地球上樂土真的好少,我們都是跑出來,希望殺出一條生路,但如果連這條生路都沒有又怎麼辦呢?我不敢想。
遠古之時,劍客與他的戰馬闖蕩江湖,今日我就只能與我的破車相依為命了,距離百多公里路,就能回到道德女所住的城市,只好暫時投靠她了,如果當天沒有拿她電話會怎麼樣呢?在另一個平行宇宙的事情,又怎麼會知道呢?
同是天涯淪落人,她雖然說很愛國,但她跟我一樣也是情願當個非法移民,留下來等特赦,到時我們便可以改變自己的國籍,真正去愛自己真心愛的國家了。“不會的,我永遠對祖國忠誠。” 我已經不理她這些充滿矛盾的理論了,只能在這逃難的短暫日子裡,投入于歡愉之中,雖然她的樣子已經記不起來,但那種肉體的歡愉還是深刻的,“你真是一個魔鬼,” 她埋怨我,“把人家變得那麼壞。” 然後她會用純熟的技巧幫我口交,這是我最喜歡的事情,請繼續壞下去。
她很早就出外工作,到很晚才回來,我從來沒問過她幹些什麼工種,但肯定的是她工資比我高很多,許多。她每晚回來後會跟我纏綿到天亮,她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永遠不用睡覺,就只要不停的做愛就可以了。
我與她就這樣的一直霉爛下去,直到惡運終於燒到她這裡來。那天她帶著移民局的人來到家裡抓我,這是移民局的一般伎倆,只要找到黑市居民,就會連消帶打,帶他們回到住址找同住的夥伴,物以類聚,同住的也一般會是非法居留的黑民。
只憑著條件反射,我拿了汽車鑰匙,從五層高的後窗爬到街上,開著我的戰馬離開了,下意識的摸著衣袋,Oh Shit!錢包沒了,證件,護照,銀行卡,現金都沒了,全都留在她房子內,看著油缸就只有四分一的油了。怎麼辦?
開到公路上的中途餐廳,這時放著Julien Barker的歌,取了放在車裡的一點零錢和一直放在車裡的i-Pad,買了一杯咖啡,坐了一個晚上,想不到辦法。看到電視上的新聞,一所無牌妓院被清查,抓到十多個妓女,她們都是非法移民,小丑總統說,這行動不單是打擊非法移民,而且是一種人道行為,請救被操縱的女孩,離開火坑,而且清理這社會上的寄生蟲。你是說我嗎?總統先生。這妓院坐落於她住所附近,她是否其中一個被抓到的妓女呢?我沒有答案,我會否被控告以依靠妓女維生呢?我也不知道,也不想去猜。但我證件錢什麼都被移民局沒收了,已經開了檔案,我會被通輯嗎?這已經是以後的事情了,但現在可以怎麼樣呢?除了自首我想不到另一方法了。
終於面對了人生最後的一個抉擇,也是最困難的一個抉擇:究竟是軟雪糕還是熱狗呢?
當車內的零錢最後只剩下$1.85的時候,要去選擇最後一頓晚餐的時候,卻不容易?雖然處境很淒涼,但內心沒有太多的感觸,正所謂都到這田地,認命吧。如果多五毛就可以兩者都買了,我看著在收銀機上放著的小費瓶,裡面放了很多零錢,很想偷偷拿一個五毛,但卻怎麼樣也做不出來,連一個五毛都不敢偷,所以我的人生就這樣失敗,我相信小丑總統偷過的東西可能真的不少,如果我有這個勇氣去偷這五毛,就會有一份比較豐盛的晚餐為自己送行了。結果我只買了一個軟雪糕,$0.95元,然後把剩下的零錢放在一個防乳癌協會的捐款箱內,你媽的,真沒出色,人家乳癌跟你有什麼關係,錢不敢偷還去捐錢,這次賠大了,最後晚餐沒了,只有甜品。
其實,我對甜品沒太大興趣,不過軟雪糕是她最喜歡的,以前我每天都會陪她吃,現在只希望再度懷緬這感覺。
“好吃嗎?” 她突然的出現在這個中途餐廳內。
“給我嚐一口。” 她要吃我的。
她大大口的咬下去,然後哈哈笑起來,我看到軟雪糕的一邊真的缺了一口,“你喜歡,整個給妳吧。” 我說。
“你自己吃吧!” 她幽幽的看著我說,她的眼神,短髮下的臉龐,我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繼續說:“這是你最後的一個軟雪糕,我不跟你爭了。” 然後,她潑一下我的頭髮,輕嘆了近乎聽不到的一句,“真可憐!”
當時,我不覺得自己可憐,因為能看著她就滿足了。
當我癡癡的看著她時,她提醒我說,”還不吃,快溶掉了。“ 是的,時間就像軟雪糕那樣,溶得很快。
“你記得那次我跟你猜拳嗎?” 她突然問我。
我點頭。
“你好像把它像錄下來了,” 她搶著我的i-Pad,“拿出來看,我現在想看!”
我們在餐廳內,重溫那段美好的回憶,這時坐在我對面的一位老太太,她好奇的看著我們吵吵鬧鬧,看著我們傻乎乎的大笑,老太太問:““Some Funny Stuffs?”
她待我回答說:“A very sweet memory !”
“ Everybody got some sweet memories !” 老太太開始自言自語的陶醉著自己的小故事,我倆也耐心的聽著,那些她與她丈夫年輕的瑣碎事情,然後老太太總結的說:“ that’s make our life so beautiful, right ?”
“Yes, true , so beautiful , ” 我們一起禮貌的回答,然後一齊輕吻了這個慈祥的老太太後便離開了。
So Beautiful, 是今天的天空,蔚藍得令人窒息的天空,微風的秋涼,我身上每一寸毛孔,每一個細胞貪婪著感受這溫和的氣候,宜人的濕度,我不由自主的跟她說,” This is a good day to die。”
“有那麼好的天氣為你送行,你的運氣也真的不錯。” 她像平常的幫我把衣領整理一下,幫我把車門開了,送我進車,我捨不得她,在她正準備關車門的時候,抓著她的手。
她也捨不得的撫摸了我的手心,“是時候了,我應該讓你走!”然後說:“放開吧,沒必要帶走!”
手放開,車門關了。封閉的車廂裡,放著我們都喜歡的Autumn Leaves, (一定是 Cannonball Adderley - Something Else 的版本,她不聽其它版本的 )。
我吸著那源源不斷從死氣喉傳來的二氧化碳,看著她背影緩緩的消失於漆黑之中,我捨不得斷氣,我一直留意的看著她有沒有回頭再看我一眼,但她沒有!
我仍不能斷氣,因為我知道要等待人生裡最後發生的一個事情;待收到那張$150的告票後,我也斷氣了!
我真的死了,我的一生就這樣完結!但死之後的事情卻沒完沒了,不停的回憶,不停的 loop , 不停的循環,解脫不了!人生無奈,死後也無奈!
“是時候了,我應該讓你走!” 她來到我記憶中跟我說。
但我卻仍是捨不得!
“放開吧,沒必要帶走!” 她把我送上車,送我離開人世。
捨不得,但總要有結局的時候,我一直都聽她的,現在也一樣,我應該放開她了,放開所有前塵往事,放開才能解脫。
“空” ;“無” ;數值是 零! 有數學家說過佛學是最接近科學的哲學,直到我死後才終於明白了!如果我能把所有記憶一個一個消除掉,我的意識也歸於零,那麼我就不會再存在了,一切歸於無,到達空的境界,這就是最終的解脫!只要連第一個記憶都消失掉,剩下的什麼都沒有了,達到一切皆 “空” 的境界。
辦法很簡單,利用 DeJa Vu 這個體驗,這個連接記憶裡的接口,只要我影響了記憶裡“他” 的抉擇,故事便會改寫,記憶也會消失,現在要等的就是人生的第一個記憶。
如那次在老麥發生的那樣!是偶然!或會再次發生嗎?嘗試了一遍又一遍,但可惜同樣的事情沒有再次發生。我處於無限的時空,就可以嘗試無限遍,如果將一個微少得近乎零的機會率乘以無限,是否不可能也變成可能呢?這是一條很簡單的數學方程式,我只等的就是億億兆兆萬分之一次。
直到。。。
那種悶熱得令人窒息的感覺又來了。。。
風仍是靜止。。。
街燈仍是昏黃。。。
萬千的蟬聲仍在空盪盪中迴響不停。。。
我知道分手的那個晚上又再度回來了。
“我們不適合,分手吧!” 回到分手的那個晚上,她很絕情的說。
當時的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疼苦得已無法承受這現實,眼前漆黑一遍,靈魂離開了身體,一直飄,然後墮進一個深淵,漆黑黑的真空,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他墮進同一個深淵,來到我的世界,我甚至感到他就在我的身旁,聽見他在我耳邊哭泣,不但聽到他的心跳,而且能聽見他的心裡說話,他說:“今天的這個場景,好像再哪裡見過,好像遇見過,感受過,經歷過今天與分手的片段,就像如今!”
“是的就像如今!” 我這樣的想著。
“你是誰?”他竟然聽到我心裡話,問我。
“我是你,你也是我。” 我回答。
“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我不能失去她。” 他毫無主見的問。
“你知道嗎?在你們分手後,她曾經這樣跟我說過,
““如果你當時再堅持一下,我可能捨不得離開你。””,你現在一定要堅持,不要給她離開。” 我給他這樣的建議。
“你知道我們分手之後的事情?”
“是的,我當然知道!”
”我們真的分手了?”
“是的。”
“那麼分手之後她生活得快樂嗎?”
“這個。。。” 我想了很久,是的,她快樂嗎?
我反過來問他;“如果她今天選擇以後一直的跟你生活,你想她以後會否更快樂呢?”
他無語,我也無語。
在這短暫的交流後,我感覺他已經回去了。而他那雙一直垂下來的手,終於有一點力量的抬起來了,拉著她,他呼了一口涼氣,然後說,“妳知道嗎?今天跟妳吵著分手的場景,我好像以前就經歷過,而且好像經歷過很多遍,這是妳說過的De-Ja-Vu 嗎?”
他繼續說:“不單止經歷過,而且我還好像知道未來會變得怎麼樣。“
她擔心的看著他,怕他這個人好受打擊後,語無倫次。
但他繼續:“ 妳可能離開我後會生活得更好,更富足,但有一點我肯定知道的,在妳的今後,再也找不到一個人像我那麼的愛妳。”
“以後,我會一直把妳放在我心裡,不知是五年,十年,或更長的歲月裡,只有一天如果我能讓妳過得好一點,我一定會來再找妳。”
“我開始明白了,” 他把手插到褲袋中,往後退了半步,“這一刻我沒有資格要求妳留下來,我不能保證妳的幸福,這太不負責任,如果我真的愛妳就應讓你過得好好,原來愛情並不是一切,我們還有更現實的生活。”
她伏倒在他的懷內哭了,抓著他不放。真的沒想到這些說話竟然會出自我口中,太肉嘛了!更老土還在後頭。
“如果我們的後代不能開心的生活著,我情願看著妳跟別人的下一代過得好好的。” 這個人又開始說過頭了,他就是這樣,覺得自己表現得好時便又會過份自信,胡言亂語了。
但他繼續況況空言,“我只希望今後妳能找到一個能對妳好的男人,能令妳過得安定,可以建立自己的家庭,愛情跟生活就是一種 Trade - off。”
他並沒有打算留著她,他輕吻了她的前額一下,雙手撫著她帶淚的臉龐,擦乾她的淚痕,然後默然不語的推開她,轉身離開。只剩下她一個人伴著自己的影子,在街燈下,看著他消失於漆黑的長街中。
他離開了,她倆會否重遇,會否再次生活在一起,我已經找不到答案了,在“他”離開了後,之後的所有記憶也消失了,在那一刻開始,他已經再不是我了。那個原來的命運,已經不全在了,可能已經到了另一個宇宙發展了另一故事,開始另一個生活,我只能充心得祝福他們,希望他們最終會一起,快快樂樂。
心裡的結好解脫了,前事解脫了!前塵往事就此劇終,按計畫,只要連第一個記憶都消除掉,我就可以永永遠遠的解脫了,連最初的記憶都沒有的時候,會是一個什麼的時間呢?就如你問科學家在Sigularity 之前是什麼?他們會這樣回答你“ 你還是去問你的上帝吧!” 一個不在物理定律主宰下的世界,就只有神才知道是“哪裡”是什麼!
shuffle 了太多無謂的記憶,我用無盡的時間,耐心的等待,盼著盼著,等著這個小朋友的來臨。
“你好,我叫小泡!”
小泡來了,回到第一次與他見面的時候,我人生的第一段記憶。
“我好像以前就認識你,” 我盯著這個帶著著白兔兒面具的小朋友,我感到很早就跟他認識了。
“是的,我也是。” 小泡回答。
我們口裡含著棒棒糖,兩人雙腳懸空的坐在天臺的邊緣,本能感到一絲絲危險,但內心卻很想的跳下去,這時我真的好像聽到一把聲音在叫我,“跳下去,跳下去。” 我感覺以前就好像這樣做過同樣的事情,好像以前就來過這裡,跟小泡一起坐在這裡,吃著這西瓜味道的棒棒糖。很奇怪的感覺!
“跳下去,跳下去。” 好像有一個聲音不停的鼓勵我。
我們兩人雙腳懸空的坐在天臺的邊緣,一直的聊天,談了很多這世界的奇怪事情,也談到很多這星球以外的事情,也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天臺下面傳來媽媽焦急地大聲呼喊我的名字。
“你媽媽找你!”
“沒事,媽媽不知我在這裡。” 我說。
“你想跟我去探險嗎?” 小泡問我。
“跳下去,跳下去。” 那聲音又來了。
“探險?” 我喜歡這個,我搶著說:“出發吧!”
“跳下去,跳下去。” 那聲音鼓勵著我!
小泡第一個跳了下去,然後我也按耐不住,跟著小泡真的跳了下去了。。。。
就在著地前地一瞬間,小泡拿出那枝竹蜻蜓,帶我飛起來的,當小泡回頭看我的時候,把帶著的白兔兒面具摘下來了,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臉。
我驚訝得大叫了出來,“原來是妳!” 我口中的棒棒糖卻一直掉下去,連最後著地的一聲也聽不見。
“傻瓜!” 她爽朗的的笑著,合不了嘴。
她牽著我的手,帶我在天空飛翔,身子隨意的在雲端穿越,在雲中轉來轉去,抓著如棉花糖的吃著,然後不停不停的飛,一直一直的飛向很遠很遠,那無盡的地平線,現在的景色實在美得令人心動,黃昏漸盡的朦朧,天空被餘暉渾了一片粉紅,橘紅的落日離我們很近。
在空中看到千奇百怪的生物在地面走動著,有些巨型的蜻蜓不停的向我點頭,群群的鸚鵡不時在身旁卻滑過牠們口中好像叫著: “De-Ja-Vu, DeJa-Vu”,我們在雲中轉來轉去,抓著如棉花糖的吃著,聽著遠遠傳來奇珍異獸的叫聲,小泡指著前面夕陽餘暉下的那片草原,我們一直的飛過去,多麼美妙的世界,就欠一首歌來結束,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應該聽哪首歌,小泡說:“你這個人總是婆婆媽媽。” 她給我抓了主意,就播了一首,Morzart 的 Piano Concerto No. 21 in C。
“噢! Classical , 真 Class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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