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愛年華 - 第二章

拓跋鳴兒凝望琴弦，手指緩慢地撥動，她腦裡，心裡，眼裡，都重覆播放剛才所聽到的消息。

謙虛哥哥，又去見那個女人了。

清麗的琴聲戛然而止，拓跋鳴兒低頭看著自己溢出血珠的指尖。

遠世仰頭一喝，擱下酒杯。

「鳴兒姐姐，你再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就不得考慮，親自娶了你，讓我來給你幸福。」

拓跋鳴兒用紗巾掩嘴一笑，「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鳴兒受寵若驚。不過，如果鳴兒沒有記錯，太子殿下已經有三名側室了。」

遠世常常語出驚人，拓跋鳴兒已經見怪不怪。記得四年前，她聽到拓跋謙在戰事中失踪，生死未卜，她因擔憂而病重。

遠世一進府邸，就像箭一樣，飛射到她的閨房，還沒有看清楚床上到底有沒有人，就撲在床前痛哭流淚地喊道：「鳴兒姐姐，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從小到大，除了宮裡的奶娘對我最好之外，只有你待我好。難道你要拋下我，讓我孤零零地一個人嗎？」

他嘰里呱啦，沒頭沒腦地亂說一通，平時太子的尊貴，氣度，風範全沒了。

直到她走入室內，取笑他，他才知道她的病痊癒了。

遠世凝望著她，眼眉間盡是笑意，走過去，掏出隨身著帶的藥瓶，為她上藥。

「我不是開玩笑，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那些女人都是朝廷大臣送給我，身為王親子弟婚姻本來就不單純，這種政治婚姻不新奇。」

「的確是不新奇。你身為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受榮華富貴，侍婢環繞，看似什麼都擁有，但是卻連平凡人的自由，你也沒有。」

遠世眼睛鎖住她，「你是多麼了解我。」

跋拓鳴兒抽出手，笑道：「我還了解你，你不是因為愛我而想要娶我，只是因為欣賞我而已。」

「這有什麼不同？」

遠世將藥瓶塞回衣服裡去，「你比起我府邸裡那喜歡爭風吃醋的姬妾更得我心。最少，你不會常常用一哭二鬧三上吊來煩我。」

跋拓鳴兒看著他，「這種皇室婚姻害了無數的人，害了你，也害了她們，可是……如果可以，你盡量對待她們好一點吧。」

遠世失笑道：「我心有餘，力不足啊。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政務，才沒有心情去體諒她們。」

「你們男人總是這樣，永遠有比女人更重要的東西，名利地位權力金錢，都能讓你們拋棄兒女情長。」

「你這樣說也不對，自古以來也有人只要愛美人不愛江山啊。周幽王就曾為褒姒烽火戲諸侯，只為博得紅顏一笑。你不能因為我不是這樣的人，而否決了全天下的男子。」

「我也沒有說沒有這樣的男子，只是數量極少，早就絕種了。而且就算有，也不敢斷定你們不會永久不變心。古時有司馬相如彈奏鳳求凰獲得卓文君的芳心，可是到頭來呢？」

跋拓鳴兒幽幽地說道：「司馬相如竟有納妾之心。」

遠世反駁道：「可是最後，他也沒有啊。」

「那是卓文君的聰明才智挽救了這段婚姻，可是世界上有很多女子，不是全都有卓文君的聰明才智。」

遠世沉吟半刻，再喝下一杯，「你要拒絕就直接說吧，何必說這麼多話？你總是好像用無數的道理在去給我分析，其實說白了……」

他看了跋拓鳴兒一眼，「你就是看不上我。」

跋拓鳴兒含笑道：「有時候友情比愛情是更能細水長流的，它不牽涉情慾，簡簡單單的，彼此交心而不結合。我們何樂而不為，將這段感情保留著，珍惜著，幹嘛偏偏想要跨越一步？」

跋拓鳴兒走過去，拿起酒壺，給遠世已見底的酒杯倒酒，「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一般重要啊。」

遠世輕笑了一下，板起臉，「糟糕！你不但沒有看上我，還沒有將我當成男人。」

看到他故作認真苦惱的臉色，跋拓鳴兒不禁加深笑意。

惹得遠世也忍俊不禁。

冷不防，樓下發出轟動的吵雜聲。

遠世推開房門，依欄觀望。

樓下的人群慌張失措地四散逃跑，椅子桌子全都反倒了，連飯菜也佈滿在四周，狼藉不已。

皆因，酒樓大廳的中央出現了一頭烏黑雪亮的黑狼。

拓跋鳴兒後一步走出房間，往下一看，臉色頓時錯愕不已。

「鳴兒姐姐，那……那不是你家的飼養的黑狼嗎？」

雖然她也想當作認錯，但是那巨大的身軀，神色以及毛色，是不會有錯的。

「黑狼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要大事破壞？他的神情怎麼看起來有點古怪？」

正在兩人疑惑不已，黑狼已經在下面逮住了人，毫不留情地張嘴撕咬對方的肩旁。而那名不幸的人卻痛喊尖叫，臉無血色。

遠世看不過眼，持劍施展輕功，一躍而下，對準就是一刺。

可是，黑狼的皮膚猶如銅牆體壁，刀槍不入。

黑狼一甩尾巴，巨大的衝擊力將遠世掃至三米之外。

遠世撞擊在牆壁上，嘴裡一甜，湧出鮮血。

他艱難地想要站起來卻屢次失敗，只能摀住受傷的腹部，狠狠地瞪著黑狼。

拓跋鳴兒見狀，立刻摘下纏在腰間的軟劍，飛躍空中，翩然而下。

她與黑狼對招了起來，一人一狼，一如閃電，一如火焰。

數招之內，她處處忍讓，對方卻招招致命，招式狠辣凌厲，猶如猛虎飢餓，只管攻擊，不設防守。

拓跋鳴兒忽然一個不慎，對方乘機張口血盆大口直撲而來。

遠世臉色一變，大喊道：「鳴兒姐姐！」

一聲巨響，窗戶被人衝破而入，一道銀光閃現，黑狼口中的幾顆牙齒無聲脫落，混雜著鮮血飛落至地上。

電光火石之間，黑狼想要反擊，卻被來者一踢，踢翻撞擊在桌椅上。

一襲黑衣飛揚，修長的身軀挺立於拓跋鳴兒的面前，她眼神一亮，叫道：「謙哥哥！」

一時間，肅殺的殺氣瀰漫，叫人呼吸困難，心亂狂跳。

拓跋謙頭也不回，手中的刀劍一轉，令人眼花繚亂的招數，直刺至黑狼。

「謙哥哥，手下留情。」

拓跋謙置若罔聞，持劍刺去，十招之內，就將對方的四肢切割下來，血肉橫飛。

在場的人都看得驚恐萬分。

拓跋謙還想乘勝追擊，斬草除根，可是一個輕盈的身影卻擋在眼前，「你還想砍下去的話，就先砍我吧！」

面對拓跋鳴兒倔強的語氣，拓跋謙沒有絲毫的動搖，「走開。」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拓跋謙眼神一沉，「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你要所有人都死在這頭野獸的爪牙之下嗎？」

「他現在已經沒有攻擊的能力了。」拓跋鳴兒眼睛濕潤，「你就放過黑狼吧。」

拓跋謙沉默不語，可是黑狼卻乘機飛咬而來，他眼疾手快，一手摟住拓跋鳴兒的腰間，將她護在懷裡，伸手一擋，手臂立刻被尖利的牙齒咬住。

哐噹一聲，手中的劍掉落。

他忍痛使用內力震飛黑狼，可是今次黑狼卻沒有飛落在地上，而是逃出了窗外，一下子變得不見踪影。

鮮血從拓跋謙的手臂溢出，染紅了一地。

拓跋鳴兒趕緊撕開裙擺，包紮傷口。她的手指不聽使喚，連綁了好幾次，也綁不好。

拓跋謙看著她，取過她手裡的布條，兩三下就包紮好了。

「我沒事。」

拓跋鳴兒點點頭，剛才她看到了黑狼被無形的線操控了。西陽王朝中，能夠利用傀儡術去控制狼妖，非國師白毛子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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