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青曰： - 「呃，我昨天可能是壓力大什麼的。」

有人走進來。

從椅子間的縫隙看出去，最後一盞燈已被關上。陪著我睡覺的同學被教官拉起來，跟著教官走出門外。

剩下我。外面的冷風吹進來，雨絲隨著風飄到我臉上。我動了動痠疼的身體。

同學聽到聲音，頭往我這裡轉了過來。走廊的燈光從同學身後照進教室，我看不到表情。

靜默了幾秒，唯一剩下的人影也走出去了。

我坐起來，環顧四周。教室很大。最遠的牆角照不到光，像是在告訴我，這個世界還可以更欠缺溫暖。

想要光，不用多亮，但可以擁抱的光。雖然現在這近乎妄想。

我對著空氣大吼，雖然怒吼的我這麼不真實。也有可能是，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真實。

看向窗外，走廊燈剛好熄滅，周遭景物跟著失去輪廓。

腦門一炸，我用力吸了幾口氣。

「沒事的......」

冷，真冷。想哭。

我抱起外套和書包，摸索著走出教室，下樓，走出室外，經過校門。

警衛室亮著，裡面的人影伏在桌上。

校門是關著的，這樣不能出去。要翻牆了。

我爬到牆上坐下。

外面的人行道沒有人，連車聲都聽不見。

都被雨聲蓋過去了吧。

跳下去的時候重心不穩，跌在地上。

冰冷的泥水被濺起，褲子髒了。

雨拍打上我的臉，我趁上衣也被淋濕之前躲到樹下。

刷一聲，大量落下的水模糊了我的視野。抬頭，迸濺的水滴彈進我的眼睛裡。

痛，但不知道為什麼好多了。

可能是忘了什麼，吧。

揹起書包，我在浸泡在水裡的街上奔跑，外套飛揚著。

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因為沒有氧氣短促的吸了兩口，把沁涼的空氣吸入肺中。

我在笑，溼冷打著我的頭，但也就這樣而已。

比起那些事情。

心情盪到谷底，我反而笑了出來。

笑聲還蠻難聽的。我把所有的聲音放出來，就算沒有人會聽。

眼匡是濕的，懶得管了。

果然還是要回去嗎？

心頭閃過這句話，我抬頭。

巨大空洞的捷運站就在面前，每一步往下的階梯都反射著吞噬人的光亮。

好、好......空。

光亮模糊的閃爍，我轉頭。

迎面而來的是太強烈的閃光，一眨眼，地平線在低處晃。

我在懸空。

「回家！」身後的聲音飆著髒話，抓住我的後衣領晃著，像是拎著破布。我雙腳踢著空氣，但不能改變任何事。「死囡仔你敢躲？」

不，老爸，我不敢躲。我小聲的回嘴，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老爸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開了手，或說把我進車子裡。

這時候可以啜泣了吧？該給我淚了吧？

我跪在椅子上，低低的抽氣。

前座的老爸絲毫不理我的聲音，一路兇狠的超速。

哭累了。狼狽的爬起來，車外的景物卻完全不認識。

去哪？

一聲含糊的回家，像是在回答我的問題。

可是我沒有問出聲音。

緊閉眼睛，車子突然急煞。

到了。

這是家。果然還是要回去嗎？

老爸堅決的沈默。除了幾乎嚇到我的一聲「回家」，沒有再開口。

真安靜。

一連串的金屬聲過去，門開了。

燈沒有亮，代表老媽現在不在家。都這麼晚了。

我悶著頭走回自己的房間，關門鎖上。

老爸這次沒攔我。

怎麼了？

我在口袋裡找到手機，訊息從螢幕裡湧出。

這些傳訊息的人我沒一個認識。

一條條的刪除對話，都是新聞的轉貼和成串的問題。

最後停在他傳的訊息。

你老爸瘋了，你老媽受不了跑了。

瞪著這則訊息。

現在我應該不理解和不相信，吧。

但是我的感覺卻是......終於嗎？

我欣賞著新聞。那對父母跟我認識的還真不像，一個是打人的瘋子，一個被打跑之後只喊著離婚。

但他們會是做這些事的人，無可否認。

有鬆了口氣的感覺，是之前被他們煩死了吧。

更多訊息跳出來，我覺得累。

還沒看到就覺得累。

點開，這是陌生人叫我回家的訊息。

我現在在家，而且已經沒有家了，很早之前就沒有家了。

突然有點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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