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青曰： - 「我的心情很好，真的，你要相信我。」

「正常模式是傷口開始乾掉，然後漸漸癒合。這傷才那麼淺，不是嗎？」她的聲音是冷淡的，故作疑惑。

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我看著手臂上深深的傷口。總是想要去摳，就算擠出來的是水，從來不是濃。

她咳了幾聲，我抬頭，眼神對焦在她後面。牆上掛著一幅畫，像是人和像是蝴蝶。

像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夢蝶、莊周夢蝶夢莊周夢蝶......

雨聲的節奏、蝶夢莊周的節奏短暫的和秒針重疊，又彼此錯過。

蝶夢莊周夢蝶夢莊周夢蝶夢莊周。

......這串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要把自己埋在這種無限輪迴？

想起那個題目，1+1-1+1-1......

還有多少？算了，真煩。

今天要交什麼，周記還是數習？

數習。

我翻出封面光滑的薄本，斜斜的折痕，放在書包過的痕跡。

起身，問了問他寫好的習作放哪。

他捨不得抬頭，指指小老師。我剛起身，他就對著空氣罵了好幾聲髒話。應該是玩遊戲掛了。

我拿了習作，一題一題抄下去。不想思考，不想理解。

單純的數字和英文字母反而讓人放鬆，雖然積在專注底下的沈鬱讓人暈眩。

抄完才能睡。

距離最後截止，一堂課。

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睡，吧。我趴下，抄完最後一題。

把習作還回去，理直氣壯的睡著。現在下課，下節自習。

現在不睡著，等等就被吵得沒得睡......吧。

吧。

意識下沈，沈入什麼都沒有的虛空。

「他什麼時候會醒來？」

「......」

「說話！」

「我叫不醒他。」

困在模糊的嘀嗒聲裡浮沈。是在下沈還是上升？也可能只是上下晃動。

很舒服。

「醒來啊！」

是叫我睜開眼睛嗎？我的眼角好像積了太多東西，不知道還有沒有辦法睜開。

睜不開是繼續浮在這裡吧，那我不用醒來啊。

「我愛你。」

他講了什麼？

我爬起來，把桌子一推，發出刺耳的聲音。「喂，別鬧了。」

「靠，我叫你起來還說我鬧？」他大怒拍桌，桌子重心不穩的斜了一邊。

東西從抽屜灑出來。

「.....抱歉。」我彎下去撿書，他把鉛筆盒撿起，然後鬆開手。

鉛筆盒掉回地面，他背著書包直接衝出教室。

時針指向六，秒針無理的繼續走。

空洞的黑暗兇猛吞噬人，我把散在桌上的書隨意丟，清空書面以後走出了教室。

我有記得關燈嗎？

轉頭，教室是暗的。啪一聲，走廊燈亮了。

走廊的盡頭立刻逼到眼前，太近了，逼迫我停下腳步。

手機震了一下，新的通知。手下意識的伸進口袋，愣了一會。

回家吧，停留沒意義。

看著捷運站的人流，停止又移動，最後朝著一個地方流去，像是驚動的魚群。

捷運行駛，我拿出手機，那邊還有冷淡的靜態遊戲等著。

冰涼的光讓我的心情閃過舒暢，雖然只有一下子。

「這個幫我拿過來。」

我眨了好幾下眼睛。是自己在講話。

所以轉過來，然後接上去......

完成品全不見了，下一個難題。

侵擾的頭疼讓我非常想摔手機，我不知道為什麼還把這些糾纏著解不開的線握在手上。

丟掉什麼都沒有了啊，不想有的也不會有了。我到底在幹嘛？

到站了。

起身，下車。

再踏入學校，第一節鐘聲響了。

幾位同學零零星星的進教室，一樣背著書包。

然後是老師，配著麥克風的雜音。

他沒來。

現在八點多，他通常快九點才會來啊，想什麼。

在群組上敲了好幾次他的名字，tag他好幾次才按下傳送。

「剛醒來。」他回傳。

呃，好。沒事了。

沒事了？他不來會出什麼事？暖空氣抑制著思考，好像還有別的什麼事。

有人在遠處低語：「他沒事了，先不要吵他。」

誰沒事了？順著同學們的目光看過去.....

班上最高那位在哭。

他走進來，站在自己的桌前，把書包放下，停在那裡。

「欸，到底怎麼了？」他對著我輕輕的問。

搖頭代替回答，他拉開椅子又靠回去，最後走過去安慰。

那位同學講話了。是情傷，被霸氣的女友甩了。

過一陣子就會好了吧，看那人之前也沒多熱衷。

「真的沒事嗎？」

「等等......」那人示意我們安靜，伏在桌上靜靜的啜泣著。

空氣中剩下老師上課的聲音。

我太順手的刪了個遊戲，還是把它載回來。

那人的啜泣聲停了，淚流下來，空虛震耳欲聾。

好吧，別問我為啥也哭了。有隻手伸過來，拍著我的頭，一震一震的。

心情真好，好到什麼都不記得。該不該那麼好？

夠累，可以睡了。我這樣咕噥著。

「嗯。」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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