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掙脫抓住他的人,無法說出自己的清白。一切都在旋轉,就像暴風將他捲入,抽光他的力氣與聲音。
他被塞進熱燙的海水,全身皮膚發出燒傷般的疼痛尖叫,他的血肉似乎隨之融化,骨頭彷彿成為燃燒的火把。
他尖叫,手腳卻被綁起無法動彈,他們拿來一條棉布蓋在水面上方,阻止他站起。他的頭雖然沒有浸到熱水之中,但蒸氣與汗水卻足以使他窒息。
他看著席克斯癱在另一個浴缸,意識不清的如同垂死的病人癱軟在熱水中一動也不動,只有雙眼不停得顫動,像是一個受人宰割的傀儡,或是擱淺的人魚。
整個溫水蒸氣室充滿著他驚恐的喘息聲,和熱水濺地時的滴嗒聲。他的雙眼睜得圓大,嘴唇因鹹汗水而濕潤,他脖子以下的身體全浸在熱燙的水中,他卻覺得自己彷彿快要脫水了。
好熱,好燙!像是進入地獄岩漿般,他感覺熱水正在熔蝕他的全身,腐蝕他的皮膚,啃食他的血肉。皮膚傳來炙熱的刺痛,有如荊棘纏繞赤裸身軀。
「放我出去!」他惶恐的喊道,但他們把他拖到這裡關起來之後就消失不見蹤影。眼淚混雜汗水流下頰面,他驚慌失措的瞪著門口,他沒有傷害警衛,他是無辜的。
「放我出去!我什麼也沒做!」
沒有人回應,他彷彿在對空氣嘶吼,而它只是嘲笑他的處境。他垂下虛弱沉重的頭,蒸氣讓他的頭腦腫脹,意識變得混沌不清,熱水更是讓他的身體陣陣麻痛。
不不不不該是這樣,上帝啊,我不想待在這裡。
好熱。好燙。好痛。他痛苦的閉上雙眼,牙齒像是響板敲擊,如同惡魔的腳步,心跳有如皮球在他耳邊彈跳,鼓動他的太陽穴。
就算想要就此昏厥逃避,那個面容卻依然存在,融蝕他的抑制力,侵蝕他的勇氣。史塔麗!妳在哪?史塔麗!救救我!拜託妳!
頭好暈,好想吐。我需要氧氣,我喘不過氣。蓋比抽泣著,狼狽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喪家犬。
史塔麗.......我好想妳。他無聲抽泣,淚珠滴落棉布上,融入滾燙水中。為什麼拋下我?......為什麼?
泰莎修女......馬修•佛雷醫生.......上帝.......
......誰都好,救救我。全身顫抖抽蓄,黑暗在他眼中形成數個黑點,就像數個隕石擊中,他瞬間失去意識。
黑暗總是隱藏著人的秘密,它會入侵腦中的回憶錄,然後使記憶不斷重複在腦海,就像黑膠唱片在播放器上不停旋轉,在甦醒之前不會停止。
史塔麗坐在一張白色鐵椅上,看著窗外的高聳的松木,那個時節既是寒冷的月份也是死神的季節,許多人走了,好多好多人。
她的面容消瘦,顴骨因營養不良而異常凸出,眼窩因她的憔悴而微黑凸,她曾經美麗又自豪的黑髮,此刻就像外頭枯竭的樹葉一般,等待死神給予的凋零。
他的蝴蝶終究被蜘蛛吸食完精力,奄奄一息。
他記得那一次,史塔麗用骨瘦如柴的手握住他的。告誡他不能失去自我,告訴他她撐不下去了,那個人的陰影已經成為了她身旁無時無刻都在的影子,每一晚都是噩夢的來襲。
那時候他不懂她的意思,直到她做出背叛他的事。
他永遠愛她,但也永遠無法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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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因為突然爆發的激動情緒而昏過去了,一聲割破布質物品的撕裂聲刺入他的耳裡,蓋比抽一口氣,想要移動手指,卻發現自己彷彿沒有知覺,什麼也感覺不到。
他的肌肉沒有反應,他的視線依然低垂,但破裂的聲音仍舊存在,而且越來越近,如同一場暴風就要降臨在他的耳旁,對他的耳膜狠狠攻擊。
心臟像是離水的魚般奮力跳躍,他不敢抬頭去看怎麼回事,直到一把刀出現在他眼前,直接劃開他水面上的布條。蓋比忍住驚恐尖叫,一股來自額頭的扶力把他的頭抬了起來,接著他看見了那個俊美的男孩——羅賓。
他怎麼會在這?他第一個想法是這個,直到羅賓伸手將他拉出水面,他吸了一口氣,感謝自己終於脫離滾燙的熱水。這時候,他才看見另一個人影站在羅賓後頭。
那個人長得奇醜無比,臉部上頭還刻滿各種奇怪文字,像是祈禱文又像是象形文字寫出的東西,完全與俊美的羅賓成為一大反差。羅賓不發一語的拿起被丟在地板上屬於他的衣服遞給蓋比。
蓋比不理會尷尬的急忙穿起衣物。那個長得尖嘴猴腮的男人從頭到尾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眼神不像是在看人,而是一頭畜牲。
「我們救了你,身為祭品的你不是該感謝?」瘦弱男人開口,聲音細緻的就像女人,甚至比女人更加尖細。
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謝——謝謝。」
男人面無表情,刻文的顏色看起來似乎夾雜著血塊。「神已經等候已久了,他很看好你的價值。為此感到榮幸吧,今天神將會好好祝福你,給予你靈魂的意義。」
蓋比心臟加速,神?他看向羅賓,那張柔美的臉蒼白的就像地上陶瓷,陰霾充滿他的面容。看著羅賓害怕的沉默不語,蓋比有些驚慌。他到底是誰?
霎那,在模糊的記憶中,他想起他曾在大廳受傷時,自己偶然聽見修女和看護所說的的話。
他不禁恍然大悟。老天.......蓋比察覺到了他的身分,這個人就是那個能夠翹開鎖的邪教瘋子。老天,上帝保佑他,這個人口中的神就是當時在吃他血肉的怪物。
儘管全身力氣正在流失,他還是讓自己穩住身子。
「我不會跟你走。也不會接近——那個——瘋——子。」他緊張的說,雖然想要讓自己有些氣魄,他的結巴仍然讓他失去了心中的勇氣。
男人聞言立即動容,連默劇演員變臉都沒他這麼快速。男人的面容扭曲,猙獰而恐怖,刻文因憤怒而擠在一起,血塊崩裂開始滲血,潸潸流下。
「你居然侮辱我崇高的神!你的靈魂果然骯髒!他將會啃食你令人作嘔的靈魂,唾棄你的腐敗的血肉,到時候你就會乾淨了!所有人都會!」接著,男人從口袋抽出一支細長頂頭尖銳的東西,蓋比仔細一看發現是一支牙刷。
「現在,你必須跟我走。不要逃跑、求救。不然神會處罰你的!」男人走過來用纖細尖銳的聲音威脅,尖銳的牙刷用力抵著他的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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