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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漸西斜,一位少女孤身佇立畫廊之中,凝望著浮沉於海平線上的太陽。
落日染黃了整個天空,就連海洋也被感染一樣,泛著昏黃的浪波。而夕陽的黃亦滲透至少女的畫廊之中。柔和的暮光浮在少女的臉上,映照著少女白晢的肌膚、低垂的眼簾, 遮蔽著映入瞳仁的半節黃昏。
「沙—唰—沙—唰—」聽著海岸上的潮汐起伏是瀾海作畫時的一個小習慣,海洋像是會透過波浪來訴說一樣,重複沖刷著的波浪每次都會帶來了自己的故事,緩解瀾海心中的某些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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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鬱悶卻渲染著整個畫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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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海握著畫板,提著畫筆,呆站在畫布面前,像是木頭公仔一樣,絲毫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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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在幹什麼。』瀾海看著眼前將近完成的畫作,卻硬是覺得缺了什麼似的。瀾海在心中已經耍起了性子,輕輕咬著下唇,像是有志難申的樣子,卻又道不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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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有些地方不對勁啊!』瀾海深沉的一嘆,吐出無言的聲音,然後垂下了雙手,再次打量眼前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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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布之上,一片黃昏日落的景像浮於海面。海中有一隻帆船,泛著些漣漪,緩緩而動。稍作細看,便會發現在海岸之上,有一個兩個的小碼頭,沉寂無人。是荒廢了的嗎?而再作遠看,便得見對岸豎著兩三長竿,頂上飄著煙絲。那是什麼的煙囪呢?這些這些,瀾海也不知道,只是自然而然,一切就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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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作的光影效果甚是完美,不論是暮光的漸變,還是陰影波光的處理都是恰當好處。帆船的緩動、與水影、黃昏等等各種元素都互動起來,栩栩如生,就如在畫布上倒影著另一個世界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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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海放下了畫筆,伸出雙手觸探畫上乾卻的部份。油畫浮凸不平的質感,使得畫有著實物般的感覺,在夕陽的位置比較厚,在漣漪的位置是層層漸進的,而在帆的位置則是平平順滑的。畫中每樣事物都有著自己的質感,像是世上每一樣東西都是獨一無二般,大家都有著屬於自己的位置。心不在焉的瀾海在畫布上輕輕一掃,手指沾到剛畫上的低沉灰霧,而不自知地把灰霧點上天空,沾濕了夕陽的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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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賣…」在重新提起畫筆後,瀾海才驚覺雲彩灰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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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反正一早就覺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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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海提著畫筆,一點一線,一挫幾掃之後,灰點成了灰線,灰線成了灰雲。在夕雲之上又多了一層灰朦的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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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寓意嗎?沒有,硬是要說的話,只是錯手畫錯而已。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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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救了。」放下畫筆與畫板,瀾海認為這幅畫作已經不需要再畫了。那是完成了嗎?瀾海坐到椅子上,思考著這個問題。但下一刻,從門中傳開了「咔」的開門聲,瀾海瞬間分神,使得這個問題都立馬被拋到大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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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驚動的瀾海側目一望,一位看上來比威廉稍稍年輕一點的男性帶著放輕的步伐走進畫廊之中。那位男性西裝骨骨,打著酒紅的領帶,看上來神氣得來不失沉隱,與威廉相比,多了一份傲氣,以及挺著一頭烏黑的All Back 油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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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步近瀾海的身旁,微微彎下身子探著頭,頫身細看瀾海的手筆,然後搓搓下巴,這樣地評論著:「嗯,瀾海你的畫總是令人覺得有一點錯愕呢。就像你媽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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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瀾海稍稍側目,以眼角的視線偷看著俯身在旁的男性,在裝作專心於畫作的樣子的同時,嘗試讀取這位男性的眼神中所帶含的某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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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作出評價之後,瀾海爸爸轉眼凝望著小小的瀾海,看到女兒用眼角偷偷瞄向自己的怪趣神情,以為她因為自己的評價而害羞,不禁露出一抹淺笑。「還是意猶未盡嗎?我的乖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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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已經沒救了,這畫。』瀾海心想,但這真實的想法卻沒化成言語,瀾海卻反而這樣說道:「嗯,今天也畫得挺暢快的,今晚可能要晚點吃飯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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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開心就好了。」眼見女兒開心的樣子,瀾海爸爸也連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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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心就好了,爸爸。』瀾海心頭稍為一沉,爸爸的笑容卻像石頭一樣,壓在瀾海心底的一隅,使得瀾海霎時無法自然應對。唯有用力挺起嘴角,擠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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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瀾海抬起頭來,看著爸爸大咧咧地笑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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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還有點工作呢,瀾海加油!」瀾海爸爸握起拳頭,「加油」一聲,意外小孩子氣地的向瀾海打氣了一下,然後就回到走廊上,向瀾海輕輕揮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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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瀾海也朝氣地向著爸爸揮手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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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門鎖的隨著門板與門框閉合的一瞬,傳出機關活動扭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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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隨著大門閉上,「拜拜~」的朝氣隨即散去。重回靜寂的瀾海,又回到鬱悶的畫廊之中。直到潮汐再次輕輕響起,吸引瀾海步近窗旁,細看窗櫺之外的那一片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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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漸落,海平上的夕陽已沉下了身影,慢慢退卻映在少女臉上的柔光。取而代之是一片繁星滿瀉的夜空,在大海上倒映著波動中的銀河,浮泛在少女的眼眸之中。但少女仰望夜空的星宿,卻生不出半點贊嘆的心情,而星光灑落在少女的瞳仁,卻只見一抹沉鬱的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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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作參考:
莫奈的 sailboat at Le Petit-Gennevilli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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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言:照片的地點是瀾海的家,對著一片大海,來往著不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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