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武俠小說看結局 - 第三十回　劍氣這種玩意不能亂用

　　坍塌的牆外駐守兩名持刀的守衛，四周的碎石瓦礫大多已經清除，裸露的紅磚凹凸不齊，廊柱加固支撐性的木頭，損壞的走道也鋪上木板。

　　後堂的牆壁塌陷一半，缺口暫時用諾大的帆布遮住。

　　堂內，燈火通明，樂如安與江錦坐在並排的兩張太師椅上，中間隔著一張桌几。案上一壺茶、兩陶杯，茶湯碧綠澄澈，色澤鮮美，嬝繞滿室茶香。

　　兩人各自品茗，不時聊上兩句。

　　基本上是江錦客套的寒暄，樂如安隨口應聲，不知不覺中，就飲下了小半壺。

　　端起茶杯，樂如安輕啜一口，剛沏好的熱茶，清冽回甘，提神醒腦，令他清醒了大半。雖然他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但一時想不起來，應該也不重要吧？

　　品茶的同時，樂如安的目光不自覺地在對方的配劍上打轉──看到一把這麼酷的寶劍，沒多問兩句實在有愧於身為劍癡的本分，但「莫少言」與「江錦」的交情是深是淺？若為莫逆之交，豈會不知好友的劍？若為點頭之交，貿然詢問似乎不妥？

　　猶豫良久，樂如安放下茶杯，還是開口了：「你的劍……」

　　聞聲，江錦倒茶的動作為之一緩，他瞥向樂如安，淺淺一笑：「還以為你不會問。」

　　看來原身與江錦應該是討論劍經的同好。

　　江錦抽出劍刃，展示到樂如安的面前。那是一把覆著風紋的古鋼劍，刃面輕薄，劍身旋繞著微弱的氣流，劍柄與劍刃一體鍛造，握把處流線略彎，柄端垂掛扣環飛穗。

　　「該劍名為『氣刃』，乃一年前於『斷水崖』所得。」江錦不疾不徐地道。

　　一年前他已經來到這個世界，那時還沒與對方打過照面，不知道也算正常……樂如安低頭打量著「氣刃劍」，邊聽邊頷首，忽然一愣。

　　咦？一年前？斷水崖？

　　「去年的正邪大戰之期？」他抬頭看向對方，面露驚訝。

　　「正是。」

　　「……你有去？」

　　「不，確切而言，因家業之事耽擱，去遲了。抵達時戰況已止，但聽聞趙盟主墜崖，便下山搜救，故而經歷奇遇。」

　　「奇遇？」

　　「沒錯，在斷水崖之下，遇到一名少年。」

　　少年？聽到這，樂如安又一怔，腦海閃過一抹明亮的身影，難道是……正當他還在猜測，卻聽見江錦娓娓道來──

　　－－－

　　當時，江錦不慎與夥伴走散，迷失在森林中，正一籌莫展之際，忽見一隻梅花小鹿。他跟著小鹿出了森林，在一片廣大的平原上，遇見一名大約志學之年、扛著布袋的少年。

　　江錦與對方進行一番交流後，少年帶他到一處秘密洞穴，宛若武器的寶庫，陳列各式各樣上等的兵器。少年告訴他，可以從中尋找適合的武器。

　　於是，江錦獲得「氣刃劍」。

　　－－－

　　「在那之後，我曾數度重返，卻始終遍尋不著當初那片綠地。」江錦的聲音中帶有一絲遺憾。

　　聽到這，樂如安百般無言。

　　果然是當初那名拾荒（武器）少年！

　　若非他也曾遇過少年和小鹿，一定會對江錦的「奇遇」抱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但話說回來，為何他與江錦的經歷差不多，結果卻南轅北轍呢？

　　這麼好康的事居然沒落在他的頭上，莫非這就是命嗎？

　　不、不對，肯定是這傢伙將經過輕描淡寫的帶過了──沒由來的，樂如安湧起這個想法，但現在不是追究過程的時候，比起奇遇，他更想問的是……

　　「氣刃劍的劍氣……很不一般。」

　　「如你所言，無需內力。」江錦頷首。

　　樂如安瞅著「氣刃劍」，眼中透著羨慕的光芒。

　　所謂的劍氣，源自於持劍者本身的力量釋放，而劍氣的強弱，取決於內力的高低。更重要的是，內力會影響戰鬥的續航力，能夠在不消耗內力的狀態下釋放劍氣，實在太吃香了！

　　本以為氣刃劍多少要使用到內力，只是藉由「神兵利器」的屬性加持，產生更強大的威力，想不到……咦？等等，好像有哪裡不通……尋常的劍氣是由內力催發，但氣刃劍不須內力，又是如何施放？

　　「莫非此劍之劍氣操控在於……『劍』？」樂如安微微蹙起眉頭。

　　「聰明。」江錦流露出讚揚的神情。

　　只見江錦起身，手握氣刃劍，移步到廳堂中央。

　　「劍氣與否，可以隨心所欲。」

　　語畢，他屏氣凝神，豎劍身前，驟然出劍，平刺、上撩、斜斬，屈膝轉身的瞬間，劍勁橫掃周身，劃出六角星芒劍光。水紋披風張揚而起，劍刃百轉千迴，破風的震動嗡嗡作響，但沒有帶起半點氣旋。

　　【力道如此強勁，劍氣卻隱而不發。】

　　樂如安緊盯江錦的每一分動作，專注異常。

　　接著，江錦暫收劍勢，緩下呼吸，隨即提劍虛點，縮身往右退了小半步，右臂揚劍而上，披風一甩，手腕一抖，向左緩緩斜下，宛若慢動作般削彎弧度。

　　當即，鋒刃閃現一抹氣芒，頓時颳出一道細微的風刃，倏地飛向前堂，在光潔的牆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

　　【走劍看似輕盈，劍氣卻勢如破竹。】

　　至此，江錦背劍並步，側身而立。

　　「氣刃劍不需內力，只要用對『劍法』或『招式』即可施放，此外，威力也可控制。換言之，不在於力道，著重於技巧。」說明完畢，他頓了下，補充道：「但控制劍氣的強弱與方向，我花半年才上手。」

　　樂如安雙眼一亮，心中蠢蠢欲動，一副欲言又止。

　　「試劍？」江錦笑問。

　　此時此刻，樂如安也顧不得什麼冷漠劍客的形象，點頭如搗蒜，立刻棲身上前。江錦反手遞上劍柄，退至廳旁，掛上淡淡的微笑。

　　接過氣刃劍，樂如安橫劍身前，眸中泛過刃面的流光，內心激動不已。指尖清楚地感受到劍刃蘊含的氣旋，彷彿平靜的水面底下卻隱藏兇猛的暗流。

　　酷斃了！

　　雖然他的「御靈劍」也歸類於神兵利器，但其屬性卻偏向於防守型的功能，和「氣刃劍」這種攻擊型的武器，氣勢完全不同啊！

　　樂如安深吸一口氣，內力不發，迫不及待地起勢──卻見他撤步後壓，掛劍上挑，似風捲殘雲般騰空斬月，整體動作一氣呵成，剎那間，揮劍！

　　毫無動靜。

　　本想帥氣地擊出劍氣，卻華麗的失敗……樂如安尷尬不動。一旁，江錦默不作聲，但脣邊的笑意更濃了。

　　不行！不能讓劍友看笑話！

　　思緒飛轉，樂如安琢磨著江錦的一席話。

　　【不在於力道，著重於技巧。】

　　這句應該是關鍵，但言下之意為何？

　　樂如安閉上雙眼，腦海浮現江錦剛才的示範──輕靈的手勢，偏滑的軌道，定格一招一式，連貫一舉一動。

　　【行劍動如奔洪；走鋒靜似涓流。】

　　他放鬆肩頸，凝睇腦中的殘影軌跡，隨其擺動劍身，緩慢的反覆演練……直到黑暗中閃現一抹激光，他猛然睜開雙眸，弓步前跨，掄劍翻腕，下一刻，揚劍！

　　倏忽間，劍鋒一抖，氣流匯聚成急速飆升的龍捲，炸出一道猛烈的劍氣，直衝廳堂後方──砰！

　　沉煙消散，卻見堂後整面牆全毀，遮擋缺口的帆布因受到坍塌的衝擊而墜落，連牆側的屋頂也破了一個大洞，空蕩蕩地露出外面的漆黑走道。

　　原先，堂後的磚牆只塌了一半，這下，連另一半的牆壁也支離破碎。

　　忽地，帆布下似乎有東西在蠕動，剎剎幾聲交錯，尖刀割開帆布，從布裡破出一直駐守在堂外的兩名守衛。卻見他倆飽受驚嚇，驚恐地掃視周遭的頹垣敗壁、殘磚碎瓦，最終一臉無助地望向堂內。

　　此情此景，鴉雀無聲。

　　「哈哈哈……」江錦率先打破沉默，開懷大笑。

　　廳堂中央，樂如安滿臉窘迫，僵硬的立在原地。

　　須臾，笑聲方歇。江錦邁步向前，取回「氣刃劍」，一邊收劍入鞘，一邊忍笑道：「氣刃劍要使出劍氣並不難，難在控制強弱與方向。」

　　樂如安換回冷漠的表情，半瞇雙眸，瞟了對方一眼，彷彿用眼神控訴：靠！這種事要早點講啦！

　　「方才不是有說，為了熟悉操縱劍氣，我可是花了半年。」江錦笑著反駁。

　　「……」樂如安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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