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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必要,但她們在出來的時候,還是偷偷摸摸地躲著凱羅茲和他們的傭兵手下,途中有碰上了一個穿起來很正式,看起來像是管家還是侍者的男人攔下了她們,對她們的來歷,以及之所以會在這種時間出現在走道上的理由投以了簡單的懷疑──畢竟兩個穿著樸素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偷溜進來的,那麼肯定就是某位客人迷路的家人,但很快森夏就靠著自己的方法將他給擺平了。
「我總覺得妳嚇到人家了。」
「怎麼會!明明就是臣服在森夏的魅力中無法自拔!小菲難道沒看見森夏閃耀的魅力嗎?」
「就是看見了才會這樣說啊。」
森夏不可置信地哇哇大叫,試著要脅從菲莉絲口中套出一句肯定自己女性魅力的話來,不過菲莉絲可不吃這套,更何況她現在更擔心的,是與她們錯肩而過的那些人異樣的眼光──基本上就和那個男侍者是一樣的,只可惜都被森夏選擇性地忽略掉了。
這裡是藍寶石大廳,之所以叫做藍寶石,先前菲莉絲問過了,布克只說了是和洛賽凡爾城的地名有關係。或許一開始打造這座大廳的時候也是這樣吧?但設計這座巨塔的建築師,似乎有意要讓它成為真正的藍寶石大廳,通過精巧的引導與精磨的石板加強,淡藍色的晨光均勻地佈滿了整個大廳,好像灑落滿地的寶石碎片,並不閃耀,但也絕不黯淡,與空氣中被稀釋的腳步聲一同譜出了莊嚴的氛圍。
即使是第二次走過,感動的心情已沒有初次濃烈,卻還是有些什麼難以言喻的東西在平靜的心底下蠢動。菲莉絲低頭懷著敬畏的心走過,跟在蹦蹦跳跳,還時不時地轉起圈子來,一點也不注重氣氛的森夏身旁,菲莉絲一心只想快點到大街上去,當然,不只是因為羞愧,更多的是從南八區那小小的芮恩森林開始,就不斷堆砌的期待。
洛賽凡爾,大平原上閃耀的藍寶石,蔚藍的自由之都,在這裡,有著些什麼呢?
「等等,證件呢?」
一個穿著閃亮甲冑的男人走了過來,眉毛像是因為疲憊而慵懶地往彼此靠在了一塊,胸前的外袍紋有和那些守城門的士兵一樣的紋章。
菲莉絲愣了愣後,便一面道歉,一面匆忙地翻找起了口袋,然而森夏卻沒有做出相同的事情,只是扠起了腰來,瞇著眼睛打量了男人一會,然後忽然往前湊到了男人的胸前深深吸了口氣,捏著鼻子露出了作嘔的表情。
「呼──看門的小狗狗的臭味真是難聞。」
男人不可置信地望著森夏,忍不住懷疑自己耳朵聽見的東西,菲莉絲也用差不多的表情張大了嘴巴。男人過了好一陣子,才感覺到被冒犯了地往後一閃,不過他的謹慎還是壓抑著他的不悅,令他不禁猶疑地緩緩開口,問道:「妳是──」
「小狗狗的職責是管好外頭進來的人,什麼時候主人出去散步也得要經過小狗狗同意了?」
男人緊蹙的眉頭忽然舒展了開來,目光就像遮在眼前的霧霾被一掃而開般的清明。男人親切地笑了笑,說:「啊,原來是布克商團的貴客,我想起來了,妳們是跟在布克先生旁邊的那兩位對吧?看了一陣子就認出來了。不過,兩位不是才剛落腳嗎?臨時出去是有什麼事呢?。
只見森夏想也沒想地就開口說:「打探女孩子的私事是很失禮的!不懂禮貌嗎?難道還要森夏呣嗚嗚嗚──」
「抱、抱歉!」這時菲莉絲才終於回過神來,丟下了背包急忙摀住了森夏那張口無遮攔的嘴,說:「森夏姊姊她這個人比較喜歡亂說話,請你不要介意。」
「呵呵,看得出來。」男人不怎麼在意地聳了聳肩,越過了不斷掙扎著的森夏肩頭,對著菲莉絲說:「更惡毒的話我都聽過,只要別拿著刀槍火炮之類的東西指著我,都算不上是什麼冒犯。不過妳們要去那裡呢?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第一次來到洛賽凡爾?」
菲莉絲點了點頭,說:「是的,所以我們想要出去逛逛。」
「逛逛?」男人眼裡忽然閃過了一絲光芒,一股熱情將那些慵懶通通一掃而散,「是想參觀景點呢?還是找好吃的呢?前者的話,其實這裡就是最著名的景點了,旅行誌上都有寫,但後者就得問當地人才準了!而好巧不巧,在當地人之中我又是特別懂的那個──」
「呃,不、不用了,我想我們──我們自己到處去晃晃就好了。」
面對男人忽然而至的盛情,菲莉絲顯得手足無措,只能慌慌張張地拒絕。男人面露失望地說:「真的不用嗎?我認識一家酒吧的老闆──哈,其實就是我們家,不過不是我在吹牛,我們家的燉菜好吃得不得了,尤其是吸飽了濃稠肉汁的球甘藍──」
在男人口沫橫飛地自我推銷下,菲莉絲一陣目眩,在她懷裡的森夏也幾乎快要掙扎而出。這時,在她們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叫喚,只不過那個聲音很陌生,而且聽上去也不是向著她們這兩個遠從異地而來的少女。
「喂!大清早的就在幹嘛?」
男人暫時惋惜地停下了嘴,望向了另一個從遠處朝他走來的士兵。他恢復了先前有些無精打采的聲音回道:「怎麼了?你不是應該呆在塔裡值勤的嗎?你不用應付布克商團的那些人了?」
「哦?那個阿?我今天提早放假了,不過上頭有話帶過來,好像是布克商團的管事交待的,我就順便幫忙帶話來了。」
歐克利先生的話?菲莉絲心頭一驚,雙手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力氣,森夏頓時發出了猶如深淵一般可怕的窒息聲。菲莉絲慌張地鬆開了手,抱歉地望著癱軟地翻了白眼的森夏,這時才發現有另外兩對眼睛也在望著自己。
這是個好機會。
「那、那個──謝謝你的好意!」菲莉絲湊了上去,說:「但我想我們還是自己出去晃晃就好了。」
「真的嗎?那太可惜了,」男人失望地說道:「要不是因為這傢伙臨時給我捎來了差事──」
「真、真的很感謝您!我們就不再打擾了!再見!」
菲莉絲慌張地拉著還昏昏沉沉的森夏,就往著微敞的大門口跑了出去。
早晨的空氣隨著鈍重的呼吸流入了肺裡,再徐徐地吹出,化為一陣看不見的熱氣,濕潤著菲莉絲還留著點糖漿的嘴唇。菲莉絲按抑著砰跳不停的胸口,穿過了厚重的實木塔門後,頭一個抓住菲莉絲目光的,是一座高聳的雕像。
以圓形的廣場為中心,通往各處的街道整齊地散射了出去,將洛賽凡爾城整齊地劃分為三,主要的幹道寬闊得甚至能夠一眼望到盡頭的城牆。雕像佇立在廣場的圓心中高舉著長劍,長劍陡直細長,好像隨時能刺入雲端一樣,在早晨的微光映照下,石雕的長劍好似真的閃耀著金屬般的光芒。
菲莉絲出神地望著。這種雕像在南八區並不少見,只是大多都積滿了灰塵,而且所有雕像的表情都刻意刻鑿得冷漠嚴峻,淡然的目光之中好似凝視著什麼遙遠的東西,然而這座坐落在洛賽凡爾城中心的雕像卻不太一樣;雖然他高舉著劍,雙眼卻是回望著肩後,眼角些許的皺紋也令他的視線顯得柔和,雖然嚴肅,但又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仰望,就像是──
「那是所有北方人的父親哦。」
父親?菲莉絲愣了半晌,想了想才開口道:「是故事裡的國王嗎?」
「哎呀?小菲有認真看那本書啊?真是好乖好乖。」
那本書……
菲莉絲不禁在心裡苦笑了一下。如果被知道她送給自己的那本書已經被擱置在背包底下好一陣子了,森夏姊姊一定會又哭又叫地大鬧著好一陣子吧?而且她的心裡也會過意不去。
菲莉絲甩了甩頭,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對了!走吧!」森夏忽然牽起了菲莉絲的手,說:「我們也去吃些東西。」
「咦?我們不是才吃過嗎?」
「哈!森夏說可以就是可以!走吧!森夏還記得路呢!」森夏整了整頭上的兜帽,牽起了菲莉絲的手就跑了起來。
雖然突然被拉扯著,但菲莉絲並沒有太多的抗拒,只是任由森夏拉著自己在空曠的大街上奔跑。
清晨的街道因為少了些人流而顯得冷清,但還是能夠感受到這座城市正在醞釀的活力。住在同一條街的居民們禮貌地向彼此道著早安,石砌的煙囪噗噗的冒著白色的煙,食物的香氣也隨之被帶出。酒館雇傭的童工勤奮地奔跑,追逐著因為飢餓而發出地吆喝聲,馬廄地後方也傳來了叮叮的打鐵聲,馬匹隨即不悅地掙扎嘶吼著,甚至還有一匹馬衝出了馬廄,跑到街道上胡亂地踢著腿,差點就撞上了她們,不過森夏一點也不害怕,反倒是哈哈大笑著,雖然有些癲狂,但森夏姊姊不總是這樣子嗎?
兩位少女牽著手奔過了大街,儘管已經跑過了好幾個街口,但領在前頭的森夏似乎一點停下的意思也沒有。菲莉絲忍不住地想要發問,然而森夏卻是忽然拐了個彎帶她進入了另一條小巷裡,讓菲莉絲連要開口都辦不到。
「森、森夏姊──嗚啊!森夏姊姊!我們到底要去那裡?妳真的還認得路嗎?」
「哎呀哎呀!就快到了啦!」森夏敷衍地說道。
森夏就這樣牽著菲莉絲在彎曲的街巷裡亂竄了一會,才終於在一條熱鬧的街上停了下來。
菲莉絲回頭認了下路牌。雖然路牌上的字有些生鏽了,不過還是看得出這條街叫做羊吼街,而且路牌就像是她在洛蘇比時看到的沙蟲之歌的牌子一樣,做成了一隻羊扯著喉嚨在大叫的樣子。
羊吼街──假如用通用語唸的話,這條街的名字會顯得很可笑,聽起來就像是某種會在小孩子間流傳的繞口令的片段……而且羊這種溫和的生物,也會那樣大叫嗎?
菲莉絲忍不住按著嘴笑了笑,回過頭想要叫森夏的名字──
糟了!
菲莉絲擦了擦額邊滲出的汗珠,轉著腦袋左右找了一陣,才在一個不斷冒出白色蒸汽的小推車前看見了森夏又叫又跳的身影。
「走開!走開!我們還沒開始營業!」
「咦?什麼啊!之前不是和森夏說好,如果再來一次的話要免費請森夏吃那個好吃的東西嗎?別再裝模作怪了哦!」
「誰跟妳約好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紅髮婦人,虎虎生風地揮舞著手中的大湯杓,好像隨時要往森夏的腦袋上招呼過去一樣。她高喝著說道:「妳如果再繼續妨礙我準備開張的話,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抱、抱歉!」菲莉絲匆匆地跑了過去,摀住了森夏的嘴巴,就像她不久前做的那樣,她意外地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很熟練了。菲莉絲架著不斷掙扎的森夏,低了低頭說:「對不起!太太!森夏姊姊她應該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吧?哈哈,有的話也請──」
「太遲了,她什麼奇怪的話都說了。」
婦人挑了挑眉,目光凌厲地掃了過去,菲莉絲忽然感覺到背脊一陣發涼,只能點頭如搗蒜地回應著。
婦人低頭打量了菲莉絲好一會,看著菲莉絲唯唯諾諾的模樣,氣好像也消了大半。她收起了手中的大杓子,在手掌心中拍打出結實的聲音,哼了一聲說:「她是妳的同伴?很好,那麼在我發飆之前,妳最好帶著她快滾──」
「發生什麼事了?」
誰在說話?
那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菲莉絲轉頭找了好一陣子,才看見婦人身後有一扇門被打了開來。一個駝著腰的老婦人從那扇門後走了出來,黯淡的紅髮讓她顯憔悴,得身上厚重的衣物與過大的毯子擠成了一團,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團陳舊的布團。婦人驚訝地丟下了勺子,小心地攙扶著艱難地移動著腳步的老婦人。
「媽?妳怎麼出來了?不是說以後都交給我來就好了嗎?」
「外頭鬧哄哄的,連我這對耳朵都聽得見了,還要我放下心來?要是口味變了的話──咳咳、咳!」
「媽?媽!」婦人狠狠地抬起了頭來,眼中的擔憂轉為了憤怒。她朝著菲莉絲與森下大喊著:「都是你們害的!妳們現在就給我滾──」
不知道什麼時候,森夏已經從菲莉絲的懷裡掙脫了開來。菲莉絲還來不及上前去阻攔她,森夏就踮著腳尖,飛快地跑到了老婦人的身旁,像是羽毛一般地落地。她彎下了腰來,堆起了微笑,用雙手戳了戳自己的酒窩,俏皮地對著老婦人說:
「還記得嗎?」
婦人像是看傻了眼一樣,愣了愣之後,才讓遲來的怒意充滿了她的聲音。
「妳這傢伙幹什──」
「森夏?」
婦人張大著嘴巴,完全忘了要說話,站在那裡驚訝地盯著她的母親,就和同一旁的菲莉絲一樣。老婦人艱難地借著婦人的手撐起了身體,挺直了腰桿,從打顫的牙根中擠出了字句。
「是、是妳嗎?真的是──」
老婦人從婦人的懷裡掙脫了出來,伸出了顫抖的手探向了前方。森夏微笑著,接下了老婦人瘦骨嶙峋的手,笑嘻嘻地說:「是森夏沒錯唷,小布還記得跟森夏的約定嗎。」
「真的?真的嗎?是妳?我等了一輩子……一輩子……」
老婦人匆促向前,撲倒在了森夏的懷裡。她努力地抬頭,好像蒙上了一層白膜的眼睛奮力地眨著,枯瘦的手指顫抖地撫摸著森夏的臉頰,好似在渴求著她臉上的微笑。
「真的──真的是妳!」
老婦人將腦袋埋到了森夏的肩窩裡,崩潰地痛哭起來。一旁的婦人不知所措地撿起了大湯杓,對著同樣也不知所措的菲莉絲投以了驚惶的眼神,然而菲莉絲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只能別過頭去,左右地迴避著目光。
「您……到底是誰?」婦人謹慎地開口。
「先進去再說吧?」森夏一面像安撫孩子般地輕拍著老婦人的背,一面對著錯愕的婦人說:「小布莉也老了,老太太就是要坐在椅子上呢,呼哼哼。」
婦人想了想後,實在找不到甚麼拒絕的理由,只能側身讓了開來,不太甘願地歡迎了森夏。
「妳也進來吧。」婦人斜眼對著還在原地發著愣的菲莉絲說道。
「啊,是、是的,那就不客氣了。」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yY3UYQa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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