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葉相隨 - 第二百八十九章、妳一無所有

　　叩叩。

　　「黎總，是我們。」

　　「李大衛逃走了，陳家人去樓空，不知去向。」

　　「辛苦了。」

　　黎炎昊請來了夜狐等人，一同搜索于晨澤弟弟的死因與屍體。

　　無關於自己，只是為了還白臣笙一個清白，也為了給落網的于晨澤一個安心。

　　「我集合了城裡的律師與被害親屬，為白府冤案申訴了。」

　　礙於此案牽涉到任宇凡的家屬，因此這案件的負責人由莫雲全權代理了。

　　「小白漓曾說，自己看見麻心雅開槍打中父親……是怎麼回事？」莫雲透過黎炎昊做細節確認。

　　「漆彈，為了騙過李大衛罷了。」

　　黎炎昊快速瀏覽著資料，口也沒停下，忙問：「你能幫麻心雅打官司嗎？」

　　「不需要。」

　　莫雲搖頭，說：「麻心雅雖然隱瞞實情，但是她既沒出手殺人也不是主謀。再說，白家人的死因是毒物，是自殺的。她下令放的那把火，反而給了他們長遠的安眠，救了本來應該不存在的她。基本上，無罪的機率很大的……」

　　碰！

　　談論到一半，任宇凡驟然衝進門，喊：「黎炎昊！快開視訊！」

　　＃

　　黎炎昊山中別墅。

　　「滿姨……對不起……」

　　白漓捧著刀，跪在滿姨面前，用這樣的方式給任家人賠不是。

　　「妳這是在做什麼？快起來！」

　　此舉嚇著了滿姨，她慌張地扔下手中的食材，跑上前去。

　　到底是什麼樣的大事，使一個女孩做出這麼激烈的反應？

　　「滿姨……」

　　白漓掙扎著不起身，泣訴：「福伯和小雲是我們白家的錯，可是我沒有什麼能夠還妳的了，我所知道的只有血債血償……妳放心不用妳下手……我自己來……」

　　搖了搖頭，她抬起利刃就往自己心臟刺！

　　「啪！」

　　滿姨打掉不長眼的利器，斷開了這份衝動，罵道：「我父親的命、我女兒的命妳還不起！」

　　白漓傻望眼前大過自己年歲好幾倍的長者，淚珠斗大如落英般紛紛，不知如何好。

　　「同樣的，我還不起你的家人、還不起炎昊……一個妳。」

　　滿姨蹲下身，抱住了她，「我都聽炎昊說了。事實不是妳害了她們的，又何來的血債血償？」

　　原來，滿姨生氣的從來不是害死父親與女兒的兇手是誰，而是不願見到輕視自己生命的她。

　　「滿姨……」白漓窩在滿姨心窩，想不到，當事人看得比她更開。

　　任家的事讓她憂慮了好久，整天就像密不透光的森林，陰沉沉的，自己看了都煩。

　　「十六年了，心裡早已有底了……」

　　滿姨拍著她背脊，說：「妳知道嗎？我有任這個兒子、空藍這個媳婦，還有親家的相伴，更認了炎昊這個乾兒子，所以我過得很幸福……可妳卻一無所有。

　　我無法想像妳怎麼活過來的，也無法想像妳都遭受了什麼樣的待遇……可是，我很高興妳還活著，很高興妳們找到真相，至少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就夠了。」

　　「……」胸口像打嗝一樣一跳一跳地抽泣，白漓除了流淚，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沒事的，我都活過了大半個歲月，惟一心願就是趕緊抱孫子，所以，妳也趕緊替炎昊生個孩子給我抱抱吧……乾兒媳。」

　　滿姨笑了笑，用拇指指腹擦去白漓的眼淚，要她別在自責。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把握當下才是真的。

　　「碰碰碰……」

　　黎炎昊等人正巧趕到場，兩人的對話聽在他們耳裡，無疑是為忙碌的近日，卸下一塊大石了。

　　「任。」

　　黎炎昊感嘆著：「雖然那男人從未履行一個當父親的責任，卻無法抹去他是我父親的事實。我是他兒子，我和她一樣都是你的仇人……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把你對她的恨意，轉嫁到我身上？」

　　一席對話讓他沉思許多，首次面對此事、也面對友人，希望借此平復兩方之間的不愉快。

　　「黎炎昊你太賊了……一邊是我兄弟、是救過我的人、一邊是我家人，你讓我怎麼選擇？」

　　任宇凡抹去眼鏡下的水氣，嗓子哽著，糢糊不清。

　　「那就放過自己。」黎炎昊拍了拍他肩頭，往廚房的方向走去了。

　　「炎昊？你們怎麼突然回來了？東西沒帶到嗎？」

　　滿姨見到幾人難得回來，笑得開懷，白漓則聞聲，便躲到她身後，難以面對。

　　「我們待在公司大半個月，是該回來打點、放鬆了。」

　　黎炎昊雙眼不時順過那垂頭的人兒，胸口仿佛堵著一口氣，想吐卻不知從何談起。

　　于晨澤這一手對他們的打擊不小，以至於他至今，仍無法和她好好談話……

　　多希望能找個機會，和她互相衝擊、互相碰撞，坦誠相待。

　　葉無歌在兩人之間游移，兩眸一瞇、皓齒一咧，提議：「三樓有個不錯的聊天場所，一起上去看看？」

　　「葉無歌！」

　　黎炎昊臉色突變，有一股拍死這大嘴王的衝動！

　　葉無歌嚇得躲到滿姨身後求庇佑。

　　白漓見他這舉動，頓時也好奇了起來，被層層階梯吸引去了。

　　「別過去……」

　　男人擋在她身前一言難盡，可她只是凝視著那雙眼睛，輕吐了兩字，「讓開。」不為所動。

　　白漓見黎炎昊進退不得、傻愣不動，從他身邊走過，直接向樓梯跑去！

　　黎炎昊攔不住，只好跟了上去，心頭緊張，不時張望人兒背影下的身情……

　　三樓神秘地帶，其實是一間展示層，囤放的全是男人畢生的收藏品。

　　「這到底……」

　　一踏上樓，白漓就被迎面的景象撼住，腳步不自覺慢下了。

　　長方的空間中，左面長邊一整排全是女性的畫像，從年幼自成人無一不缺。

　　前面短邊畫了一座橋，橋下玄水粼粼，水旁紅花滿片，紅衣女子站於橋上、白衣男子落在水下……

　　唯一相似的是，畫中的女子全有著一頭純美的白髮與一雙嫵媚的紅眼睛。

　　白漓心裡澎湃萬千，不禁回頭問：「黎炎昊，這些是什麼？」

　　男人抿唇不語，不知從何說起。

　　她便伸手觸碰眼前這神秘的男人，可忘不了當時醜態的他，卻下意識退開了。

　　白漓心知，主動迎了上去，祈求著說：「黎炎昊……你告訴我好不好……」

　　黎炎昊嘆了口氣，走到中央的景觀造景，望著那片紅花田，開了口。

　　「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臾，一日一夜有三千須臾。十六年，三千零九十五萬須臾……我畫盡了萬張紙，才挨過想妳的日子。」

　　白漓本乾去的眼眶像是薰到了花香，淚水快要守不住了。

　　她指著造景模型，問：「那這是什麼？」

　　「妳忘了嗎？小時候我許過妳，為妳種一片花海。」黎炎昊懷念著說。

　　啊，是啊……她怎麼連這都記不得了？

　　「對不起……黎炎昊對不起……」白漓垂著頭，歉聲連連，眼淚也停不下來了。

　　「疼……這裡疼……可這樣就好了……」

　　黎炎昊抱著人兒窩在自己懷中哭泣，緊緊的，放不了手。

　　盼著這場劫難，能就此化成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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