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葉相隨 - 第一百四十四章、何止16年？

　　在眾人的示意下，葉無歌隨著那瀕臨失控端點的男人來到了後院，才踏出腳步，遠遠的，他便已見那倚著柱子的落魄背影……

　　黎炎昊如往，總在心情煩悶時，抽上許多菸，指尖的煙霧繚繞、安靜燃燒，口中吞吐出的寂寞，在剎那間煙消雲散。

　　「小白漓和她未婚夫去附近的公園，你不去看看嗎？」

　　嘆了口氣，葉無歌邊走上前邊說著，最後為自己點了根煙，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冉冉菸雲在空中交會，逐漸相合成了一抹無形的默，然而，身旁的黎炎昊卻彷彿沒了魂似地，毫無動靜，只是任憑冷風刮花了臉龐、凍著眼簾，怎麼也不喊疼……

　　葉無歌明白，明白他疼得不是臉、痛的不是眼，而是——那從來只為那人付出的真心。

　　「去做什麼？」好半晌，黎炎昊忽然不屑一笑，諷刺地問：「你要我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別的男人懷裡燦笑、撒嬌？」

　　「你難道就甘心將她拱手讓人？這麼多年來，我怎麼從沒見過這樣的你？」

　　葉無歌不太滿意自己兄弟這樣畏畏縮縮的態度，不耐地站了起身，點著他的胸膛吼：「把她搶回來，這才是你——黎、炎、昊！」

　　「你以為我不想嗎？」

　　黎炎昊無動於衷，口氣裡有著罕見的無奈，嘆了口氣後，他說：「這些年，我想見的就是她那充滿幸福的表情，第一次見到她時，我就再也忘不了……可是如今，那終究不屬於我的。」

　　「老子認識的那個黎狂人到那了？十年前，是你要我追女人的時候別畏畏縮縮的，你看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去搶啊！去爭取啊！都16年了，你找她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

　　葉無歌氣得扔了煙蒂，一把捉住黎炎昊的衣領嘶吼著，彷彿連過往的記憶也一傾而出。

　　「何止16年？」

　　撥開了手，黎炎昊退了一步、脫離了控制，便痛苦地閉上雙眼沉思了幾許，突然，他仰起了頭、凝視著天際，娓娓訴說那連睡夢中都難以忘懷的刻骨相思……

　　「我以前就曾想過，如果我找到她的時候，她若嫁了人、有了孩子了，我會祝她幸福，並在遠方凝望她笑容，若那人待她不好、傷害她，我就毫不猶豫地把她搶回來，永遠將她護在身後。

　　如果，她殘疾了、生病了，我就照顧她一輩子，永不離去；如果，她成了殺人犯、成了活在黑暗的人們，我便和她數著叱咤風雲，躺著血也甘願陪她半世猖狂。

　　如果，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不在這世上，那我就準備好墓地，陪她漫步黃泉路，墓碑上寫着——再許來生。

　　今生，我如願地找到她，所以我想盡了辦法去接近她、小心翼翼地不願傷到她，為了她我什麼也願意做……」

　　黎炎昊的嘴角笑得知足，彷彿應證了那句「此生只願守望妳一人」，可縱使他十分明白，卻怎麼也無法坦然接受眼前的一切……

　　至少，現下的他還無法。

　　「你真的甘心看著她和別人結婚、生子，共造一個家庭，讓別人奪走一切你早已計劃好的未來？」

　　葉無歌揉著頭、倚著柱子，喟然而嘆道：「你這些年來所努力的一切、造就的成績，不就全都付諸流水了？」

　　站在花圃前的黎炎昊，沒有回應，一雙失神的黑眸裡，只有那佇立在花叢裡的紅色花朵……

　　墜人情網的思念，就像上頭那被蜘蛛網纏住的獵物般，深陷被重複折磨的輪迴中，而最後，更落得被一點一滴地被啃食殆盡。

　　過了很久，他才說：「若她開心我便開心，若她幸福我便幸福。反正，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將她拱手讓人了……我和她之間有個殘忍的宿命……」

　　風吹起了沙塵，吹落了枯葉，黎炎昊也笑得孤獨。

　　他渾噩地離開了紀家後院，那零星的冀望，好像也被寒風給撫去了。

　　腦海裡，依稀記得自己曾向她說過：「我早已對妳啟誓，用我生世煙火，換妳一世迷離、一世姻緣，不在相錯……我愛妳，妳明白嗎？」

　　那時，她並沒有任何回應。

　　他以為她只是還沒準備接受自己，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今生的她仍沒為他留下一個位置……

　　他想問她，什麼時候才輪的到他？

　　＃

　　離開了紀家後，黎炎昊就在小鎮裡兜轉了幾圈、散著心，繞著繞著，不知怎地就來到了附近的公園，來尋找她的影。

　　帶著孩子出遊的家長們，在一旁談天說笑，老人家則集中在兩旁大樹下，有的跳舞、有的下棋，好不自在。

　　熱愛運動的人們與遛狗人士的身影也在四處穿梭著，然而，他的眼裡，卻只有那坐落在長椅上的一雙男女……

　　近半年不見，持著咖啡的白漓與艾倫，自是相談甚歡、格外親暱，在鳥兒歌唱、花開芬芳的氣氛襯托之下，好不融洽。

　　佇足在入口的黎炎昊，抿了抿唇、糾結了幾許後，終究就不敵心中那想靠近她的慾望，特意繞著外圍，來到鄰近兩人的大樹後方，靜靜凝聽著他們的對談……

　　「來，妳要求的東西。」

　　艾倫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枚香檳色戒指遞給了白漓，待她戴上後，便繼續以一口難懂得義大利語，談論著有些嚴肅的話題。

　　他問道：「聽說，他往東南方逃走了？」

　　「恩，目前掌握到的情報大致是如此，確切位置還不知道。」

　　縱使不說名字，白漓也懂得他口中的「他」指是何許人也，為了避免有心人的耳目，她也盡量壓低聲音，並用外語來回應。

　　艾倫抿了口咖啡，示意著說：「等會我就會起身去白帝城和『他們』會合，大概明晚便能將妳要的佈局完成，相信很快就能有他的消息了。」

　　「嗯，辛苦你了。」點了點頭，白漓嗅著咖啡的清香，十分享受這寧靜午後的獨特風采。

　　「小白漓，剛剛那位就是救了妳的人吧？」

　　難得放鬆下來的艾倫，彷彿想到了什麼，忽地轉過頭來叮嚀著說：「別忘記做人要知恩圖報，要好好答謝人家……下次，替我約他出來，我請他吃頓飯，怎麼說那人都算是我們的恩人。」

　　「我知道，我會的。」

　　白漓抿著唇有些欲言又止著，不過片刻，卻又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咬牙低語著：「不過，情感上的報恩除外……」

　　許是公園的喧囂聲掩蓋了她的呢喃，艾倫並沒聽清楚、也沒過問，只是說了句「等會還有事情要做，先送妳回去」便拉著她的手，離開公園。

　　黎炎昊見狀，不知該怎麼阻止，只能抿著唇、望著兩人嘻笑地離去……

　　過了半晌，他探出了身，心裡有些感概自己學過各種語言，卻沒精通那「義大利語」以致方才的對話自己根本一知半解。

　　他獨自坐那道還殘有餘溫的長椅上，呆望著孩子們與母親間的溫馨，夢裡好似也曾想有過這樣幸福的一刻，可是夢醒後，終究落得奢盼一場……

　　日落之際，人們紛紛回到家中與家人共享溫暖的餐，黎炎昊也隨之離開了公園，開著車，繼續在小鎮裡尋找記憶的殘片。

ns3.18.105.157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