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葉相隨 - 第二百八十章、赤邪 (3)

　　任宇凡嘆了口氣：「如果這次能逮到兇手，爺爺和小雲就能夠安息了吧……」

　　「爺爺、小雲？」傑森沒聽漏，倒也好奇這兩個名字。

　　任宇凡抿了抿唇，才承認：「我妹妹跟爺爺和白家人認識，也死於那場大火。」

　　白漓心驚，自責地咬著下唇，身軀微顫。她猜得果然沒錯，她也害死了滿姨的女兒和父親福伯……

　　「我想那孩子大概知道兇手是誰……」

　　安德列嘆了口氣，沒打算道破，一切以那當是人意願為重。

　　當眾人急於求解，已見樹梢上的美人款款落下，卻沒人看見那兜帽下的美目，潸潸淚流……

　　「漓爺！萬分抱歉，我們聽說對方握有白家地契便貿然出手，請您責罰！」夜狐衷心，竟知己錯，甘願受罰。

　　白漓沒抬頭，只表示：「算了吧，你們也不是故意的，晚些去和他們賠個罪便可。」便踏步向著無名碑去了。

　　白家欠了任家人兩條人命，她有什麼臉面對他們？

　　如果那一天不是她的生日、如果福伯可以返鄉探親、如果她沒有堅持小雲留下……

　　她罪孽是不是會輕一點？

　　黎炎昊示意兩人稍安勿躁，自己則探究：「為什麼道上的人都稱她『漓爺』，而妳們卻喊她小白漓？」

　　對一個21歲的女孩來說，「漓爺」這稱號似乎嫌重了點……

　　「一聲漓爺，一身腥。」

　　安德列嘆了嘆氣，揪著身旁男子的耳，解釋：「阿爾瓦正牌少主傑森……也就是這傢夥。因為幼時母親死於敵對勢力手中，而不喜歡參與江湖事。白漓愛屋及烏，為了照顧那些受阿爾瓦庇護的人們、為了報答恩情，甘願挑起大樑。」

　　「那孩子才21歲，明明應該是享受青春的時期、明明比任何人更加珍視生命，卻必須染上一身腥……你不覺得對她來說，很不公平嗎？」

　　黎炎昊心疼，不是不能理解這份覺悟，而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女孩的「善良」。

　　因為，他也曾是受惠者。

　　安德列沒反駁，道：「夜狐那樣稱呼，是源自心底對她的尊敬，而我們……至少，在私下將她當作一般的女孩來對待。」

　　如果可以做個安穩人，有誰願意飄流？

　　莫說白漓，他安德列是如此，阿爾瓦所有人皆是如此……

　　任宇凡有些地方未解，趁男人思索時請教：「江湖上赤邪傳聞不少，聽說你們總在滿月時出沒，這和白漓的白髮有關嗎？」

　　「你拿來的想像力？她是人類又不是狼人……那只是因為她喜歡滿月而已啦！」

　　人們對未知事物總習慣加油添醋，赤邪在白漓的低調帶領下，被外界傳成神話，令傑森也覺得好笑。

　　「她這陣子都以黑髮示人，染過的嗎？」以他們與女孩朝夕相處的程度，任宇凡不覺得她能藏的如此自然。

　　不需等人說破，黎炎昊早知她所隱藏的一切，笑道：「假髮，皮膚也是遮瑕膏掩飾的，她是很厲害的彩妝師。」自逕往人兒的方向走去。

　　他從來不點破，為的就是要她親口告訴自己……

　　莫雲審閱完契約，與任宇凡討論著細部。男人也在屆時來到女孩身前了。

　　他問：「妳還在生我的氣嗎？」

　　白漓不語，仍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妳還有什麼沒向我坦誠？」黎炎昊抬手摟過她後腦，一把拉下她的兜帽。

　　頓時間，掩藏多年不曾示人的艷麗白髮，如雪地的浪濤，捲起無瑕的善意。

　　紅眼灼灼，如西下的夕陽，灑落未盡的戀意。

　　傻了片刻，白漓用力推開他，縮起了身喊：「別看……」

　　因為這疾病，沒人敢和她當朋友。

　　儘管過去的黎炎昊不曾反應什麼，她的心裡仍然覺得她們之間有道鴻溝，又寬又深。

　　夜狐見狀，本想上前制止那無禮的登徒子，朵薇雅卻朝他喊了聲，要他繼續觀望。

　　「不要看……」白漓嗓裡咽著惶恐、眼中含著懼意，狠不得殺了自己。

　　她害怕他在也不要她了……

　　可是，黎炎昊卻牽起她，仔細地端詳，勾唇而笑，道：「我們家漓兒，美得像雪地的精靈。」

　　他的嗓音好柔、好溫潤，沉積的白雪忍不住化成春的初露，浸染芳草。

　　眼前一片模糊，白漓看不清楚黎炎昊那好看的臉龐，她含糊著訴諸從未敢脫口的無助。

　　「現在的你，事業有成、打扮得體，不但協助偏遠地區建設，又幫助那麼多人……你變得那麼好，我呢？

　　我為了活著，必須化妝遮掩、必須撐傘戴帽，全副武裝！你們可以盡情享受烈日，而我卻要等到夜深人靜，才能出來看看月圓。我跟你，一個深夜、一個陽光；一個地獄、一個天堂……根本不可能一起生活呀！」

　　「別說傻話了。」黎炎昊輕輕安撫這懷裡擁著那顫抖的身軀。

　　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是她最堅強的港灣。

　　「你不懂嗎？不是我要不要，是我配不上你！跟現在的你站在一起，讓我覺得好自卑！」白漓淚雨滂沱，止也止不了。

　　仿佛離家的孩子費盡萬劫後，回到最熟悉的地方。

　　放肆地在親密之人懷中，喊出無處可訴的不如意、哭出這些日子的痛苦與孤寂。

　　「傻瓜……」黎炎昊只淺淺地道了聲：「我們回家吧。」

　　回到那只屬於我和妳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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