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拳哥痛罵一頓後,姚音敏就全心專注在演戲工作上,不去想退路是否存在,也不再把目光放在其他抄近路的人身上。那時要不是拳哥看出她的猶豫不決,自己絕對會更加身心俱疲。
至於未來的發展,姚音敏打算全權交給拳哥決定。如果說她負責的是把戲演好,那拳哥負責的就是除此之外的所有事。他們對彼此都有責任,也必須相信對方有能力擔起責任。
姚音敏也總算明白拳哥為何在經紀人圈如此有名氣,他懂得怎麼替藝人挑作品,沒有話題或是不能讓人氣倍增的角色就不浪費時間出演,遇到適合的劇本也絕對爭取到手。
這也讓她開始重新審視挑角色這件事,雖然自己有信心能演好任何角色,但在真正成名之前,找出適合的定位仍是有所必要的。
在拳哥的安排下,姚音敏的行程變得緊湊許多。她比以前更加珍惜這些機會,即使是幾秒鐘的片段,她也曾一個人關在房間練了兩個鐘頭。
每天下戲後,姚音敏都會讓拳哥抽考隔天的拍攝內容,不管是台詞、劇情還是人物心境,只要有一點猶豫或理解不足,在還沒完全通過前,就不能回家休息。加上劇組有時為了趕進度,自己等同二十四小都沒休息,化妝時間就成了唯一的補眠機會。
拍攝期間不僅睡眠不足,三餐被拖延或跳過也是相當正常的事。就算劇組會安排「放飯」時間,姚音敏也老是心繫下場戲而一再閱讀劇本,這時拿起餐具吃東西只會礙事,反正為了填飽肚子而吃也沒啥滋味,最後乾脆就放在一邊不吃了,三餐只喝咖啡或飲料充飢。
長期這樣做的結果,便是姚音敏越來越常在下戲後直接腿軟倒下。為此拳哥還警告助理一定要親眼看她把飯吃下去,也只有這種半強迫的方法能讓姚音敏老實吃飯。
不過有次因為臨時更動劇情,她的台詞一下多了五頁,導演雖然有給她時間,可是姚音敏就是想快點熟背全部台詞。於是她對助理的懇求充耳不聞,推託自己沒胃口,怎樣就是不肯動一下便當,而那已經是她跳過的第二餐了。
其實她並非完全沒感到饑餓,花幾分鐘吃飯也不至於礙事。但那時的姚音敏有一種近乎愚蠢的迷信,那就是讓自己越痛苦,成功就會越願意眷顧自己。
「音敏姐,拜託妳吃一半也好,不然拳哥會罵我。」
「好,吃一半,拳哥會罵我。」
姚音敏其實根本沒在聽助理說些什麼,只是把耳朵接收到的句子重複一遍,腦袋裡則是完全隔離的世界,世界裡只有劇本上的對白和動作。
由於遲遲等不到姚音敏半句正經的答覆,助理為了不想被罵,竟然急得跑去打小報告。
「欸!」
「嗯。」
直到手中的劇本被拳哥硬生生抽走,姚音敏才終於回過神來。第一時間她還反射性地伸手想搶回劇本,但在發現眼前的人不是助理後,她就放棄了。
放棄的只有搶的動作。
「這是因為導演說結局的時候想把火災的真相講出來,可是之前的伏筆不夠清楚,現在只能加在兩個人去醫院找小女孩的地方,對白是之前的兩倍,而且明天早上就要直接拍這段,我真的沒有很多時間可以吃……」
「搞笑啊!我有說要給妳很多時間嗎?十分鐘!」
為了順利拿回劇本,姚音敏只好認命閉嘴,並在拳哥的監視下快速吃完晚餐。
「下次最好不要再被我逮到。」好不容易清空便當後,拳哥用捲起的劇本朝她的頭用力一敲。
但姚音敏只顧著將劇本從拳哥手中拿回來,她把本子攤平後,便頭也不抬繼續背台詞,完全沒半點想保證的意思,拳哥見狀也拿她沒轍。
「這樣下去我都要怕妳了。」
不只戲外睡不好吃不飽,在戲裡,不管是什麼角色,演員一樣都得吃苦耐勞,而且只會更加艱難。大熱天拍冬天的戲、在冷水裡泡好幾小時、發燒的時候在馬路上來回奔跑、體力不支踩空摔下樓梯……在經過種種折磨後,還可能因為導演不滿意或是工作人員失誤,全部都得重新拍攝。
但這些對專業演員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考驗,所以姚音敏也從不對誰抱怨,或是用身上的傷向粉絲討關心。甚至在面對容易突發奇想的導演時,就算有難度再高的要求,她也二話不說全盤接受,有時還得靠拳哥出面幫她擋下隨便答應的危險動作。
靠著姚音敏的積極表現和拳哥無所不用其極的推薦,導演們很快就發現這名演員的出色之處。
短短半年,姚音敏就成功擺脫配角命運,首次出演電視劇女主角。結果在收視率和話題性都居高不下的情況下,戲甚至都還沒殺青,拳哥手頭上就已經有好幾份想請姚音敏擔任女主角的戲約。
就這樣,引人注目的角色和出色演技,網路上不光是劇情本身的討論,她這個新人演員的表現也格外得到關注,加上在以電視劇贏得幾個獎項後,姚音敏很快就具備一定知名度。
可是就算已經以電視劇獲得肯定,姚音敏內心最渴望的目標,依然是電影女主角。
電視劇和電影的角色演繹方式並不同,電視劇的情感表達比較外顯,對白也較多。這也無關好壞,就像客人口味偏鹹,廚師在料理時除了原本的調味外,還要再多加點鹽一樣。
但姚音敏真正想要的,是不用添加也不需減少、能夠全然忠於角色的演出。她有自信讓喜歡原味的人享受原味,覺得太淡的人在仔細品嘗後,也能發現值得回味之處。
更別說以姚音敏當時的知名度和實力,無論主角還是配角,想登上大螢幕並非什麼困難事。相信拳哥也清楚,姚音敏真正嚮往的其實是電影演員,但拳哥卻像在等什麼似的,遲遲沒替她接下任何電影戲約。
就算心急,姚音敏還是選擇相信拳哥,正在拍攝的電視劇也一樣盡力做到最好。她可沒忘記,當初在分岔口不安徘徊時,是誰將自己拉回正確方向。
終於,就像生日禮物一樣,在她二十一歲生日的前兩天,拳哥把她介紹給了廖導演。
那時廖導演的名聲還不算響亮,資金也捉襟見肘,正因找不到適合的女主角而苦惱。在試鏡後,廖導演十分欣賞這位頗具實力的新星,一口氣就答應讓姚音敏飾演《記住了,就不會忘記》的女主角。
《記住了,就不會忘記》敘述的是一名罹患先天心臟病的女孩,為了就近動手術轉到新學校,並與班上的不良少年相遇並相愛的故事。
故事情節本身雖然簡單,但姚音敏在看過劇本後,就知道這不會只是部簡單的電影。
一部電影要成為經典,關鍵不一定是在曲折離奇的劇情,而是當中的對白和場景安排。而《記住了,就不會忘記》正符合她心目中經典的所有標準,劇本裡男女主角的每一句對話都讓姚音敏印象深刻,光是想像電影完成後的畫面就感到震撼。
相信拳哥一定也是在茫茫劇本海中翻找,並看見這部作品隱藏的潛力,才決定讓它成為姚音敏的第一部電影。雖然這本來就是拳哥的工作,但姚音敏還是相當感激拳哥沒有輕忽她的夢想,讓她在收穫知名度的同時,也能得到好劇本來證明實力。
在拍攝期間,姚音敏既興奮又戰戰兢兢。對於自己的大螢幕處女作,她每一秒演出都不敢馬虎,拍攝期間幾乎沒怎麼闔眼休息,就算閉上眼睛也是在回憶劇本上的對話。
姚音敏甚至還拜託拳哥靠關係讓自己住院幾天。那時她一個人在病房從早躺到晚,耳邊聽到的只有床頭的指針走動聲響。看著窗外白天與黑夜交替,從來沒有長期住院過的她,第一次感受到面對疾病卻無力掙扎的恐懼。
在出院那天,當自己呼吸到的終於不是消毒水氣味,而是新鮮空氣的那一刻,女孩身影終於拼上最後一塊拼圖,以真實完整的身分走入她的世界,並跟著一起離開醫院。
在這樣的努力下,她將這位患病卻極為堅強的女孩詮釋得極為完美。就連一向挑剔的廖導演也找不出任何破綻,之後他總是向別人吹噓自己眼光獨到,才能萬中選一挑中姚音敏當女主角。
最後電影的受歡迎程度遠超預期,即使劇情老套,但俊男美女的淒美愛情仍打動不少觀眾。
電影裡的場景和對白在大眾間廣為人知,連沒看過電影的人都能說上一兩句代表性台詞,走在街上也可以聽到店家在播放主題曲,名人和各節目更是爭相模仿推薦,讓電影的熱度得以持久不退。《記住了,就不會忘記》就這樣成了那段時間的流行代名詞。
非常幸運的,男女主角的演技也備受肯定,最後兩人都雙雙得到新人獎,知名度更因此大幅躍進,一下子成了當紅的搶手演員。
在那之後,大眾對姚音敏的好奇似乎永無止境,無論是節目通告還是廣告代言都如雪花飄來。她的曝光率快速提升,時不時登上影劇頭版,雜誌封面只要有姚音敏的照片,通常都立刻完售。
姚音敏終於體會到被人仰慕的甜美滋味,她的粉絲以翻倍的數字成長,他們的熱情更是讓姚音敏吃驚。
以前都是自己把其他演員當偶像,現在自己竟然也能在別人心裡佔有一席之地,這種感覺就像暗戀很久的人也同樣喜歡自己一樣,看著他們對自己毫不吝嗇的讚美,姚音敏總是會忍不住微笑。
讓她滿足的不只粉絲,那些本來就認識她的親朋好友看她的眼神也不同了。特別是當初不看好的人,自己終於成功證明了他們的目光短淺,光是想像那些人不敢置信的表情,就可以讓姚音敏輕飄飄好一陣子。
在知名度和眾人追捧的加持下,她覺得自己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擋自己。
以前求都求不到的好劇本,現在就像到了盛產季一樣全送到自己面前。她終於有權力去主動挑選想演的戲,畢竟現在是別人要擔心她會放棄演戲,而非自己要擔心被迫放棄夢想。
雖然在這樣狀況下,自信偶爾會失控成了自大,姚音敏還是堅信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實力得來,並沒有名不副實。而且她已經是全然不同的人,面對的壓力也倍增,享受這點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處在那段蜜月期的姚音敏,感覺周遭的一切都有如置身天堂般幸福,連壞事碰到她也會被反彈出去,好像永遠不會出什麼差錯。
但甜味終究還是會引來螞蟻。在她享受著甜過頭的成名糖果時,也有什麼正在角落悄悄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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