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賢人 - ─ 間幕 02 ─

優奈從法袍底下伸出纖幼白晢的手翻開兜帽，那一舉一動彷如下凡的天使般優美，深深吸引住三人的目光。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才發現她的外表跟預想中不同。

蒼白得近似灰色的及腰秀髮，淡金如黃銅的眼眸，往外伸出且長而尖的耳朵，最後是那讓人刻骨銘心的美貌。

「難道是……」

精靈嗎？看見優奈那對特別的耳朵，哥布柯達不由得如此想到。

面對曾經施恩予卡布政爾的精靈，他最先產生的不是尊敬或是驚訝，而是失禮的懷疑。

他會有這種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畢竟自精靈從三百多年前絕跡於人前起，就有不少人族假冒他們之名招搖撞騙，利用平民的無知與對精靈的仰慕來獲得好處。

這種事說到最近的話就是十年前。當時有一對假冒精靈的男女來到村子，試圖騙取村民的食物與金錢，多虧哥布柯達熟讀村子自古流傳下來的族譜才能識破他們的謊言。

「各位好，我是優奈，來自法提雅的精靈。」正當哥布柯達回憶著過去，優奈優雅地向三人行禮示好。

她的言行舉止有如生活於王都裡的貴族們般優雅，給人一種知書識禮的感覺。只不過，比起這些意料之外的細節，對方說的話所帶來的衝擊更為巨大。

她……她說自己是來自法提雅……聽著這個多次出現於族譜之上、一生都沒法忘記的地名，哥布柯達只得驚訝得張大嘴巴愣在原地。

法提雅，這片大陸上唯一的精靈之國，位於大陸西北方伊露塔森林的深處，是昔日「十二英雄」之一──森林精靈莉莎的故鄉。

即使法提雅的存在在過去廣為人知，如今卻是經過了四百多年，難免會遭人族淡忘，所以他才會驚訝得反應不過來。

「真的是精靈——不對！參見優奈大人！方才多有冒犯與不敬還請妳能見諒！」面對真正的精靈，哥布柯達驚慌失措地下跪。

莉莎大人不是已經對人類失去信任，不再讓任何精靈出現於人前的嗎？為何優奈大人又會出現於此？哥布柯達側額冒汗想著。

一想到眼前人物的種族是昔日曾對卡布政爾施以緩手協助復興國家，卻因查理駕崩與國家分裂而離去的精靈族，他的態度立即一百八十度轉變，一副害怕因自己過失而導致精靈再次消失於人前似的。

同樣意識到對方有恩於祖國而感到震驚，羅倫也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稍有不同的是他很快便冷靜過來。

「參見優奈大人，未能察覺您的身份實在是我們有眼無珠，還請您能體諒。」他以平靜的動作下跪，將右手放到左胸前行禮。

與此同時，萊茵也機靈地下跪行禮。

看見三人這個樣子，優奈不禁無力地嘆氣，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說道。

「請你們不要這樣。儘管我是精靈，也只是比人類稍微長壽、稍微擅長使用魔法而已，並不值得各位如此鄭重對待。」

「優奈大人，話不能這麼說。四百年前要不是得到法提雅的精靈與妖精幫助，卡布政爾也不會在短短數年內恢復過來。如今即使分裂成多國，這一帶的土地仍然受到法提雅的加護，穩定地出產農作物，這都是多虧你們的幫助啊！」哥布柯達保持低頭的模樣回應。

隊長與萊茵深表贊同地點頭。

「確實是有過這一回事，但那只是因為查理陛下曾經幫助過法提雅脫離禍龍的魔爪，我們才願意施以援手，充其量是報恩之舉，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再說，穩定出產農作物都是查理陛下的功勞，我們根本沒幫上什麼大忙。」優奈不偏不倚地回應，就如她的性格一樣正直不阿。

實際上就如她所言，當年查理只是向莉莎請教了植物與土地的知識，法提雅充其量是在卡布政爾獲得成果前進行支援，並未有提供太大的幫助。只不過現在一看，似乎歷史的描述與事實出現不少偏差就是。

「即使如此——法提雅的各位幫助過卡布政爾也是事實，光是這點就足以得到我們的尊敬。」羅倫靜靜的回應，附和著哥布柯達。

面對他們的熱情與真摯的敬意，優奈眨動寶石般的眼眸，視線自然地轉投往巴克達尋求幫助。

感覺到優奈的視線，他介入談話試著緩和氣氛。

「哥布柯達，別再這樣子，先抬起頭再說話。」他來到優奈身旁。

「這萬萬不可！我區區一村之長，豈敢直視優奈大人！」

「在說這種話之前，是不是應該先看清對方的臉，考慮一下對方的想法呢？」

「這……我……」哥布柯達支支吾吾地回應。

他聽從好友的說話，勉強地抬起頭來。這刻，他總算察覺對方流露著怎樣的表情。那是不希望對方做出某種事的表情。

未等對方下一個反應，優奈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說出這樣的說話。

「我已經充分感受到你們對精靈族的尊敬，也理解你們的想法。事隔多年，你們仍能這樣敬愛我們，若讓其他同族知道的話，想必感到高興。只是——」

「——我們精靈族渴望的是互相尊重、平等相處，並不是單方面受到敬畏，希望你可以答應我的請求，與我普通地說話、普通地相處。若不如此，我豈不是——」

跟欺壓平民的壞貴族沒兩樣嗎？優奈沒有把後半話說出，只是向對方投以眼神。

縱使優奈未有說清楚，哥布柯達也從對方的眼神大致察覺到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優奈小姐。」

最後，他決定把稱呼換回原來的。儘管有點距離感，但說不定只是他個人的原則所致。一旁的巴克達嘆一口氣，一副事情告一段落的模樣。

「這就好。我來這裡是為了與貴國建立邦交，若然被你們敬畏著，豈不是有違莉莎大人的意思嗎？」配合著滿足的笑容，優奈不經意間說出十分重要的事。

「建…建立邦交嗎？」「這…這是……」

哥布柯達與羅倫各自發出疑惑的聲音。

「沒錯喔。不過這件事還是容後再談吧，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說著，優奈走近桌旁坐下，同時向眾人投往「坐下再說」的眼神。

或許是精靈的出現對他們來說沖擊太大，他們一時間沒聽懂對方的話。

「沒錯，現在應該先談談這棵樹的事才對。」巴克達搶在兩人反應過來之前說，然後也坐下。

這番話，把二人拉回現實，重新搞清楚狀況。

「確…確實如此……」「說的也是。」

他們各自連忙回應。

經過一番騷動，以巴克達的說話為契機，眾人正式就大樹展開話題。

「有關剛剛提到的奇怪之處，優奈可以簡單說明一下嗎？」

優奈說著「沒問題，不過……」這樣的話回應。

「在開始談那個之前，想知道大家對森林魔法和精靈魔法有怎樣的認識？」

四人面面相覷，然後對著優奈各自說出。

「光是管理村子已經讓我分身不暇……」

「我雖然是騎士學院出身，但我比較專注劍術，所以……」

「我是公會會長，魔法的話或多或少懂得一點……」

剩下沒說話的那位只是猛地搖頭表示什麼都不懂。

優奈在嘴裡嘀咕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看來不得不花點時間向大家說明一下。」

「這棵大樹果然跟那些魔法有關嗎？」巴克達不禁反問。

「嗯……該怎麼說才好呢？又不能說完全無關，但又不是有關係……總之先讓我把話說清楚，你們就會明白。」優奈有點苦惱地回應。

「好的，那就有勞妳了。」雖然對於她模稜兩可的說話有點在意，巴克達還是決定忍耐一下。

「先從最基本的事情說起。大家都知道使用魔法是怎麼一回事吧？」

「通過操作體內與空氣中的魔力，利用想像將魔力具現化，從而對目標或環境進行干涉，達至自己的目的。」羅倫把從騎士學院學到的知識純熟地背誦出來。

「雖然說的都正確，但這只是書本上的理論答案，是不是會有更具體的答案呢？」

「這個……」羅倫閉上雙眼努力回憶著。

「釋放自己的魔力……利用魔力建構魔法術式……當魔法術式完成再注入魔力，然後就能發動魔法……抱歉，我只記得這些……」羅倫稍有歉疚地說著，巴克達微微點頭傾聽。

哥布柯達邊想著「原來魔法是這麼一回事啊」，邊聽著他們談論。實際上，他連第一步釋放魔力是怎樣也不明白就是。

「羅倫隊長，謝謝你，說到這裡就足夠，我想說的你都幫我好好說出。」

優奈稍為停頓一下，然後繼續說下去。

「那接著下個話題，是有關森林魔法和精靈魔法的。現在開始說的會比較難懂，希望各位細心聆聽。」

四人交換視線，有默契地點頭。

優奈以「先是森林魔法。」這句打開話匣子。

「如名字所言是跟森林有關的魔法，特徵是使用時附近必須有森林，魔法的威力取決於施術者與森林的連繫，與森林的連繫越強，魔法的威力就越強。」

「與一般魔法不同，想要使用森林魔法的話，首要條件是施法者能否與森林產生連繫，這很大程度取決於施法者魔力的質量，是否熟識森林也有一定程度的影響。」

「至於施法的流程也大有不同。施法者需要釋放自己的魔力與森林產生連繫，然後運用森林裡的魔力發動魔法。森林魔法的效果很多種，比如從空無一物的地方喚出藤蔓攻擊敵人、將附近的昆蟲招來然後騷擾敵人或是在指定位置生成樹木等等。」

比起前半內容，四人更在意最後所說的事，不約而同想到「這不是跟現在的情況一樣嗎？」這種事。

「其實說到森林魔法，我想羅倫隊長應該見過好幾次才對。」優奈似是想打斷他們的想法，以這話勾起他們的注意。

「嗯？為什麼優奈小姐會這樣說？」羅倫流露著一點見過森林魔法的印象也沒有表情。

「因為卡布政爾軍裡至少有一位魔法師可以使用森林魔法。」

「羅倫隊長，這是真的嗎？」聽到優奈的話，哥布柯達一臉意外的追問。

「怎麼可能呢……我軍……」

否定的話說到一半時，羅倫忽然想起優奈提過森林魔法的效果，他將那些話跟不久之前的戰鬥片段重合起來。

「藤蔓……攻擊敵人……原來是這樣啊……原來那就是森林魔法啊……」回想起那位使用藤蔓阻礙敵軍進擊的少女，他露出一副想通了什麼的表情。

「哎呀……優奈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對魔法認識不多，沒想到那就是妳說的森林魔法。」大概是因為想通了事情，羅倫掩不住的悅色流於表現，不好意思地說著。

「不會，我看你剛剛的反應就想到這個可能性。」優奈則是一臉不介意地笑著回應。

「不過話說回來，優奈小姐真的很厲害，竟然知道我軍的事情，這是為什麼呢？」出於工作習慣的關係，羅倫很自然地問她。

儘管提問很自然，也毫無違和感，只可惜聽者有意。他的問題沒有得到答覆，只換來一片寂靜。

優奈收起剛才的溫柔的笑容，同桌的三人因察覺到話中稍有不妥而擺出嚴峻的表情。看到這裡，羅倫才察覺到自己剛剛失言。

都怪那壞習慣……到底是在問什麼呢……優奈小姐貴為精靈，怎麼可能察覺不到這種事，更別說她身處戰爭的中心，沒可能什麼都感覺不到……我這麼一問……豈不是跟懷疑對方是國家間諜沒兩樣嗎……羅倫在心裡責怪自己過於鬆懈，發言不夠謹慎。

「優奈小姐，剛剛是我發言不慎，請容我為此向妳謝罪……」

說著，羅倫想要下跪請罪，旁人見狀也想要下跪替他求情，但優奈伸手示意「不要」，然後靠近並扶起對方。

「羅倫隊長，請別這樣。」

「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很對……」羅倫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行了，我明白的。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那只是無心發言。」

「真的不好意思……」

等到眾人重回各自的位置，優奈向羅倫搭話。

「羅倫隊長是一個中隊的隊長吧？」為了緩和氣氛，她特意挑起其他話題。

對方點頭回應。

「原本是駐守賽麗雅的士兵？」

「沒錯。」

「可以告訴我你在那裡是擔當什麼崗位嗎？」優奈抱著輕鬆的態度說話，就像跟朋友聊天似的。

「我……我在那裡是擔任南門守衛隊的隊長，負責審查所有從南面過來打算進入卡布政爾的人。」他的視線與其他人相交，得到巴克達那「順著她的意思」的眼神才繼續說下去。

「原來是這樣……這樣我實在沒辦法責怪你，畢竟平時做著這樣的工作，剛剛說的那些話想必只是工作關係所影響，大家也會這麼認為的吧？」

聽著這番話，聰明人也讀懂優奈的用意。巴克達幾人立即猛烈點頭附和。

「沒錯……如妳所言……」意識到對方在給予自己下台階，羅倫邊在心裡感激著，邊回應。

「好，既然誤會解開，我們繼續話題。」優奈重新展露笑容。

「剛剛說到精靈魔法。光憑這四字，我想大家應該會誤會成只有精靈才能使用的魔法。」

眾人頷首回應。

「實際上並非如此。」優奈的話讓眾人感到疑惑與意外。

「精靈魔法，雖泛指與『精靈』有關聯，但所說的『精靈』並非各位眼前所見之精靈。」

「在這片大陸上，普遍認為精靈只有一種，但真相是除了我們還有另一種『精靈』，他們從上古時代起已被我們稱為『高位精靈』，與我們精靈或高等精靈是截然不同且更高貴的存在。」

「高……高位……」「高等精靈？」「上…上古時代？」

他們各自對不同的字詞產生反應，唯一相同的就是流露著一頭霧水的表情。儘管如此，她仍是選擇先把話說完。

「『高位精靈』沒有實體，只由魔力構成，有別於我們，是已經脫離肉體框架，不受限制的高等存在。他們不必進食，也不必睡眠，比我們更擅長使用魔法，也更具智慧。與為了發動森林魔法而向森林祈求相似，發動精靈魔法所祈求的對像便是『高位精靈』。」

「為了發動精靈魔法，施術者會向『高位精靈』奉上魔力，祈求得到幫助。因應『高位精靈』本身所擁有的屬性，產生的魔法效果也有所不同，但大多數是高威力的攻擊魔法。」

「事情說到這裡，我有沒有哪裡說得不夠清楚？」優奈環視眾人問道。

只是眾人仍是那副「我聽得不太懂」的嘴臉。

果然魔法的話題對你們來說太困難嗎……優奈在心裡想著的同時從法袍底下取出書寫工具。

「或者我把剛剛的事情寫下來，你們應該會更容易理解。在我書寫的期間，你們也可以向我提問不明白的事情。」

就這樣，優奈一邊寫著，一邊回答他們的問題。他們的問題大多跟精靈魔法有關。

越是深入問下去，他們越覺得事情並不簡單，等到把事情都弄清楚，哥布柯達突然高呼起來。

「優奈小姐！這不是相當於國家機密的事情嗎？讓我們知道的話，不會引起問題嗎？」

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這麼簡單就暴露給我們知道，優奈大人到底在想什麼！這種國家級的事情豈能讓我一個區區村長知道。萬一……萬一讓別人知道我知道這些事情，搞不好會招來殺生之禍啊！而且，要是王族那邊得悉這事，真不知道會怎樣對我們，到時又應否道出一切？不行啊，一說出口就會打破約定，我到底應該怎樣做才好啊！大呼小叫的同時，哥布柯達在心裡抱著頭。

「說的也是。先不說更高級的精靈魔法，森林魔法本是法提雅代代相傳的魔法，實屬貴重知識，不能隨便向他人洩露。」優奈不慌不忙地回應著。

「既然這樣，你又為何……」旁邊的人也跟哥布柯達抱著相同想法。

「我在最開始的時候不是說了嗎？『為了雙方著想而訂下保密協議』，所指的事情也包括這些事情，所以只能委屈大家。」說著，優奈擺出燦爛得讓人沒法拒絕的笑容。

「這樣的事……」

「事情都到了這地步，不該聽的也聽了，乾脆認了吧……反正從我們坐到這桌起已經沒有退路……」巴克達以半放棄的語氣說出剛剛才察覺到的事實。

「沒錯，比起煩惱怎樣都沒法解決的事情，還是先專注在眼前的事情上比較好。」羅倫很快就把情緒轉換過來，說不定這也是成為中隊隊長的必要因素。

「那…那……」

哥布柯達的視線在羅倫與巴克達間來回游走，支支吾吾好一會兒後，他總算接受事實。

「那就請大家看看這個。」優奈為了推進話題，把紙張推到各人面前。

這時，各人可以見得到紙張上以簡單易懂的圖案與少許作為註釋的文字記載著剛剛討論的事情。儘管如此簡潔，沒有聽過優奈的說明是不會完全看懂紙張內容就是。

哥布柯達注視著紙張，把優奈說的話與圖案對上，發現除此之外還有未曾提及過的符號。

「優奈小姐，這些特別的符號到底是……」

在哥布柯達說著「原如是這樣……」然後沉默下來。

「哦……那些符號是用來說明最初提到那個奇怪的事情。」

他們還在顧慮我的身份呢……還是說單純認為有求於人所以保持有禮？看著他們屏息以待的模樣，優奈不由得在心裡嘆一口氣。

「也是時候進入正題吧。那個所謂的奇怪事情，其實指的就是這棵大樹不是經由上述提及的魔法所產生。」

「咦？」巴克達比其他人還要感到驚訝，一瞬間愣住。

「但剛剛諾曼不是推斷大樹是由精靈魔法或森林魔法產生的嗎？」

巴克達沒有記錯，也沒有說錯。那名叫諾曼的綠髮魔法師的確如此推斷，但事實是否如此則是另一回事。

「那只是這個公會裡的魔法師所推斷，我從來都沒有認同他們的說法。再說，他們根本不認識這兩個魔法，會有這樣的判斷也不意外。」

正正因為不認識，才會擅自想像那些魔法可以做到這種事，才會寄予這樣的期待。優奈言外之意就是這樣。

「可是……」

「既然跟這兩個魔法毫無關係，為什麼優奈小姐要特意向我們解釋魔法的事情？」羅倫打斷巴克達的話。

這不是沒必要說的嗎？羅倫的眼神訴說著這個意思。

看著這個眼神，優奈的嘴角自然上揚。

「剛剛諾曼先生自信滿滿地斷言，各位又充滿期待地等待著我說明，難道你認為我在那刻說一句『他說的不是事實』，各位會就此信服嗎？」

「如果是優奈小姐說的話……」

當哥布柯達說到一半，優奈便瞪著他，彷彿說著「我不需要那種盲目的信任」似的。

「比起直接說出結果，我覺得好地說明更能得到大家的認同。我是這麼判斷的。」

真是正直的人……如果這個國家的貴族都是這樣，國民們或許能活得輕鬆一點……羅倫回憶在坎貝拉貝遇過的種種。

「實…實確如此……」哥布柯達擦拭額上的汗水認同道。

「那麼……這棵大樹到底是怎樣跑出來的？」

隨著巴克達摸著下巴說出問題的重點，所有人的視線自然而然集中在優奈身上。

「很遺憾，雖然我能斷言跟惡魔有關，但這個問題實在難以給出確切答案。」優奈正面承受著眾人的目光。

「怎麼會這樣……」哥布柯達不自覺漏出聲音，失落地低下頭來。

那我到底要如何向國家交代這件事？儘管他想著不合時宜的事情，但作為一村之長，會有這樣的顧慮才正常。

「雖然答案的頭緒或多或少是有的，但是不是真正的答案，我卻沒法斷言。」

「那麼——！」他以彷彿看見曙光的眼神猛地抬頭。

「哥布柯達，先別這麼著急，優奈小姐不是說過會好好說明的嗎？先讓她說清楚為什麼跟那兩個魔法無關，我們再討論下去。」巴克達拉一下他的手，讓他冷靜下來。

「嗯……說的也是……」

「請問這些符號是代表什麼？」羅倫代為發起提問，好讓話題繼續下去。

「這些符號是用來區別魔力的主人。」

「魔力的主人嗎？」

優奈微微點頭。

「準確來說是用來說明魔法是以誰的魔力為根基而產生。」

說著，優奈伸出細長的手指指著紙張上的符號進行說明，把眾人的目光集中起來。

紙張上描繪著的是九個主要圖案，旁邊繪有符號及寫有文字。圖案的排列方式是縱橫各三，如同人們熟悉的九宮格。最左縱一列是三個人類圖案，中間一列的圖案由上到下分別代表大氣的魔力、森林和「高等精靈」，最後一列則是三個代表魔法的圖案。

只要細心觀察便能明白圖案是以橫向方式閱讀，由上到下分別代表基本魔法、森林魔法及精靈魔法。在這當中，每個圖案旁邊都有最少一個特別符號，分別表示魔力所屬。

「最初的人類圖案是為施術者，旁邊看到符號是代表使用著自己的魔力。」她指著人類圖案旁邊的符號。

「中間一列的圖案可以稱呼為媒介，因應符號來表示正準備使用誰的魔力發動魔法。」接著換成指著中間的符號。

「優奈小姐，打斷妳說話不好意思，請問為什麼基本魔法和精靈魔法的媒介會同時有兩個符號？而且最後標示的符號也不相同？」羅倫比較著三個媒介。

「因為基本魔法的媒介一般是以施術者的魔力與大氣的魔力混合而成，就是將自己的魔力與其他魔力混合。雖然會通過魔力轉換的過程將其他魔力變成自己的魔力，但就魔力來源來說，的確是混有不屬於自己的魔力。至於精靈魔法的情況也是相似，我現在會說明。」

「嗯……我明白了。」

「按照這裡的內容……」優奈接著逐一說明各個魔法中魔力轉換的事情。

基本魔法以自己的魔力為首，通過融合大氣魔力來增加魔力的消費量，從而增加魔法威力，最後發動魔法時會以自己的魔力為依歸。

森林魔法是以森林裡的魔力為根基發動魔法，儘管最初有動用施術者的魔力，但只作聯繫用，發動魔法的魔力會歸類為其他魔力。

精靈魔法是以上供魔力的形式發動魔法，上供的魔力會交由「高等精靈」運用，簡單來說是更換施術者代為使用魔法，使得自己的魔力與「高等精靈」的魔力融合，最後使用魔法時會以「高等精靈」的魔力為依歸。

最後，優奈以一句「有關魔法的說明就到這裡」來結束紙張上的話題。

巴克達跟羅倫消化著優奈說過的話，頭顱微微上下搖晃。哥布柯達跟萊茵只是勉強追上最後的話題，二人都眉頭深鎖地思考著。

「雖然我能以魔力轉換的模式把這個魔法區別出來，但決定性的因素卻是其他。」

「請問那是……？」羅倫誠惶誠恐地問道。

「那就是我未能及時察覺這個魔法的存在。」

眾人一瞬間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露出錯愕的表情。

真的假的？連優奈小姐也未能察覺到這個魔法嗎？不止羅倫，就連巴克達和哥布柯達也抱有同樣的想法。

「當這棵大樹出現的時候，我什麼都沒能做到，甚至直到牠出現之前，我什麼都察覺不到。」

「竟然有這種事……」這次換成羅倫不經意間漏出聲音。

「會不會只是剛好有其他事情在忙而有所忽略呢？」巴克達試著為這件事圓說。

他說出如此難以令人信服的話卻沒有人斥罵，是因為誰人都不想相信這個事實。就算眾人對魔法認識不深，也明白這個事實一旦成立，他們將要面對的絕對是比精靈更難處理的存在。

就連精靈也沒法察覺到的魔法……到底是怎樣的魔法啊……羅倫在心裡擔憂起來。

「沒有喔，沒有任何誤會，是我真的沒能察覺。」反之優奈卻大方承認事實。

「無論是戰爭開始時還是大樹出現時，我都在二樓的房間休息。我什麼地方都沒有去仔什麼都沒有做，我——就在這裡。」簡單平白的話語道破了眾人的期望。

聽到這裡，即使不想承認，他們還得承認。若然這棵大樹真的是經古裡斯之手而出現，與這個國家聯手的將會是這片大陸上最強的存在。

「優奈小姐剛才提到對於產生大樹的魔法有頭緒，現在方便說說嗎？」似是想要轉換氣氛，羅倫把話題轉向別的方向。

「嗯……詳細的情況不能說，不過魔法的名字倒是可以讓你們知道。」優奈眨動一下金黃的眼眸。

「那個魔法……恐怕是『死靈術』。」優奈用著嚴謹的表情說著。

這麼看來……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好魔法……看著優奈那副神色，哥布柯達不由得如此想到。

「這是沒可能的！」

與沉默的眾人相反，羅倫突然激動地站起來否定著，他的行徑讓人感覺他熟知這個魔法。

「死靈術」的情報從很久以前就被封鎖起來，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優奈抱著這個疑惑問道。

「羅倫隊長，你知道『死靈術』嗎？」

「當我還在騎士學院時，魔法歷史課曾經提及過。」

為什麼卡布政爾的騎士學院會教這種事情？明明當年查理大人已經禁止情報流通……

「關於『死靈術』，他們教了你什麼？」

看到優奈忽然對學院產生興趣，甚至把話題拉開，哥布柯達與巴克達面面相覤。

「學院說『死靈術』是極惡的魔法，不單會損耗施術者的生命，更會打擾死者的安寧，無論擁有怎樣的理由，人民都不應借用這種力量，必須與之遠離。」羅倫毫不避諱地回答，彷彿堅信自己說的就是正義。

「學院有提及『死靈術』是從何而來嗎？」

「老師說它是魔族的魔法，從許久之前由魔族帶來的。」

到這裡還算正確，只不過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呢？優奈沉默下來，一臉神色凝重地思考著。

一見魔族二字，其他人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他們會有這樣的表情也很合理，畢竟從很久之前起，魔族已是人族的敵人。

「學院更要求我們若然發現有人疑似使用『死靈術』的話，要盡快向國家報告。」羅倫像是為了補充而說著。

「你說發現……你的意思是他們教導了你怎樣區分他人是否死者嗎？」

「優奈小姐，我不太懂妳的意思，但如果本應死去的人卻出現在自己眼前，不就是有人使用過『死靈術』嗎？」羅倫一臉理所當然地反問。

咦？只憑這種方法來辨認嗎？

「說…說的也是，我真是問了個奇怪的問題。」優奈藏起心裡的疑慮，隨便回應一下。

「不會，能夠解答妳的疑慮就好。」

嗯……學院教的似乎真假參半，要求國民舉報違反者卻不教導正確的辨別方法，相當可疑……看來跟王族交涉完，還得要調查一下。

「那個……優奈小姐？大樹的事到底……」發覺話題扯得有點遠，哥布柯達發出稍有膽怯的聲音。

「不好意思，好像扯遠了。關於這個，等大樹的事完結後，我們再找個時間討論可以嗎？我對騎士學院教授的事情有點興趣。」

雖然最想知道的是魔法學院就是……優奈在心裡挖苦著自己的說話。

「樂意之至。」

「優奈，關於那個死…那個叫作『死靈術』的魔法，還有沒有什麼可以跟我們說？我們想盡可能知道更多，好讓我們都能向國家交代或是作出什麼行動。」

「就如最初所言，魔法的細節不能告知各位，但從我與羅倫隊長的談話來想，大家都理解這個魔法是跟魔族有關的吧？」

眾人點頭認同。

「循著這個思路去想，說不定那個叫作古裡斯的惡魔是魔族，或是跟魔族有什麼關聯。」

「真的有這種可能嗎？僅憑一個魔法就斷定古裡斯大人的身份，不會太過武斷嗎？」哥布柯達很罕有地反駁著一直敬重的優奈。

是不是領路的時候被做了什麼？為何你會說出這種話？

竟然出言袒護那頭惡魔？哥布柯達是在幹什麼？

對此，羅倫和巴克達感到很意外。

嗯……不像是要袒護他，似乎是不希望我們搞錯對方的身份而下錯決定？與二人相反，優奈卻從對方的表情察覺到到什麼。

「我也沒有就此斷言的意思，只是認為有這個可能性而已。說到底，不光是『死靈術』，我們就連魔族也一無所知，很難把話說死。」

「確實如此，對於未知事情，雖不應武斷，但還是多長點心眼比較好。」羅倫也坦言贊成優奈的看法。

就此，巴克達和哥布柯達也點頭贊同。

「其實關於這棵大樹，我有個問題想問問哥布柯達村長的。」這次換優奈發起問題。

「請問是什麼呢？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盡力回答。」

「方才提到的魔法說及逝去之物，未知村長先生對這棵樹有沒有什麼印象？」

「這棵大樹的嗎……」

說著，哥布柯達把視線移到大樹之上。他的視線投向大樹的根部，然後順著深綠的藤蔓往上游移。

這附近也沒有類似的植物……我應該沒見過的吧……

「不好意思，我沒什麼……」在他正要把視線移離大樹之際，他的視線忽然捕捉到一個紫色的花蕾。

那個是——！！！

鮮艷的花蕾帶來強烈的刺激，勾起他腦海裡的記憶，使得他猛地站起來。

「不…不會吧……不是真的吧……」他不能自控地漏出心底話，眼神也動搖起來。

「哥布柯達，怎麼了？」看著好友怪異的舉動，巴克達不禁追問。

「萊茵！」「是！」

哥布柯達沒有理會巴克達，只是高聲呼叫萊茵，把他嚇得彈起來。

「我沒有打瞌睡喔，有好好聽大家說話……」萊茵用著閃縮的眼神說著奇怪的話，似是辯解著什麼。

正當大家以為哥布柯達又要責罵他的時候，哥布柯達竟然說出意料之外的話。

「那種事怎麼樣都好！你現在立即去把村子的族譜拿過來！趕快！」

「族…族譜是嗎？」萊茵一副沒法理解的表情。

「沒錯！我要藍色的那三本！趕快去拿！」

說著，哥布柯達把萊茵推往冒險者公會的大門，接著門外就傳來逐漸遠去且急忙的腳步聲。

「看來村長先生是想起了什麼。」等到他重新回到桌子，優奈微微笑道。

「情況就跟優奈小姐一樣，只是有點頭緒，但不敢妄下判斷。」哥布柯達撇開最初那副恭恭敬敬的態度，換成村長應有臉容答道。

一談及村子就整個人換了樣子，果然你也是這個村的村長啊。優奈在心裡如此想著。

「只不過，這種事實在太荒謬了，我實在不敢相信。」

「我的老朋友，為什麼這麼說呢？」

「那個花蕾……你們看到嗎？」哥布柯達指著紫色的花蕾問大家。

「看是看到，有什麼問題？難道這個花跟出現在公會的那些文件一樣情況嗎？」

「我的猜想是，但情況有點不同，不如說是更嚴重。」

巴克達以眼神示意，要他繼續說下去。

「那個紫色的花蕾，根據我的記憶是屬於一種叫紫鏡花的植物，這種植物從很久以前已經絕種了。」

「絕種的話……那這棵大樹……」

「村長先生應該是猜想大樹也是同樣情況才讓萊茵去拿族譜來確認吧。」優奈把哥布柯達的打算說出。

「雖然是有這種盤算，但族譜應該只能確認到紫鏡花事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哥布柯達露出苦澀的表情。

「這是怎麼一回事？」一直靜靜旁聽的羅倫問道。

「族譜上記載著有關紫鏡花的重大事情，多虧這我才能認得出來。」

言下之意是指族譜未曾關於記載關於大樹的事情。

「仍是無計可施的情況嗎……」

「別這樣子，現在能從族譜上找到線索不就是好的開始嗎？說不定在族譜還能找到樹的事情呢？」優奈試著鼓勵大家。

「說的也是……也只能這樣寄望……」羅倫的話音就此落下。

與此同時，桌子迎來一陣子寧靜。經過大約數分鐘，冒險者公會門外傳來萊茵回來的腳步聲，他捧著好幾本書進來。

「萊茵！趕快來這邊！」

說著，哥布柯達走過去幫他，他接下族譜再攤放在桌子上。

「這次就麻煩大家幫忙翻查了。」

巴克達和羅倫有默契地點頭接受，他們都理解現在不是顧慮場合的時候，哪怕族譜是村子的機密文件，不應讓他人觀看。

礙於萊茵帶來的族譜只有三本，優奈只是靜靜坐旁邊，等待他們的消息。

「找到了！是紫鏡花的內容！」不一會兒，哥布柯達找到想要的內容。

他的說話把巴克達和羅倫吸引過去，讓二人暫且停下手。

「可惡……還是沒有跟大樹有關的內容……」他來回翻看附近幾頁，最後吐出悔恨的話語。

「說不定會記載在其他地方，我們再找找看？」

聽到羅倫的建議，他們抱著希望繼續翻查族譜，只是事情並不如意。

「竟然一無所獲……這棵大樹到底是什麼來頭的啊……」哥布柯達任由族譜攤放在桌上，不論眼神還是肩膀都失落地下垂著。

看著他們失落的表情，優奈也不好搭話。

「難道說……只能向那頭惡魔尋問究竟嗎……」巴克達摸摸下巴盯著桌上的族譜喃喃自語。

「先不說對方會不會如實告知，以我們的身份能否成功求見也成問題。」掂量著自己只是村長的身份，哥布柯達一言打斷好友的猜想。

「我隸屬伯藍德大人麾下，倘若經由伯藍德大人引見哥布柯達村長的話，說不定可行。」

「就是這個！羅倫隊長說的真好！這件事就有勞你幫忙穿針引線。」他雙手握著對手的手，重重地感謝著。

這下無論對村子還是對國家都能有個好交代，我總算能盡職工作。感到事情往好處轉變，哥布柯達的表情放鬆下來。

「萊茵，談話差不多完結，過來幫忙收拾東西吧。」他帶著掩藏不住的喜悅叫喚萊茵。

只是對方彷彿聽不到似的，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哥布柯達把視線轉過去，發現他全神貫注看著手上的書本。

「萊茵？你在看什麼？」哥布柯達半彎著腰，把頭靠到他的耳邊。

「嗚哇！村長！你突然靠近過來，嚇死我了！」萊茵被嚇得從椅子掉下去。

似乎是注意力全放在書本上，直到哥布柯達的臉從旁冒出才察覺到。

「什麼是突然靠近過來？我一直在叫你，是你沒聽到好不好？」

「哎呀……是這樣嗎……抱歉，我都沉迷在書上……」他站起來拍掉褲子的灰塵，一臉不好意思。

「說到這個，你到底在看什麼？」

萊茵把書本的正面展示給大家看。

「這個是植物的圖鑑……不就是我之前給你閱讀的那本嗎？」

這裡指的是為了讓萊茵熟識卡爾村周邊，成為出色的承繼者，才給予他閱讀的圖鑑。

「是啊……看見大家對這棵大樹沒什麼頭緒，我就想村長給我的圖鑑會不會有所記載呢什麼的……」他乾笑著回應。

「那結果呢？有找到什麼嗎？」這次換羅倫追問。

「有喔，你們看看這頁。」萊茵很乾脆地回應著。

他的態度就像菜市場的販子，用著「這裡有新鮮蔬菜，過來隨便看隨便挑」似的語氣說話。

與這種平淡的語氣相反，其他的人都緊張起來。哥布柯達立即把臉靠到圖鑑上，一副快要把圖鑑內容烙印在眼球上的模樣，巴克達跟羅倫也靠近過來想要查個究竟。

「銀槐樹……平均高度二十米……屬於魔力樹的一種……是紫鏡花的寄生對象……紫鏡花……」哥布柯達對比著內容喃喃自語。

他往後翻一頁，那裡同樣記載著銀槐樹的相關內容。

「是這個……這裡所描述的就是這棵大樹……就是這個……」他接過圖鑑朝二人轉過去，同時向二人遞出。

二人靠近查看圖鑑的內容。

「描述的事情都大致符合。」

「確實如此，紫鏡花的描述也相符。」羅倫翻前翻後確認著內容再說道。

「我可以看一下那個內容嗎？」優奈也靠近過來。

「優奈小姐，請看。」羅倫恭敬地交出圖鑑。

沒想到費盡各人心思也未能找到，竟然由萊茵找到，不愧是我看好的男人。看到這個情景，哥布柯達不由得滿足起來。

「萊茵！你這次做得很好！」哥布柯達用力拍著他的後背讚道。

雖然萊茵被他拍得咳了幾聲，他還是高興的接受著。

「嗯……內容與實物相符，看來真的是銀槐樹。只不過卻衍生了另一個問題。」優奈合上圖鑑交還。

「嗯？請問是什麼問題？」哥布柯達接過圖鑑反問。

「卡布政爾國內的銀槐樹在三百前已經絕跡，距離這裡最近的銀槐樹群落是南面色斯亞國的邊境，如此一來就可以確定這棵樹是經由『死靈術』而產生。」優奈仰視著大樹內側，再把視線轉回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

難道古裡斯大人真的跟魔族有關？是魔族派來的嗎？哥布柯達想起優奈的推斷。

「既然遠處有銀槐樹，就沒有經由轉移魔法而產生的可能性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太奇怪了。」

羅倫那本是向優奈丟出的疑問被意外的人反駁著。

「哥布柯達村長？這是指什麼？」

「族譜上記載著紫鏡花也早已在國內絕跡，既然如此為何要特把遠方的銀槐樹轉移過來，然後又將紫鏡花重現？無論怎麼想，這種做法都太過費時失事，甚至可以說是多此一舉。」哥布柯達一邊分析一邊說出自己的想法。

一個步驟就能達到的目的，根本沒必要特意用兩個步驟。他想表達的正是這個意思。

回想起剛剛哥布柯達對著魔法話題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現在他竟能井然有序地分析著事情，眾人不禁愣住。

「怎麼了？」發現他們都在大眼瞪小眼，他一臉疑惑。

「沒事……只是沒想到村長能夠這麼冷靜地分析……明明剛剛在說魔法話題時……」

……一臉迷茫。羅倫沒有把話說到最後。

「現在討論的是處事手法，跟魔法本身毫無關係的吧？」

他一言驚醒大伙兒。

認真一想，他只是對魔法沒轍，談及魔法以外之時，他是一村之長，必定有著相符的能力。眾人不由得如此想到。

羅倫說著「說…說的也是……」沉默下來，場面也因而略顯尷尬。

感到談話來到終段，巴克達率先說話，順道緩和氣氛。

「我們都有各自己的工作，或者事情就先談到這裡吧？」

「確…確實如此，比起最初，現在已經進展不少。」羅倫重新振起來。

「真是感謝各位，請讓我再次向各位致謝。謝謝優奈小姐、羅倫隊長和巴克達，多虧與各位談話，讓我增長不少見識，事情也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決。」哥布柯達鄭重地低頭致謝。

「不必這樣，這次談話也讓我得益不少，就當是互惠互利吧。」優奈撥弄蒼白的秀髮，甜甜地笑著回應。

看著這個笑容，眾人再次感到「精靈族果然美若天仙」。

「說…說起來，優奈小姐在最初說過是為了與我國建立邦交而到訪卡布政爾，未知我作為卡爾村村長能否得知那件事的詳情呢？」為免自己無禮的盯著對方的臉看，哥布柯達把話題轉向別的。

「哦……這個嘛……」優奈的視線有點飄忽的移到巴克達那邊。

巴克達以眼神示意「這人可以信任」。

「可以喔，一切得從這封信說起。」優奈爽朗地回應。

說著，她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那是利用高級的紙張撰寫的信件，上面印有卡布政爾的國徽。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ukbCYJ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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