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漂浮線 - Chapter-3

「校外教學的回條還有誰沒交？」韓少奇舉著回條站在講桌，今天是倒數第二天。

我淡淡地舉起手，不是因為沒交，而是因為我發現一個隱憂。

「夏羽媃？」韓少奇面情疑惑。

「那個，其實你可直接把名單交給班導。」我說，用眼神暗示他。

和班導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也大概能猜到她等等應該會因此盯上他，這種感覺...真奇怪。

韓少奇停頓一秒，趕緊走下講台，坐在他的位子上，轉過頭面向我。

「妳有沒有紙？」他問。

「動作快點。」我翻開筆記本，快速撕下一頁，遞給他。

「謝了。」他隨即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筆，我對於他的動作不感到冒犯，反而有點高興能幫上忙，我搖頭，現在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

看著翻著回條的他，我不安的看著手錶，早修已經過了五分多鐘了，誰知道班導什麼時候冒出來...

「班長，回條還有誰沒交？」她拿著水壺走向講桌。

說曹操曹操到。

「5號...8號...」韓少奇立刻站起來，唸著尚未寫完的紙條，面情一陣為難。

「你是要幫他們交是不是？」班導打斷他的話，語氣出奇的嚴肅。

班上的人瞬間抬頭，韓少奇只是靜靜的站著，我坐在他身後，卻不自覺的低下頭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佩服他能如此承受眾人的目光，畢竟我無法做到。

「那好啊，現在就去把他們的回條生出來啊，不然怎麼辦？明天就要交了，你今天才在那邊收，要是明天有人忘記—」

剩下的我根本懶得聽，一股怒氣上升，不禁讓我想為韓少奇打報不平，有必要這麼急嗎⋯⋯？

大不了那些人就不要去啊，畢竟自己都不重視這個東西了，幹麼為他們操心？

我靜靜的轉著筆，試圖分心…真的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不久後，韓少奇隨著班導的指令坐下，同學們也把目光收回，繼續做自己的事。

我想，對現在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景了。

「你打算怎麼做？」早修後的下課，我靠著椅背問著，韓少奇再次轉頭面向我，迎面而來的，是抹淡淡憂鬱的微笑，他看起來充滿自信…卻又讓人無法摸透。

「只能求他們明天一定要帶啦，不然我一定被“老大”抓去餵獅子。」他狡笑著，他們什麼時後幫班導取了綽號？

不過話說蠻貼切的。

韓少奇將筆還給我後，就笑笑的跑去找那些缺交的人。

我微笑著搖頭。

依我對他的了解，他大概又要用什麼半威脅的方式制伏他們來了吧。

我走上講桌，準備登記表，風紀這個職位，對我來說實在上手不過了。

「語琴，下堂課先交給妳，之後再給我。」我將表格遞給她，她只是淡淡的點頭接過，然後又繼續做自己的事。

上課鐘聲在不久後響起，不過...

「回座位，安靜！」連語琴喊著，我隨之望著一群沒有要回座位的意思的人。

「全部。給我。閉嘴。」這次我走向講臺，班上瞬間一愣，彷彿現在才察覺已經打鐘了。

一、二...我在心中默數。

同學們抬頭看著我，然後就像忽然懂了什麼似的歸位。

三。

我點頭暗示連語琴登記。

目前為止，"三秒登記法"還挺管用的。

老師來後我便回座，展開這45分鐘的國文課。

「唉，夏羽媃。」韓少奇仰頭望著我，眼神盡是狡笑。

我拿起筆，戳了戳他的額頭要他回去，不過他似乎沒那個意思。

我倆再次重複動作。

「幹麼？」第三次時我問。

他最好是真的有事，因為這已經是這星期算起來第十六次了，重點是今天才星期二。

「沒什麼。」他微笑。

「喔對了，借我。」接著在我翻白眼前淡淡的說道。臉上始終掛著一抹笑容，並把我放在桌上的螢光筆借走。

「好了，快點轉回去。」我不安的用手將他推回，要是被老師發現就完蛋了，不要陷害我。

我再次望向黑板，快速抄著筆記。下星期就是段考，他還來鬧我。

我又不像他是天才....再這樣下去我肯定完蛋。

「唉，妳幹麼都不說話？」下兩堂課我不是在寫作業就是在看小說，韓少奇突然插話問著。

我闔起書，抬頭和他對上眼。

「哪有。」我回，眼神閃爍著不知情。

不知怎麼的，我有點不想理他。察覺這個念頭後，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仍連忙繼續將自己埋回書裡。

但我可以感覺到韓少奇的眼睛就在幾碼之外，直直的看穿我。

「我雖然不太清楚，但我不相信妳沒事。」他開口，我瞬間一愣。

「所以，妳說說看吧。」他眼神肯定，差點讓我脫口而出那困擾我的憂慮。

這樣子並不妥。

「我不記得我們有這麼熟—」

「那有什麼關係？」他打斷我，語氣存在著我從沒聽過的嚴肅。

我愣了會兒，仍閉緊嘴。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換了個姿勢後再次面對我。

「成績？是嗎？下週的段考...？」見我不語，他開始試探。

「嗯，對....」算是吧，我試著讓自己的語氣堅定，可是似乎沒那麼有效。

韓少奇眼中閃過我無法理解的情緒，但隨即對我微笑。

「沒想到妳那麼在意"肅靜"說的話呀？那張考卷沒那麼嚴重拉。」他半開玩笑的說。

我疑惑的看著他，果然...

「你有想過你以後要考哪裡嗎？」我嘆口氣問道，面對這樣的他我實在無法擠出更多話。

韓少奇愣了一下，坐到他的位子上。

「其實，我沒選擇。」他靜靜的開口，面情淡然。

「這什麼意思？」

「我媽。」

他簡短的說，語氣卻沒有剛才那股活力。

「她要求我，只能是前兩個志願。」他無奈的說。

我抿嘴望著那對我來說高不可攀的他，他往後靠，眼神彷彿蒙上一層陰影。

我心頭莫名的一緊。

「總是有選擇的呀，你能決定要以什麼心態過生活。」我以輕快的語調說著，掩蓋住那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不愉悅。

韓少奇訝異的看著我，彷彿沒料到我會如此回話。

「嗯，也是。」他微笑，我的嘴角不自覺上揚。

「不過話說，以你的實力應該是上最好的那所吧？」

「話不能這麼說，要是我，我會選擇第二者。」

「為什麼？」我不解。

韓少奇淡淡的一笑，搖搖頭。

「妳說呢？我原本是有要考“另”一所學校的數理資優班。」

我不解的皺眉，心知他說的是三個縣市中第一名的國中。

「那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在這？

「我考試時沒檢查，我和另一個人花了半小時在觀察校舍。」他笑著，表情毫不在意。

我瞬間有種掉入陷阱的感覺。

「你很囂張嘛....」討厭鬼，成績那麼好幹麼？

「他寄回通知時，還要我不要粗心大意。」

「嘖，你很煩欸。」我忍不住抱怨，老天根本不公平啊...

可是這樣也太奇怪。

「你怎麼能夠那麼從容？」

「我永遠忘不了三年級時那每天八小時的數學課。」他無奈一笑。

我一愣。

「為什麼要那麼拼？」我不解。

「因為...」他坐直身體。

「我其實是要被學校訓練去參加奧林匹亞競賽的名單人物。」

時間究竟有沒有在動我已經不曉得，我瞪著前方的男孩，高不可攀。

唉，那不是很重要的競賽嗎？

「不過，最後因為時間湊不上，所以沒去。」他淡淡的說。

我抬頭看著他。

「你好奇怪。」通常不是都會排開其他事嗎？

「會嗎？」

「會。」我回。

「不過，或許真的是這樣吧。」他又說，這次語氣異常的遙遠。

「什麼？」

「沒事。」他微笑。

「妳以後再問我吧。」

隨著鐘聲響起，他轉回座位，留我獨自一人思索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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