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不知不覺間 - ch 9 逞強

《明明不想原地踏步，但過去就像影子緊隨你的背後，把你往回拉。》—慕君怡

幾天過後，我的儲物櫃塞滿了垃圾。整個儲物櫃內外被人用紅字寫了「殺人兇手」四字，這時我早就猜到是誰做的好事。

「劉海晴她們⋯⋯又在做些無聊事。」我暗暗想道，若無其事地拿了張濕紙巾去抹走那些字，同時把垃圾塞回附近的垃圾箱。

可是，我留意到今天同學們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喀啦！」我隨手拉開了二乙班的教室門。所有同學目光唰唰地盯著我，當中更夾雜著不少鄙視的神色。

我不解地緊蹙眉頭，只聽到程浩天站在教師桌後，怒聲罵道：「究竟是誰寫這種東西！」

同學們聞言，紛紛低頭，裝作毫不知情。黑板？我邊想著，邊望向黑板，內心像是狠狠被敲了一捶：

「慕君怡是殺人兇手！」

「她出賣了朋友！」

「害人精！」

粉筆字旁邊更是掛著一幅我和我國中時最要好朋友文穎欣的合照。

一服強烈的噁心感從胃中湧到喉嚨，我反射性地摀住嘴巴，微微彎下腰，呼吸又再不受控地亂喘，使我快要窒息。

為甚麼？穎欣和我的合照會出現在這裡？

程浩天見我臉色極差，也顧不上找出事件的元兇，關切地問道：「君怡，你怎麼了？」

我猛地搖頭擺手，卻立刻衝到洗手間，推開了其中一個廁格，吐得一塌胡塗。

「呼，呼⋯⋯」我扭開水龍頭，把自己雙手和臉都洗淨，可是卻洗不掉我當時所犯的錯。

「沒事的，沒事的⋯⋯」我不知道自己在說甚麼，也不知道這樣說有甚麼用，我只是覺得⋯⋯如果不這樣說，我會崩潰的。

我喘著粗氣，雙手不停地抖震，勉強關掉水龍頭，對著自己鏡子的倒影，自言自語了好幾句，重新振作後就離開了洗手間。

不，或者我自兩年前起就沒再振作過，我只是一直原地踏步罷了⋯⋯

「劉海晴，想不到你會把那件事說出來。」我喃喃自語地道。我們國中的人都承諾過，這件事不會向校外的人提及，以免影響學校的聲譽和其他同學。

不過，承諾這種東西，又怎會可靠呢？我早就料到劉海晴有天便會揭發此事，想不到這天會來得如此快。

我明明還在準備怎樣向前走，她們卻不給我時間。

現實，也總是不肯給予別人足夠的時間。

我冷靜過後，立刻爬上樓梯，來到了學校天台。這裡空無一人，正好給予我喘息的機會：原本我是這樣想的。

「哈哈，我就猜到你會跑到天台。」一把尖銳的女聲得意地說道，我不用回頭，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劉海晴，你究竟想怎樣？」我忿忿然地問道，雙眼直視她和身後的二人。劉海晴塗成鮮紅的嘴唇微微彎起，道：「看來你不清楚自己的立場呢，殺，人，兇，手。」

我激動得瞳孔緊縮，她大概留意到我神情的轉變，冷冷笑道：「林穎欣是你害死的，你以為升上高中了，一切都能當沒發生過嗎？」

我的眼淚不自覺湧出眼眶，卻無法否認劉海晴的話。她說得對，我以為自己升上高中後，就能重新開始⋯⋯但我這樣想實在太自私了⋯⋯

那麼，穎欣的父母呢？她們失去了唯一的女兒，而我這個殺人兇手卻想著要重新開始，把一切拋諸腦後，我真是個可惡的人⋯⋯

「啪！」劉海晴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這有如警號一樣，我們便扭打在一起。我用力扯著她的頭髮，她則不停地掌摑我。我感受著自己臉上的紅腫和歪掉破裂的眼鏡，很清楚自己處於下風。

「賤人！」劉海晴見我無力反抗，打算再一巴摑下去。我此時倒在地上，有點討厭自己是體育白痴了⋯⋯

「停手！」一把熟悉的男聲響起，劉海晴的手腕緊緊被抓住，動彈不得。

劉海晴緊咬牙關，轉過頭來，不甘地咋舌道：「切，怎麼了，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張宇辰公子。」

「哈，再不住手的話，你絕對會後悔的。」張宇辰沒有理會她的話，露出頗有深意的微笑。

劉海晴狠狠瞪了我一眼，但我早已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到她丟下了一句：「哼，算你走運！」

我再度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卻也再動彈不得。「累死了⋯⋯」我眼前只剩下朦朧的藍天，景色更是被眼鏡的裂痕切成一段段。

「喂，你沒事吧？」張宇辰說著，伸出了自己的手。我不客氣地握著他的手，他用力把我拉了起來。

我摘下破碎的眼鏡，摸摸又腫又紅的臉頰，吃痛地抽了口氣，卻搖頭說道：「沒事。死不了。」

「喔？是嗎？」張宇辰沒有多餘的關心，用力地揉著我的頭頂，直至我怒眼瞪著他，他才停手。

「別逞強。來，去保健室處理一下。」說著，他右手抱著我的背，左手抱著我的大腿，我整個人頓然天旋地轉，最後映入眼中的，是張宇辰朦朧的臉。

我的腦中突地一片空白。良久，我才冒出一個想法：這⋯⋯這不是傳說中的公主抱嗎！

我意識到這點時，張宇辰早已下樓梯，走往保健室的方向。幸好現在正是上課時間，應該沒甚麼人看見。

我心中慌亂不已，大概是害怕被人見到這種情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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