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 Penana

他們是兄妹，卻又不算兄妹。

小時候，為了躲避人禍，裡世界的父母將她送到外界來。收養她的家庭裡有一個

紀比她大的男孩。從小到大，她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他總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如她永遠懂他的心思。

跟往常一樣，他和她會空出時間留給彼此，聊聊生活中的瑣事、抱怨日常的不愉快。她卻意外在談笑中發現，他交了女朋友！

她看到他眼中對女友的寵溺，意識到「兄妹」之間絕對不可能。她曾妄想過。

然而，是夢，終有醒來的一天。

她忽略了一個事實，一個她不願承認、卻不得不認清的一個現實――她從沒真正

站在他身邊過。

曾經，她常常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寬大的肩膀，想著站在他身旁的感覺、想著窩

在他懷裡的滋味――從十五歲、接下一切重擔後開始。

她以為他懂、她以為沒有承諾沒關係、她以為彼此都將對方當成生命中不可或缺

的一部份――但，一切都只是「她以為」。

純種的人族很長壽，比起一般人來說可以活得更久一些，歲月的流逝也不易在他

們身上留下痕跡――命運造在他們之間的不只是一條鴻溝，更築起一道高牆。

他遲早要結婚的，她想。既然夢已醒，就別再耽溺其中了。

所以乍聽到他要結婚時，她笑得比當事人更加燦爛。

看來我們家真是喜事不斷呢，她說。前些天我接到國外研究所的錄取通知單，我

要去國外唸書了。

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突如其來的消息還是向利刃一樣，狠狠刺進她的心。所以接下來的晏晏笑語，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是像台機器一樣，附和著別人。

＊

她答應他將出國的日子挪到婚禮之後，所以在那之前，她以男方親友的身分幫著籌備婚禮。

婚禮前夕，她輕輕推開「哥哥」的房門。花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淡淡的香味似有若無，令人心醉。

「我從沒把你當作哥哥……」

她咬著唇，神情悲傷地像是快哭出來。若是他醒著，必定會心疼地問她怎麼了吧。只可惜…再也不會有那天的到來。她搖了搖頭。

抬手撫上他的臉，從剛毅的眉、堅挺的鼻…最後來到他的薄唇。

傾下身，她喃喃低語。「如果兄妹之中註定沒有結果…那就讓我任性一次吧…就算只是一個夢也好…」未完的話語消失在相觸的唇中。

月光灑落在交纏的兩人身上。而窗簾無風自動，翻滾著，微微遮住了房內的旖旎風光。

＊

她出事了。

乍聽到這個消息，他的血液在瞬間凍結。

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向事發現場，但他看到的只是一具焦屍及不得不讓他承認焦屍身分的飾品。

那是她成年時，他送她的項鍊――彎彎的月牙，中間垂著一顆碧藍的寶石。

他曾在無意中看到她左胸上方有這麼一個印記，當時還很生氣地問怎麼能在那種地方刺青，然而得到的回答卻是天生的。他不信，直到她舉手發誓才不再懷疑。之後，他就花錢請人訂做這條項鍊。

他還記得她收到禮物時的表情，欣喜中又帶點羞澀，但無疑是喜歡的。

淚，滴落在那抹湛藍。

曾經以為擁有的，在一瞬間失去。現在才後悔，沒有多花點時間陪她。

但，這還重要嗎？

那晚，他在她房裡待了一夜。殊不知，暗處有一人，也靜靜地陪著他垂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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