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貓傳：靈魂陰影(上及下) - 章之一（2）-2023-9-12更新

　　「來呀，快睜開眼睛。」圓滾滾的小胖貓逗弄另一隻出生不久的小黑貓。他伸出腳掌拍呀拍，讓那隻未醒的小黑貓一直伸出腳爪想抓住逗弄他的東西，一直沒抓著。

　　這個充滿期待和興奮的叫聲──讓卓洛魔納一直覺得很吵！

　　他只想好好睡覺！可是一直無法安靜下來！

　　世界變吵了。

　　他難受地扭動幾下，可是怎麼做都不舒服，有東西在搔他的癢。

　　原本的奶香味去哪了？

　　「你這個好奇鬼，別又來了，小魔納想要睡覺。」

　　另一隻小母貓拉住小胖貓的尾巴，卻怎樣都拉不動。

　　小胖貓的皮毛分部很逗趣，身體多半是黑色的毛，但他的腹部是又白又圓，臉部也是一圈白毛，差不多是伸長舌頭舔一圈的圓弧。

　　「他整天都在睡覺，早就精神飽飽了，亞莉。」小胖貓根本不管她，兩眼盯著甜點似地看緊睡覺中的卓洛魔納。

　　「你以前也是這樣，別懷疑。」

　　亞莉是隻潔白色的貓，四肢前腳帶有蛋黃色毛，她看起來纖細、漂亮，很會打理自己的毛，讓自己乾乾淨淨，不像小胖貓一樣渾身玩得髒兮兮。

　　顯然小胖貓並不相信，還做了鬼臉吐舌頭。

　　「等等，妳看，他要醒了！」

　　「亞拉蒙！」她好氣沒氣喵叫，不相信他的辯駁時，發現小魔納掙扎得厲害。

　　她和亞拉蒙立刻靠過去，兩顆頭撞在一起，擠在小魔納的正上方，搶著要看他睜開眼睛的瞬間，更期待弟弟第一眼看見的是自己。

　　在卓洛魔納晃動幾下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喵哦，妳看！他的眼睛好漂亮，小魔納一定會成為最優秀的戰士。我成為族長，他就是副族長！」亞拉蒙興奮喵叫，用力舔舐弟弟那全身黑色亮麗的皮毛。

　　「噓！你太大聲了！」

　　卓洛魔納睜開了眼睛後──

　　從頭到尾一直旁觀可愛小貓逗趣模樣的母親，溫馨的表情瞬間刷白，彈起了尾巴和身體，戒慎恐懼地鼓起毛來。

　　「不、不不……怎麼會……不是、這不是……」母貓再也無法像這些小貓一樣帶著興奮之情夢想他的未來。

　　她趕緊把小魔納抱起，不停覆蓋他的眼睛，希望出現奇蹟改變一切。

　　但不管怎麼做，現實的殘酷更加殘害她的心靈。

　　她傷心流淚，不停開合的嘴巴無法將痛心給述說出來，只是反覆動作。

　　兩隻小貓不了解母貓的心情，無心地朝母親的傷口搓了幾下：

　　「瑰麗，為什麼要哭？小魔納真的很漂亮哦。」

　　「小魔納很健康！」

　　他們的新母親──瑰麗。

　　瑰麗是三花色貓，白毛與鵝黃色毛居多，最後在臉上有玫瑰紋樣的粉色皮毛，她身上散發的氣味像芬芳的玫瑰一樣香──現在卻多了恐懼的氣味。

　　她悲哀地向小貓解釋：

　　「小魔納……他的眼睛像玻璃。」

　　「「玻璃是什麼？」」小貓異口同聲地問。

　　「是不好的東西……」

　　「我知道，葉影說玻璃會偷走貓的靈魂！」亞拉蒙跳來跳去賣弄自己偷聽到的知識。

　　「靈魂是什麼？」亞莉搶著問，挺著小小鼻頭。

　　「唔……葉影說是像麻糬一樣的東西！」他為了表達麻糬為何物，扭動白白肚皮。

　　「麻糬是什麼？」

　　「唉唷，不知道。」

　　「為什麼小魔納的眼睛是玻璃？」亞莉把問題轉向了母親。

　　「因為奴林塔和小魔納說了悄悄話。」

　　卓洛魔納靠自己的四肢掙脫母親地懷抱，搖搖晃晃走動。

　　亞拉蒙馬上在他眼前跳來跳去，低伏著身子，玩起了狩獵遊戲。

　　那雙玻璃透明的白色眼珠四處轉動，伸出小小的腳掌胡亂拍打。

　　看這樣子的卓洛魔納，瑰麗更是將自己的臉給埋了起來啜泣。

　　「奴林塔？秋天的神靈，祂真得踏著落葉來嗎？」

　　「奴林塔！什麼時候來的？比我的腳步還輕嗎？」亞拉蒙四處打轉，把一地的落葉旋起來。

　　母貓絕望地環顧四周高大枯樹，彷彿這樣就能看見奴林塔的蹤影。

　　瑰麗把卓洛魔納抱了回來，緊緊依偎──不想再失去了！

　　她回想起幾個季節前，她心愛的小貓被老者奪走了！

　　然後送來的陌生小貓──現在的亞拉蒙和亞莉。

　　瑰麗知道他們是好孩子，但她心中仍會盤起一股難安的漩渦。

　　被送來的孩子身上沒有任何部族的氣味，無法追查出生地；她只能抱著陌生小貓，傾注無法在親生孩子上的愛，想盡辦法填滿心靈。

　　盡管如此，瑰麗仍希望送來的孩子能夠視如己身，更能夠對他們抱有期待。

　　但卓洛魔納的未來在這個瞬間彷彿已被否定。

　　她的希望被毀滅了。

　　「奴林塔……」瑰麗無法從哽咽脫離，「曾是偉大的先祖──傳說，祂……祂能夠踏著被風吹的落葉到達任何祂想去的地方，是秋天的神靈啊，是悲傷的奴林塔……」她猛盯著小魔納的雙眼，想從裡頭看見什麼。

　　但玻璃眼珠只反射瑰麗抽噎扭曲的面龐。

　　悲傷的奴林塔代表秋天神靈──因為祂對貓族一層不變的惡性循環傷心，所以下了詛咒，讓這片樹林枯萎了。

　　祂曾經用蠻力威脅黑塔，要求撤除掉將小貓抱離母親的規則──卻被視為不忠反叛。

　　當祂離世後，靈魂和精神仍對過往傷事執著不放，於是每過了幾個季節，都會和一隻小貓說悄悄話，希望小貓變得和祂一樣。

　　祂為了改變黑山貓的固執與不變，所以賦予了小貓特別的生命。

　　被低語的小貓會有雙玻璃般的眼珠。

　　還在她沉浸在傷痛時，一旁的其他母貓先尖叫了：

　　『葉影！』

　　那隻母貓不停搖晃睡在她身旁的小貓，但就是怎樣也叫不醒。

　　所有在育兒室的貓都圍了過去，她卻抓狂似地吼叫。

　　那是裂花。

　　炎心和葉影很快就出現了。

　　巫醫抱起了小貓後，裂花又開始尖叫：

　　「救救他！我的孩子啊！他剛剛還在跟我說話！」

　　心靈所託付的東西又一次被奪走，母貓們對裂花感到同情、也為她哭泣。

　　「可憐的裂花……」

　　過了一陣子裂花終於被巫醫催眠睡著了。

　　但裂花醒來後，會沉落於悲傷之中，或許踏不出來，然後讓自己餓死。

　　之後，瑰麗叫亞莉告訴族長炎心和巫醫葉影有關卓洛魔納的玻璃眼珠，族長和巫醫又折了回來。

　　明明是大白天，兩隻貓不安的情緒像被陰影籠罩。

　　炎心從瑰麗懷抱卓洛魔納的模樣，再次看見母貓的絕望和恐懼。

　　「炎心，小魔納他……」

　　瑰麗身為母親悲哀懇求的模樣叫貓撕心裂肺，只能盼著葉影希望能得到好答案。

　　「哼，奴林塔，和我出生時一模一樣，四處教壞孩子。」葉影根本沒給一個安心答覆。

　　「別對秋天的神靈不敬，葉影，這時節最容易生病。」

　　「我只是在說老朋友的壞話。」

　　葉影理所當然地將小魔納給抱走，瑰麗不捨地掙扎一下，好像小貓再也回不來一樣。

　　但老貓因這個舉動而發了點臭脾氣罵她，也嚇到了在一旁吵鬧的小貓們。

　　「你應該要體諒她！」炎心安撫瑰麗失序的情緒，感受她眼神發出的悲怒顫抖。

　　「為什麼這種事情要發生在我的孩子身上……我被奪走三隻小貓還不夠喵……」

　　「公貓、母貓，哼。」葉影碎碎低語，「你得先學會一個教訓，什麼事情優先、什麼事情讓它隨風擱淺──我知道你擔心什麼，炎心，不過我會讓他跟我一樣健康長大。」他開始逗弄卓洛魔納，發出不像是貓的假笑聲。

　　「就怕這小貓長大變得和你的壞脾氣一樣。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祝福』，不是所有受『祝福』的貓都跟你一樣能長大、更能效忠部族──知道我在說什麼嗎？」炎心瞪著老貓，希望這隻老貓能給予一個叫貓安心的答案。

　　「嗯──到手的兔子長了翅膀。我知道你害怕傳說，怕小貓變得和奴林塔一樣。」

　　「救救他，葉影，我需要每一個孩子！」炎心愁容滿面，那是將無貓能懂的重擔扛在身上，藏有秘密在身一樣。

　　「我倒覺得你需要睡覺。」

　　「葉影，你要怎麼做？」炎心硬是扯回原題，針對這個小貓該如何是好。

　　「大多被『神靈』選上的貓只能隨風飄，任由他們去。是死？是活？由命運決定一切；但我的導師救了我，我還為部族效忠呢，而這小貓也會跟我一樣。」

　　「……你這些話並沒有安慰到我。」炎心翻了白眼，「被神靈選上──表示春夏秋冬都可能誕生受祝福的孩子，奴林塔只是其中一位。」

　　「……炎心，你看起來很累，需要一隻副腳掌來替你分擔工作。」葉影舊話重提。

　　「我不會選新的副族長！」

　　失蹤的副族長花蕊讓炎心變了不少，以往那熱燄狂浪的身影已然消逝、憔悴許多，扛起更多責任，多了不必要的重量。

　　炎心用力甩頭，將雜念除去。

　　「具體呢？這小貓怎麼辦？」

　　「──讓他成為下一任巫醫。」

　　葉影的話語落下，如飄渺生靈一樣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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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可能會有人納悶，為什麼成年貓名字都是象徵寓意，小貓卻是用外國的名字?

我只能說，這是伏筆www但只有成年篇才會顯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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