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貓傳：靈魂陰影(上及下) - 章之四（13） - 炎心搜集來的記憶碎片-2023-10-17-更新

　　夜晚，炎心召集好隊伍，發出權威的咆哮，便出發前往黑塔參加集會。

　　小布蕾和其它待守營地的貓，一起看著戰士們離去。這次去參加會議的石毛貓少了許多，不被起疑是件困難的事。但大伙都累了，除了休息就是工作，每樣事都弄得吃緊，就像裂谷的眉頭一樣緊。

　　但今晚，小布蕾越是看著族貓離去的身影，越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的眸子越瞇越細。

　　無月之日。

　　有些貓兒的眼睛會在夜中發亮。

　　理所當然，其它野獸也會。

　　這種氣氛好像在哪感覺過……

　　小布蕾一時恐慌起來，那份焦躁不安從內心浮上來，漣漪不斷擴大。

　　「不……不行！」

　　她急遽張望四周，待在營地可稱為獨當一面的戰士幾乎沒有！都去參加了會議！

　　她快步跑進戰士窩裡，居然只剩下疲倦不堪的瑞秋，還有幾隻已經睡死的戰士，包括睡相難看的藤蔓。

　　「瑞秋！」小布蕾用力搖她。

　　「別煩我……我什麼都不想聽。我現在什麼都不管……不要吵……我不要……嗚喵……」

　　她癱軟在地哭泣，彷彿咬到魂香花一樣變得醉醺醺。

　　「就是今晚！營地有危險！」

　　「隨便喵……隨便……」瑞秋四肢無力地揮手，趕走小布蕾。

　　應該要叫醒戰士們──然後他們會很樂意輪流賞自己一巴掌！

　　她獨自憂心惶恐地奔去育兒室。

　　眠草與甜花的香氣在夜間變得更濃，讓她有一瞬間也想趴下來，一起睡一下。小貓與母貓們早早就睡，偶爾能聽見小貓可愛的呼嚕聲。

　　「我得做些什麼……」她開始在想應不應該大聲呼吼，把她們通通吵醒，帶離育兒室。不過她想到的卻是自己會先被趕出育兒室！

　　她開始敲打自己的腦袋，硬是要回想夢中到底還有什麼。

　　「噢，有、有隻貓！」

　　她想起最後夢中有隻貓，英勇地面對奪掠獸，抓瞎了牠的眼睛。「對！一定是誰發現了狀況？或是我得去找支援？」

　　還在小布蕾正在狂揉自己的貓腦袋時，腳底突然有些微震動。

　　她以為是自己心跳的太快，害自己晃來晃去。

　　可是育兒室外有一點細碎的聲響，好像某種生物極為緩慢、小心異異地爬行。

　　「不可能！」她還在東張西望，但這裡除了她之外，沒有其它戰士了。

　　會不會是哪隻母貓突然睡醒，擊退了奪掠獸？

　　這些母貓中，以前可是相當厲害的戰士！

　　搖晃越來越大，一步步逼近，這細微的搖晃彷彿是對貓兒的搖籃，使他們越睡越香甜。

　　而她只能不停感受這些震盪，從腳底傳到全身，讓她感到恐懼顫抖。

　　耳裡聽見的，是某種巨獸吐息，光是聽聲音就讓她產生聞到吐息臭味的錯覺！

　　「不可能是……不可能是……」

　　奪掠獸太臭了！在遙遠的地方就能聞到！可現在仍什麼也嗅不到！

　　然後她想到木泥早上說的那些話，她開始專注在自己的呼吸，試著能不能聞到什麼……

　　一股很淡的異樣酸味正在外頭。

　　像是來自危險區域的黑泥沼地生物。

　　然後──那巨大陰影出現在圍籬及枝幹外時，這瞬間她全都想通了。

　　奪掠獸一定是跌進過那黑泥沼裡頭，把自己臭氣薰天的味道都蓋過了！

　　「不准進來……」

　　小布蕾驚懼地搖頭對奪掠獸祈禱，呢喃的喵語快無力到無法呼吸。

　　但那長長的倒勾利爪無視她的祈求，緩緩伸進育兒室的瞬間，猛力向外扒開！防衛的刺木與圍籬發出足以嚇醒所有貓的可怕碎裂聲，同時那巨大、笨重的腳狠狠踏入育兒室！

　　噁心、濃黃色的狂暴獸瞳貪婪凝視著。

　　在所有貓發現這不是場惡夢後，發出尖叫時已經來不及了，奪掠獸伸出長長的舌頭，捲起一隻驚醒的小貓──

　　「嘶啊啊啊啊！」

　　小布蕾發出憤怒尖叫前已經衝了出去。難以言喻的力量讓她瞬間飛躍而去，朝那雙令貓兒顫慄的惡魔獸瞳揮出利爪，劃破眼睛、噴出黏液！

　　惡魔的大舌抖掉小貓，小布蕾看著小貓摔在地上，心疼的瞬間燃起憎恨。淒厲喵聲此起彼落，悲鳴讓她心頭生起戰士狂怒！

　　她害怕這些母貓失去孩子，因為自己有一天也會有親愛的孩子。

　　「敢對我家動手！去死！」

　　她發揮出此生不曾有過的瘋狂蠻力揮出第二爪，卻不料奪掠獸往後傾倒時，倒勾黑爪反射性想摀住眼睛，連同把小布蕾的皮毛一起勾住，兩隻猛獸一同摔下亂石荊叢去。7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620YMJXoK

　　「喵嗚嗚嗚嗚……我不應該凶妳……是我不好……嗚喵……」

　　炎心看著痛哭趴在小布蕾身上的藤蔓發出哭嚎。

　　只要再過兩季，她就可以成為戰士。

　　炎心頓時覺得四肢腳發沉。

　　小布蕾死去的氣息開始爬到炎心身上，他覺得是小布蕾在怪罪他，沒有相信她的惡夢。

　　浴血奮戰的小布蕾，死的屍骨不全，殘肢散落在旁，胸膛與腹部被勾爪給劃開。

　　族貓們怎樣都難以置信、也沒能接受這短短時間內發生的悲劇。

　　他們帶著恍惚的表情，看著為部族奮鬥而獻出生命的小布蕾。最後她英勇行為死去的表情，竟然意外地安穩，帶有完成的使命與安心感，而不是不甘與憤怒。

　　看著小布蕾回歸先祖身旁的炎心，除了後悔與愧疚敲打著他之外，還有身為族長的職責也在呼喚他。

　　他奮力踏地，一道怒吼般的熾烈紅燄猛竄升天，為星夜帶來一片姻紅。他強忍住悲痛的心情，喊出的話語有些顫抖，仍如雷貫耳。

　　「我現在宣佈！小布蕾，正式升格為戰士。她犧牲自己的性命為了拯救族貓。就算敵人比自己還強大，她仍頑強抵抗、毫不畏縮、貫徹戰士使命、恪守戰士守則！我將她取名為──棘百花！」

　　──棘百花。

　　──棘百花。棘百花。棘百花。棘百花。棘百花。棘百花。

　　所有被這場浩劫驚醒的族貓，不論小貓、長老、戰士通通只能發出呢喃般的聲音，喊叫她勇敢及高尚代表的名字。

　　今夜所有貓沒有入睡，為她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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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該如此，這是我的錯！」

　　每到夜半，只有守門的貓會知道炎心偷偷跑了出去。

　　他獨自一貓，端坐在枯竭的樹頭上，吹著孤寂夜風，痛苦自語。

　　『魔果已經警告過你了──這是小布蕾的命運。你要放棄了嗎？放棄你的赤誠真心？』

　　「是我的愛害了她！我卻只能讓死去的貓獲得戰士之名！我不能這麼自私！」他對著夜裡大叫。並非發出族長有威嚴的戰士怒嚎，而是失去家人、心如刀割的哭嚎。

　　『所以你最後決定選擇忠於部族，而不是自己……最後你會被自己的心給壓倒，被黑魔法吞噬……你會繼續夢到花蕊。』

　　炎心抬頭望著黑夜搖頭拒絕，彷彿看見什麼可怕的未來。這些未來讓他好痛心，心已痛到喘不過氣。他更無法原諒的，那些全是自己害的！

　　因為自己的軟弱害了部族，害了全族！

　　「不！我不能再夢到她了！」

　　『走到一半的路，半途而廢就真的什麼也沒了。』

　　「我要……繼續追求我的愛？萬一這是錯的、又得犧牲其它貓！」

　　『與其去害怕而不敢做、最後只有後悔，那還不如做了，看看那未知的希望──至少你得這麼做，才不會毀滅部族。兩條路，你的腳掌只能走過一條，如果你太貪心，道路就會毀了你、也毀了部族……你不能貪心。』

　　「我……太貪心？」

　　黑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炎心只能垂下耳朵、鬍鬚及尾巴，思量這些日子究竟是怎麼活的。

　　他想掌握一切，但所有的東西卻從掌中溜走。

　　花蕊。

　　小布蕾。

　　『如何？』

　　疑問讓炎心從悲痛中醒悟、回神過來，一切好比夢中幻影。

　　這時候的他，已經掃去所有對未知的畏懼，卻多了挑戰銳意。

　　他的目光重新燃起火燄，不禁令貓認為是黑色之燄。

　　用力咬緊牙根發洩，不知是為自己還是因為罪惡感。他用發誓般的決心，說出了選擇：

　　「我要進行大獵祭──為了尋找花蕊！為了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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