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道 - 25. 勢如破竹

風寧背起那個面色青白的小女孩，沿著山徑奔回村中。尚未踏進屋內，小胖早已恢復「英勇」本色，提著雞毛撢子一臉警惕地迎了上來。

「大頭，她不是鬼？」

「不是，她是人，是我們要救的人。」

小胖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原地坐下，「呼」地一聲吐氣如牛。

「哥還以為要交代後事了呢……」

然而，就在他們踏出不久的那片草叢，風聲微動，一道挺拔的身影悄然落下。

「這是小姐的氣息……剛離開不遠。」

中年男子低語一聲，隨即身形一閃，空間微震，一抹墨綠掠影，瞬息穿越山林，來到了張家村外。

夜色沉沉，村中炊煙四起，家家戶戶正忙於灶前煮飯，唯有一人靜立街頭。他穿一襲墨綠長衫，胸口繡有一條栩栩如生的金龍，氣度尊貴，氣息沉穩如山，卻毫無凡人驚懼。

——這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南方十米……應在此處。」

咯咯——

他叩響門扉，門內迅即傳來腳步聲。

風寧一開門，便被對方渾身氣韻壓得一怔。他自幼對力量極其敏感，眼前這人並無一絲威壓外放，卻讓他下意識地不敢妄動——那是一種近乎「山岳不動」的感覺。

「小友，是否有一位小姑娘，稍早入了你家？」

女孩？

風寧下意識將門旁的大掃帚握在手中，稚嫩的身影頓時擺出一副護門大將的架勢，姿勢不倫不類，卻莫名英勇。

「哼，我聽說鄰村小孩被拐！你這一身氣派，看著就不像是好人！」

中年男子一愣，旋即失笑。

「哈哈，小兄弟誤會了，叔叔不是壞人。」

他還未多言，一道粗獷的聲音從屋後傳來：

「這種銅臭味……是朝廷中人？」

那是風寧的父親。

男子轉身一看，瞬間收起笑意，行了一個拱手大禮：

「神將府副統領南懷，參見鎮中將軍。」

風寧父親微微皺眉，淡淡道：「那個名字，早與我無關。」

「你認識這賊子？」風寧睜大了眼。

他不知道，自己這位獵戶出身的父親，曾是朝中聲震一方的鎮中將軍，麾下百萬鐵騎。往昔征戰風沙，兄弟枕戈，轉眼卻化作一介閒人隱居山林，鮮有人知。

「大頭，去幫你娘洗菜去，這裡不是你該聽的事。」

風寧知趣地放下掃帚，飛快跑向後堂。他明白，這位素來沉穩的父親，此刻臉色不對。

屋內火光搖曳，兩人對峙而坐。

「南統領，此來所為何事？」

「奉主命，尋回小姐。」

「神將府的……那位？」

「柳寧兒。」

神將府三字，沉若驚雷。那是風寧幼時耳聞目睹的神話，也是在未來被打壓、覆滅的舊朝柱石。

而「柳寧兒」——他曾於問道塔之中，重歷此名，再度在心底響起。

他記起，前世的柳寧兒與自己羈絆極深，那一抹蒼白的小手，是他命運的初遇。

也記得，自己重返神將府，再遇她時，早已物是人非。父母雙亡，神將府敗落，血火成仇，而他卻不再是過往的自己。

問道塔，將這一切重新挖出，讓風寧直面過往與未來的抉擇。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風寧心中默念這句，天地無情，唯人有心。

這一念落下，他周身空間扭曲，一道幽深之門赫然開啟。不同於陳默的樓梯，那是一扇門——通往未知的「道」之門。

白光流轉，與他當初上山之時所獲的那道光芒產生共鳴。

「既然如此，那就——拒絕！」

拒絕世間不公，拒絕命運擺佈，拒絕天道無情！

「拒絕」之意與白光共鳴，一道若隱若現的道基於他體內悄然凝聚。

從了凡踏入悟道，一步如飛，風寧終於跨過了那重重關卡。

這一刻，他已不是那個無名小卒，而是——劍未出，劍意先驚天下的風寧。

身後那座巨石，彷彿察覺主人心意，自行脫離，撞向門扉。轟然巨響中，大石碎裂，竟於斷裂中顯出一物：

一柄鏽跡斑斑的斷劍。

平凡無奇，卻又萬分熟悉。

風寧俯身拾起，一道斷斷續續的劍意透入丹田——那是他前世的劍，伴他橫掃千軍、殺遍敵境的老夥計。

他輕笑：

「好久不見，老夥計。」

然後，持劍入門，步步無聲。

劍隨人走，意貫長空。

問道塔內，驚雷未至，

——一劍已動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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