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設計的霧霾藍 - 第四章/熱與光的聚焦

　　她本來以為，像晏知寒這樣的人，應該會是那種「不茍言笑」的類型。太安靜了，太自律了，甚至連咳嗽都會特地走到窗邊，壓著嗓音才發出聲。可相處久了，她才發現，他其實記得很多微不足道的事——只是從不說。

　　有次她口頭抱怨體育課忘了帶護髮帶，跑完步頭髮黏住脖子超不舒服，說完便忘了。但隔週的社團活動，晏知寒遞給她一小包透明的夾鏈袋：「繩子會斷，這種鬆緊帶比較好用。」她打開，裡面是三條顏色低調的護髮束。你怎麼知道我會忘了帶？」她下意識問。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淡淡地說：「這種東西，本來就容易忘。」

　　他說話總是這樣，留一半，藏一半，像摺好的紙鶴。

　　她才發現，他其實一直有在聽她說話，只是不像其他人那樣當場回應。他用記憶在對她說「我有在意」，只是換了種方式。

　　還有一次，圖書館臨時停電，樓層裡一片漆黑。她在樓梯間因為看不清踩錯了階，跌坐下來。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見鞋跟碰撞水泥地的聲音逐漸靠近。「藍齋音，是你嗎？」那聲音不大，卻意外穩定，彷彿他本來就會來找她。她抬頭，看到微光下他眼鏡閃了一下，然後他小心地將手機燈打開，握住她的手腕，溫熱又小心

「站得起來嗎？有沒有扭到？」

「沒有……只是有點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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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再說什麼，只默默彎下腰，把她的背包撿起來，背在自己肩上，然後伸出另一隻手。「那走吧，我照你下樓。」那天她的心跳得比停電前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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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一個人不是突然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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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在下課時幫他買熱豆漿，然後說是「路上看到順便的」。

他則會在自習時翻頁比較大聲一點，讓她知道公式寫在哪裡。

她幫他記社團繳交報告的截止日期。

他默默幫她整理簡報資料裡的數據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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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也總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剛好出現。

那種恰到好處的靠近，沒有多餘話語，卻總讓她安心得像回家。

　　某天放學後，雨突如其來地落下。她沒帶傘，正想衝去公車亭，卻被一把傘橫過她頭頂。

她回頭，是他，眼神像往常一樣平靜：「一起？」她點點頭，低頭的瞬間看到他握傘的手在微微顫。可能是他胃病發作前的訊號,但他什麼都沒說。她只聽見雨聲打在傘上的聲響，還有兩人走過積水時，鞋底貼地的聲音。

　　她沒問他是不是很累，只是默默將傘往他那邊傾了些。她沒有看他，只說了一句：「會淋濕。」「沒關係，」他輕聲說，「我快樂。」

他終於偏過頭，看了她一眼，眼裡的疲憊像潮水，退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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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她常想起那場雨，也想起他握傘的手、腳步的緩慢，以及不曾說出口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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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喜歡，是不說的。

但也正因為沒說，才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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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冬天，簡報社舉辦成果展,晏知寒主動報名了最後一組簡報題目是《關於熱與光的記憶》。前一夜,晏之寒「齋音,明天結尾有一個彩蛋,你可以看向我嗎？」藍齋音「好啊,只有你和我嗎」.「嗯」

　　當日，藍齋音坐在觀眾席，心跳得有些紊亂。簡報結尾，是他親配的旁白「熱的聚焦因為光,光的聚焦因為熱。」畫面上依序出現的是校園轉角、圖書館走廊、紅棗茶的階梯。那一幕，她記得，而他也記得。

　　齋音看向知寒,他亦轉身看向她,聲音低而穩「我的光，是妳。」那瞬間，場內掌聲響起，她卻只聽見自己狂跳的心聲。他們沒有正式告白，卻比任何一句話都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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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一起了

那陣子她依然盯著同一個背影。

　　晏知寒坐在她右前方兩排的位置，習慣把外套披在椅背上。課堂上，他從不走神，筆記密密麻麻地寫得一絲不苟。他的金框眼鏡總是擦得很乾淨，鏡片後的眼神專注得近乎冷靜。

藍齋音曾好奇他是不是從不疲倦——明明聽說他晚上在便利商店打工，週末也會接家教。可她從來沒見過他在課堂上打瞌睡。

每一天下午，地理課筆記太快了，她邊抄邊瞄向晏知寒的筆記本。那時候，全班陷入午後的困頓，有些人已經趴在桌上小憩了。

　　她卻忽然看到晏知寒的眼皮沉了沉——明顯是累了。但下一秒，他又慢慢睜開眼，像是用意志力把自己撐住，繼續一筆一劃地把重點寫完。

她知道，他再累也不會睡過一節課。那樣的堅持，是骨子裡生出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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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後，他遞給她一封信。

她拆開，只看到一行字：

「我捨不得讓你等待,我想成為配得上妳的人。」

他沒有說要離開，卻似地在交代什麼。

她什麼也沒問，只是把信收進抽屜。

很多年，她都沒有再打開，但始終記得那行字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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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離開沒有聲音，

但他們留在你心裡的方式，

安靜卻從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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