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歲一位失眠人士的回憶錄 - 黎明來臨前無須逞強（1）

以我的經驗而言，我想自己在大多時候都只可以從事後才可以整理出事件的脈絡和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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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這段看似已經結束的黑暗時期，也許我只是經歷了所有人都可能會遇到的事情，但我過份放大了這堆經歷後的負面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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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自己空虛和消極的活著，並把自己想像成世界上最不幸的男人，忘恩負義地痛罵著這個對我不錯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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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成為只會傷害身邊人的負能量和超級自私滲雜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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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有記憶開始，我有相當長的人生中都必須和腦海中的某種衝動戰鬥，有時是性慾、有時是暴力、有時是那只想要結束痛苦的虛假自殺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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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是三英戰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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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一切的開始大概是在嫲嫲感到肚子痛的某個下午，那是剛中學畢業，新學期開始之前的最後一個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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嫲嫲正在為前來探望的家族成員準備晚餐，她在雪櫃前蹲著並摀住肚子，那時離嫲嫲最近的是躺在木椅耍廢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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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有及時察覺到嫲嫲的異樣，沒有盡到作為嫲嫲最疼愛的金孫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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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後才有其他親人發現嫲嫲的狀況，幾人攙扶嫲嫲到一旁坐下並休息，我永遠記得堂哥的斥責我沒有好好關心嫲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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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確該罵，如果我有主動幫忙的話，至少嫲嫲可以蹲少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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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嫲嫲可能是世界上，除了母親外唯一會愛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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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學五或是六年級開始的幾年時間，我父母都會送我回中國過暑假，當時負責照顧我的就是嫲嫲，堂哥負責帶我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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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記得嫲嫲有一晚煮了炸雞翼，就粗暴的把雞翼裹上白色麵粉衣之後炸成金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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嫲嫲的煮食時間管控相當完美，我在傍晚回到家時炸雞翼就煮完放在飯卓上，那碟炸雞翼還殘留著一點熱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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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皮咬下去不會太柴，雞肉鮮嫩多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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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鹽太多，有點太咸之外，那是我人生中吃過最好吃的雞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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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稱讚嫲嫲的手藝後，並單純和重覆的用好吃來表達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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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是我說了一句喜歡，之後的幾天晚餐都有炸雞翼，直至我開始喉嚨痛的現在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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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提到這事的原因是因為在執筆時我感到有點喉嚨痛，每當我喉嚨痛時就會懷念起那道鮮嫩多汁的炸雞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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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時侯，每次回中國探望嫲嫲，她都會給我一筆零用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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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來，那筆錢多少扭曲了我對嫲嫲的愛，不懂事的時候更多是為了那筆錢才去看嫲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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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嫲嫲肚子痛得蹲下的那一天，我當時被堂哥斥責完後，我以為那只是不值一提的老毛病，實際上是嫲嫲的生命已經在最後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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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一個月時間內，嫲嫲就進了醫院檢查，情況很快就開始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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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記得有一次探望嫲嫲時，大人都去了處理醫院手續，哥哥剛好去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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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只有我和嫲嫲，伴隨著生命維生裝置運行時發出的咇咇聲，我聽到半睡半醒的嫲嫲重覆說著痛苦和讓我死吧的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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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看著親人受苦，想著嫲嫲對我的愛和她得承受的磨難，我的心悸又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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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最後決定讓嫲嫲出院在家中渡過最後一程，可能是迴光反照和用重藥的關係，嫲嫲有機會清醒著和親人一一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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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記得那時爺爺和嫲嫲坐在同一張床上，爺爺拿著木製小滾輪為嫲嫲按摩手心，兩人不知在聊到什麼話題後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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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很清楚自己的人生大概會孤獨終老，我還是有一瞬間想像著能和愛人一起老去和坐在床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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