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聽我愛你【現代BL治癒】 - 01 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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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南部阿爾卑斯山脈的齊納爾村已經連續下了三天的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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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諾一時興起想出門散步，他撐傘在雪中走了兩個小時，到山腳下買了一瓶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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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款時他花掉身上最後一張紙鈔，找回一堆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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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珐郎、二珐郎各一個，還有十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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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硬幣攤在掌心點了一下，他得靠這些活過剩下的兩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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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簡諾收起零錢，抱著紅酒踏上回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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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暴雪下看不見夕陽，只有霧濛濛的一片灰白，像末日電影裡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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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深到膝蓋的積雪，簡諾不得不承認有點太放任自己隨心所欲行動了，這樣的天氣本來就不該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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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一腳淺一腳走上山坡，暫住的木屋在半山腰上。積雪的路上山比下山難走，他倚著道路一側的護欄慢慢往上，每五分鐘才經過一個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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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出一口冷空氣，覺得臉上好像結了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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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太冷了，腳快失去知覺。簡諾心想要不喝酒暖暖吧，僵硬的手指花了幾分鐘才拔開紅酒瓶的軟木塞，瓶口往嘴邊送。

深紅色的酒液從嘴角滾出來，他沒管，身體被酒精激得回暖了一些，他加緊腳步往前走，但很快踉蹌跌倒在雪堆裡。

簡諾短時間內第二次懊悔，他真的不該想到什麼做什麼，酒量這麼差還敢對瓶吹。

他往前爬了一點到路燈下，屈膝把紅酒抱在懷裡，半張臉埋進膝彎。

雪落在身上，他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被路燈照得發光的雪地，心理異常平靜。

他知道自己這樣坐著不動幾分鐘就會睡著，睡著後馬上就會失溫，然後再也不會醒來。

簡諾腦袋裡有兩道聲音，一道在叫他趕快起來繼續往前，另一道說就這樣睡吧，反正世界並不需要你。

他聽著兩道聲音在吵架，低低的笑了出來。

他快一年沒聽見任何聲音，第一個聽見的竟然是幻聽。

也沒什麼不好，簡諾專心聽著，慢慢闔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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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他沒看到不遠處朝自己走來的身影，高大俊秀的男人停在他面前，彎腰拂開他身上的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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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戴寧開車上山時注意到雪地上的足跡，放緩了車速沿路找人。

這麼大的暴風雪，徒步上山的人是瘋了嗎？

他看到星星點點暗紅色的痕跡，心理緊張了起來，順著找到在路燈下縮成一團的人。

周戴寧愣了一下，失笑。他意識到那抹紅是他懷裡的紅酒，不是血跡。

周戴寧拂開他身上的雪，蹲下身來想喚醒他，但對方已經半昏迷，怎麼也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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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現在應該趕緊把人帶回車上保暖，但他忍不住多看了這人幾秒。

他長得很漂亮——周戴寧不知道能不能這樣形容一名男性，但這是他能找到最貼切的形容。

他像是雪地裡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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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戴寧知道他是快要被凍死的人類。

周戴寧輕輕從他懷裡抽走紅酒，把人打橫抱起。他很輕，周戴寧都快懷疑自己抱著的不是人，是一團雪。

但雪可不會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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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裡的人沒有一點掙扎，安安穩穩靠在他身上。

周戴寧就這樣把人抱回車上，直接開到劇組在山腰紮的營地。

抱著人進帳篷時，帳篷裡三雙眼睛同時震驚的瞪大。

他的經紀人林旁看向他懷裡的人，又看向周戴寧，開口都在顫抖。

「你……你哪裡帶回來的人？」

周戴寧平靜說：「路邊撿的。你把睡袋鋪開，煮個姜茶過來。」

「我是你經紀人，不是你助理！」林旁罵罵咧咧的，但手上動作很快，已經鋪好了睡袋。

林旁個子很高，也很壯，比起經紀人更像健身教練。但其實心細手巧，只是性子直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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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戴寧把人好好的放進睡袋裡，他身上的雪融乾淨了，周戴寧才發現他微長的頭髮髮尾漂染了銀白色，不是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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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額的瀏海長得有點蓋住眼睛了，周戴寧輕輕的把他的瀏海撥到腦後。這樣漂亮的臉遮住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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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戴寧說：「我們不是還沒找到演泠渺的演員？我看他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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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渺是劇本裡一名亦正亦邪的冰雪精靈，因為氣質特殊，導演一直沒有找到心儀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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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旁繃著的神經炸開了，不可置信道：「你不會沒認出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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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旁指著睡袋裡昏迷著的人說：「簡諾啊！去年爆出抄襲事件，星綵娛樂賠了好幾億才賠完他的代言跟通告，後來直接解約斷絕關係的那個歌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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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戴寧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不知道他是沒關注過歌壇不知道，還是根本不在意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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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簡諾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近乎殘忍的說：「那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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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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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戴寧說：「我們要的精靈不就需要這樣的經歷嗎？溫柔但疏離，飄然若仙但又深陷紅塵，他能共情泠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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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旁快瘋了，周戴寧身為當今最年輕的影帝，風評極佳未曾有過任何污點，他不希望周戴寧跟那種劣跡藝人有任何關聯，壞了大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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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旁氣極：「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推薦一個充滿爭議的歌手來出演？你去和導演說，看他同不同意！」

周戴寧點點頭：「我會去和導演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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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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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旁跟了周戴寧好幾年，周戴寧知道他只是操心自己，沒有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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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了抬手示意林旁先冷靜點，自己坐到一旁讓化妝師上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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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下圍著的深灰色圍巾，露出全臉。圍巾沒擱在手上，順手蓋在簡諾的睡袋上多一層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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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昏睡中的人皺了皺眉，但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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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旁看著周戴寧的舉動，沉默。他跟著周戴寧這麼久，還沒看過他對誰這麼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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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戴寧坐到化妝師那邊，剛剛耽誤了時間，劇組其他人都準備好了他還沒開始化妝，再幾分鐘就要開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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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戴寧的五官深刻挺拔，50%德國血統讓他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不帶笑意時像一頭盯緊獵物的鷹。

他在一眾演員裡帥得太突出，每次開演前化妝師都得想盡辦法幫他遮一遮那股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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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他演的是桀驁不馴的絕世大反派，化妝師便沒有特意削弱他的氣質，只替他遮了因為拍攝日夜顛倒熬出來的黑眼圈。

導演助理來帳篷喊人了，周戴寧走出帳篷前回頭看了眼，簡諾還沒醒，但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沒那麼死氣沉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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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諾睡了很舒服的一覺，醒來時全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溫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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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睜眼，看到吊在帳篷內部的黃色暖燈，和三張正盯著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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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諾嚇得趕緊閉上眼睛縮回睡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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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哪來的睡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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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諾重新探出半顆腦袋，瞇著眼睛小心翼翼觀察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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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個人顯然沒想到會嚇到他，神色緊張的說著什麼，簡諾只看見他們嘴一張一闔，聽不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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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都是亞洲面孔，簡諾有點意外。他來瑞士三個禮拜了第一次遇見亞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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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諾等他們講完，似乎在等自己回答時才略感抱歉的說：「抱歉，我聽不到，你們可以說慢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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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久沒說話了，聲音有點啞、低沉，但很溫和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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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三個人齊齊愣住，原本想問的話全部打結，一句話都捋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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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諾疑惑的歪了歪頭，從睡袋裡鑽出來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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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他問，看見他們面面相覷，補充道：「說慢一點就可以了，是中文的話，我會讀一些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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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裡面兩位男生，一位女生。女生綁著低馬尾，身材比較瘦小，面容溫順。簡諾仔細看著她，辨認她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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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場務，周先生跟他的經紀人出去了，外面正在拍戲，你要出去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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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諾很認真的看著她，疑惑的複述：「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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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周」字發音不太準確，因為姓氏名字沒有前後文不好判斷具體說的是哪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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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看懂了後面的句子，問：「我可以出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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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點點頭，沒有多解釋周先生是誰，因為看一眼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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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諾拉開帳篷拉鍊，外面張狂的風雪猛地灌了進來，他抓緊蓋在身上的深灰色圍巾，掩住口鼻呼吸才順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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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風雪是這三天來最大的，燈光組得有好幾個人抓住燈架才不至於被吹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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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色的聚光燈照在茫茫白雪中高挑挺拔的身影上，強光在他臉上勾勒出深邃的輪廓，黑色的短髮被強風吹得向後飛舞，他垂眸看著腳下，腳下是一地腥紅的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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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幾十人的片場，在狂風下都盡顯狼狽，只有他挺直背脊，目光狠戾，像這滿天風雪是他所掌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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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諾愣了好幾秒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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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出眼前的人就是當今影壇最負盛名的年輕影帝周戴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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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沒有人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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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一場戰爭片讓他爆紅，他的長相注定了只能演最突出、最張狂的角色。他架著槍掃射敵人、衝鋒陷陣的畫面太令人震撼，一出道就斬獲新人獎，五年內就爬上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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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導演喊了聲「卡」，劇組所有人鬆了口氣。周戴寧轉頭看向帳篷這邊，穿過往來的人群與簡諾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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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飛雪驟然靜止，簡諾看見周戴寧和周遭的人說了什麼，然後撥開人群朝這裡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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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很多人向他遞去手套、外套、熱茶，簡諾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心想造物者的偏心那麼明顯，連光都只在他身上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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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戴寧停在他眼前，簡諾是跪坐姿從帳篷裡探出身子的，此時得微微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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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戴寧俯身拂開落在他身上的雪，臉湊得很近，從灰藍色的眼睛裡看見自己愣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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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諾看見他的唇一開一闔，但自己的大腦沒有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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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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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是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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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以來，簡諾第一次迫切的想聽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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