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吏部侍郎府，書房內。
張柬之看著銅鏡中自己那張因為恐懼而憔悴不堪的臉，一夜未眠的他，眼中布滿了血絲。卡維那張非人的臉龐和他下達的命令，如同夢魘般，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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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或者，剷除那個叫遙野凜的少年……）
直接派人去公主府刺殺？那是找死。公主府守衛森嚴，更何況還有那個身手如同鬼魅的月影，以及……那個力量更加深不可測的遙野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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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用武力……對付李清月那樣聰明的女人，必須用計謀。一個……讓她無法反駁，只能眼睜睜看著遙野凜被拖下水的計謀。）
張柬之在書房內來回踱步，絞盡腦汁。忽然，他想起近日京兆府正在為一樁懸案而頭疼——長安城內，近一月來，已有多名年輕女子無故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百姓間謠言四起，甚至有傳聞是妖魔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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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惡毒而完美的計策，在他的腦海中迅速成形。
他立刻提筆，用左手模仿著市井之徒的筆跡，寫了一封匿名的舉報信。信中言之鑿鑿地「指認」，親眼目睹公主府內有「妖人」在夜間修行邪術，吸取年輕女子的精氣，才導致了城中的失蹤案。而那個妖人，就是公主殿下從外地帶回來的一個……衣著怪異的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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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信，他又立刻換上官服，以「憂國憂民」的姿態，親自拜訪了掌管監察百官的御史台。他將自己聽到的「流言」，添油加醋地向御史大夫稟報了一番，並「懇請」御史台為了皇室清譽與公主殿下的安危，務必徹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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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番操作，可謂一石二鳥。既執行了卡維的命令，又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個心懷社稷、不畏強權的忠臣。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GpMlI9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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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之後的日子，過得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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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明顯的變化，來自於公主殿下。她不再要求我每天去書房上那些催眠的文化課了，甚至好幾天都以「政務繁忙」為由，沒有親自見我。但我知道，她這是在躲著我。那天晚上她又羞又氣的「命令」，顯然在她心裡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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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冰山公主，臉皮意外地很薄啊。）
我倒也樂得清閒。不過，清閒不代表無所事事。百戲樓那晚的經歷，尤其是那段關於「玉佩碎片」的幻象，像一根刺，深深扎進了我的腦海裡。找到回家的路，這個目標，第一次變得如此清晰而具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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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書房。」凜對正在為他準備早膳的春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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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春桃愣了一下，「可是殿下說，您大病初癒，需要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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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不是去上課的。」凜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SHLEbzdO
「殿下之前賞賜過我，可以自由查閱府內的卷宗。有些事情，我需要自己去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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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的書庫，對遙野凜來說，簡直就是個讓人精神崩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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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這根本是大海撈針……）
他看著那一排排高聳入雲的紫檀木書架，以及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看起來長得都差不多的線裝古籍，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空氣中那股好聞的書墨味，此刻在他聞來，也全是「麻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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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這次的目標很明確：吏部侍郎，張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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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一位眼神古怪（大概是覺得他不學無術）的老先生問明了位置後，凜抱著一堆比磚頭還重的卷宗，躲回了角落的書桌前，開始了他慘無人道的「人肉搜索」工作。
檔案上的記載，看起來平平無奇，無聊得讓人想睡覺。張柬之出身普通，科考成績也只是中等，在官場的前十幾年，一直都只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位置上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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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對勁。）
凜的手指，停在了其中一頁。他那雙被現代資訊餵養大的眼睛，敏銳地從那一長串枯燥的升遷記錄中，發現了一個不協調的爆點。大約在五年前，張柬之的仕途，忽然像是開了外掛一樣，一路綠燈，暢通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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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晉升速度....這一定有問題）
凜立刻來了精神，像個發現了關鍵線索的偵探，將記錄著他第一次關鍵晉升的年份，牢牢記在心裡，然後又去翻找那一年的朝廷大事記。終於，在一本厚厚的、記錄著雞毛蒜皮日常的起居注中，他找到了一條看似毫不起眼的記載。
「天寶十年，春。有粟特商隊於西市與人鬥毆，毀損財物甚巨，京兆府久不能決。時任大理寺評事張柬之，出面調停，三日之內，事態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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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
凜立刻接著往下查。這種涉及外邦商隊的案子，通常都會有保人記錄在案。他又翻了半天，終於在戶部的一份積滿灰塵的存檔裡，找到了那支粟特商隊的入關文書。當他看到保人那一欄，那個用硃砂筆寫下的、氣勢十足的名字時，他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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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忠。
當朝宰相，楊玉華的族兄。
（OK，懂了。張柬之是楊國忠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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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終於連成了一條線。既然張柬之和楊家有關，那那個詭異的幻術師卡維呢？
凜立刻轉變方向，開始翻找那些記錄著外邦貢使、客商往來的檔案。終於，在一本記錄著西市「百戲樓」演藝許可的登記簿裡，他找到了那個名字。
卡維。波斯幻術師，三個月前，獲准在百戲樓進行長期表演。而在他那份許可文書的保薦人一欄，寫著一個名叫「安崇文」的粟特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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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登記簿的最後，附著一份關於這些外籍藝人經濟來源的備註。在那位名叫安崇文的商人名下，凜看到了一行極不起眼的小字。
「其主要資產，來自『金玉滿堂』商號的注資。」
「金玉滿堂」，正是楊家在長安城中，最重要、也最隱秘的一處產業！
凜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籠罩在頭頂的迷霧，終於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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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維是楊國忠的「外包」。所以，張柬之在百戲樓見卡維，其實是楊家的家務事……這些人還真忙啊。）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kGkOKKgih
一個巨大的、由政治權謀與超自然力量交織而成的大網，在他面前，緩緩地展開了一角。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mkIKjn9z
就在凜為自己的重大發現而感到興奮時，書房的門被「砰」的一聲猛地推開，月影一臉凝重地快步走了進來，她那身黑色的勁裝上，甚至還沾著幾片清晨的露水，顯然是一路疾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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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野大人，出事了！」她甚至來不及行禮，語氣急促地對著凜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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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凜看到她那副前所未有的緊張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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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深吸一口氣，沉聲道：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MUXxEvUAx
「御史台的人來了。他們手持御史大夫的公文，說是接到舉報，府內……」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UWndhtZx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無比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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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內，藏有修行妖術的妖人，與近日城中少女失蹤案有關，要……入府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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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整個房間的空氣，瞬間凝固了。凜臉上的興奮與得意，也瞬間變成了震驚與錯愕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K9ZR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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