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之靈 - 【首部】第十五章終章-2

「那是什麼意思？」

結衣停下腳步，手中還提著那盒剛買的小蛋糕。如果她沒聽錯的話？只剩五分鐘？

她和綺此刻正站在澄光平交道中央，地面閃爍著警示燈光，遠方的警鈴已經開始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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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輕鬆地轉了轉手腕，笑容甜膩：

「意思是——妳快死啦，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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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她眉頭緊皺，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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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一臉天真地笑著說：「妳忘了嗎～每一個願望，都要花『時間』才能完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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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從來沒說，那個時間，是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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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說過那原本就不是你的呀？再說了，妳一直許得這麼開心，我也不想潑妳冷水嘛～」綺語氣還是那樣輕飄飄的，像在玩。因為對於綺來說，她只是在敘述事實罷了，她並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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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一說出口，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幕早已遺忘的畫面——那是在她們初見的時候，綺當時笑著說的話：

『嗯....反正原本就不是妳的東西，不用擔心。』

她當時當作是天使下凡，什麼慾靈什麼鬼，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是：有人來拯救她了。

那股能力超越科學超越現世，美好閃耀，以至於她沉浸在其中，也從來沒有真正追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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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衣腦中閃過一絲片段，渾身顫抖，好像聽懂了什麼？又不夠明白，她不明白「不屬於自己」是甚麼意思？！

「這可是我的生命！怎麼會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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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剛剛到現在，綺到底在說甚麼？？！！』

結衣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已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那是來自身體、深層的恐懼，

接下來難道要開始異變了嗎？還是、還是......？

顧不及多想，身體的反應比頭腦來的快，未知恐懼蔓延全身，雙腳踉蹌往後退了幾步。

結衣摀著自己的嘴巴，嘗試讓自己不要因為懼怕而尖叫出來。她怒力壓制身體帶給她的顫慄，語速急促：「不行、不行……我不要死，我還有好多事還沒做！我要跟內原結婚、我還想當媽媽，我還想老了以後一起在公園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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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呼吸越來越亂，雙手緊抓住綺的衣袖，幾乎是崩潰地哀求：

「你把時間還給我……拜託你……我希望、我希望我可以活下去！我、我、我許願我還可以活5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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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看著她，沒回答，只是維持那抹不變的微笑，自顧自的說，

「我可以讓妳選擇怎麼死喔～」綺說，「可以舒服地離開，安樂死那樣！當然啦~~也可以不舒服的，就像五島那樣……啵一聲，啪地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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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不變的笑容，以往會被結衣認為是天使般的恩賜，現在那勾起的嘴角則是像一把銳利的尖鉤，鉤向孤立無援的結衣，恐怖的令人作噁，看得人心慌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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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啦！！！」

結衣歇斯底里地吼叫起來，踉蹌地後退一步，眼神閃著顛狂，「你這個騙子！！你根本是惡魔！！你騙了我！！你說我是特別的！！你說我值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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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一瞬間失控、顫抖、嘶啞，一字一句幾乎是從喉嚨裡吼出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5分鐘似乎很快就到了，綺認為，她沒有說出自己想怎麼死，那該怎麼辦呢？不然就隨意吧~~但感覺這樣挺痛苦的哦。

「時間快到了呦結衣，不然就這裡吧~~」綺感知到遠方急速行駛的電車，眨了眨眼，

然後——手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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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世界彷彿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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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聲音，而是她再也「沒有去注意」那些聲音。

結衣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喘息、自己的嘶吼——她彷彿被封閉在自己的情緒泡泡裡，外界的警鈴聲、車輪震動聲、甚至身旁綺的聲音，都被她本能地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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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看見綺，面目可憎的看著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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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仍站在她面前，表情安靜、眼神柔和、像個無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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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想繼續辯駁，還想再吼出點什麼，但她什麼都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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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注意到鐵軌在震動、沒有注意到有個人正朝她大喊、沒有注意到頭頂光束迅速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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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整個世界，只剩下綺的臉：那個曾經是拯救她的臉，曾經只要許願，就會滿足她的臉。

但現在，正毫無波瀾的看著她。

四周圍繞著哭喊、哀求、罵罵咧咧，她沒發現腳邊的警示燈已經瘋狂閃爍，也沒發現站在鐵軌邊的人群正驚恐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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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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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然一聲巨響。

啪！

碰！

嘰———

世界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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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內的乘客們驚恐尖叫，壓抑的煞車聲劃破長空，鮮血、屍塊、布料與碎骨飛散在整條平交道上。綺虛體化的身體，穿過遭受撞擊的電車，她看見了內部的乘客，正一臉驚慌的緊抓欄杆，深怕跌落碰撞到。

轉頭又看到周圍的人們：有人嘔吐，有人昏厥，有人按下手機拍下現場，一瞬間全成了混亂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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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終於在數百公尺外緊急剎停，司機滿臉驚恐，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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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綺還站在現場。

她依舊在微笑，像看完一部長長的戲劇般，她心底有種莫名的輕鬆感。

接著，她又想到一件事情，轉頭看向不遠處人群中的一位陌生女子。

那人像中了蠱般舉起手機，拍下一張照片，然後發出一則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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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愛的女朋友剛剛被撞死囉♥️』

畢竟不能讓內原等太久嘛？她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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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完這個如詐騙般的訊息之後，綺輕輕一轉身，心念一動，掌心中浮現出一條半透明的項鍊，以往她從來沒有拿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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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細小的容器，裡頭盛裝著跳動的光團——像是活著的氣體，又像流動的海浪，在空間裡反覆撞擊著晶亮的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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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手伸向屍塊那方向，手指輕輕一勾，和項鍊裡一樣的氣體自屍塊流出，緩緩引進項鍊裡，那是結衣最後的「1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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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看著它，笑得像個終於等到生日禮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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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看見嗎…？加部合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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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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