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下的你與我 - 她離開的空白／他沒說的那場雨

那九天裡，黎璃不是不想聯絡。

她回到靈境時，整整昏睡了兩日。

那裡是一個被銀色霧氣籠罩的空間，空氣中飄著不屬於人間的氣息——冰涼、清冽、帶著草木濕潤的香氣。這是她原本的世界，也是她幻化成人形所借取力量的源泉。

她的身體在剛踏進靈境的那一刻，幾乎立刻碎裂般地退去人形。她重新變回兔子，躲在草叢裡喘息，靈力枯竭到耳朵都立不起來。

守門的白鶴長老皺眉看她，「你在人間停留太久，情緒太豐沛，快耗盡了源靈。」

「我只是……想再多待一點。」她垂著耳朵，聲音顫抖，「只是……想再多看他一眼。」

「你心裡的『牽掛』太重，已經開始侵蝕你的核心靈核，再這樣下去，你會失去變身的能力，永遠只能以獸形存在，連語言都會退化。」長老語氣一如既往的冷硬，「修復靈核後，必須隔離情緒七日，才能穩定形體。」

「七天……」她喃喃，「可是他會擔心我……」

「你想選擇愛情，那你就不能選擇形體。」

黎璃沉默了。

這是她第一次明白，愛上一個人，也許是對幻化者而言，最危險的事。

這段日子裡，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被封在結界裡，靜靜等待體內的靈核重新融合。她看不到人間，也聯絡不了任何人。

只有一次，靈力稍微回穩時，她鼓起全身勇氣，勉強寫下一封靈書，想傳遞給沈以琛。

但那封信，在穿過維度之時，被人間強烈的情緒波動撕裂。

她不知道，當信件在空中燒成灰時，沈以琛正在陽台上，雙眼通紅地看著空無一物的手機通知欄。

—

第六天那晚，暴雨傾盆。

沈以琛回到家時，已經全身濕透。他手上提著黎璃最愛喝的胡蘿蔔汁，袋子上的紙標籤已經泡爛。

他本來想像以前一樣，推門進來時她會衝過來，一邊笑一邊搶飲料：「你怎麼又買這個～」

但門打開的那刻，迎接他的只有冰冷寂靜。

他怔了很久，然後慢慢走進客廳，把胡蘿蔔汁放在茶几上，沒有開燈。

房間黑得像夢境塌陷。

那一刻，他終於坐不住，打開了他從來沒敢打開的那個資料夾——

裡面是黎璃留下的每一張自拍、錄音、訊息、還有他偷拍的生活碎片。她笑起來的樣子、說夢話的樣子、還有跳舞時耳朵偷偷抖動的樣子。

他一直沒說，她跳舞時耳朵真的會抖得像毛茸茸的小動物。

他一直懷疑，但他不想問。他想等她說。

結果她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他崩潰地摔了手機，把整疊資料刪掉，又在刪除前的最後一刻，手指停住。

眼前彈出的提示寫著：「你確定要永久刪除黎璃的回憶嗎？」

他按了取消。

然後一整夜，他坐在沙發上，沒睡，也沒哭，只是喃喃一句話：

「你走的話，我真的會不見的，黎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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