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雪彥驚悚類極短篇隨筆（各章節為獨立單篇） - 影子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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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雪彥驚悚類極短篇隨筆（各章節為獨立單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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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雪彥驚悚類極短篇隨筆（各章節為獨立單篇）

篇 #7

作者:

伊藤雪彥驚悚類極短篇隨筆（各章節為獨立單篇）

作者:

伊藤雪彥

篇 #7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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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忘記影子的樣子，是在妻子出車禍那場雨後。

風擦過屋簷，水珠滴滴答答落下。

別人的影子被雨攤平成黑泥，只有他的——

漸漸消失不見，像落入水裡的黑線，繞了幾圈，就散了。

他低頭尋找，腳下空空，像被這世界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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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他最近話變少了，朋友說他活像被工作掏空，

只有牆上掛鐘還在日夜擺動，

像什麼早已綁好，只等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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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午后，他照例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

雨水從窗縫流進屋裡。

他一抬頭，卻看見天花板上的燈，微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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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大。窗沒開。

那不是燈，那是一截細繩。

他睜大眼，才看清——

是影子，一截細長的影子，自天花板垂下，像等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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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他夢見自己是被吊起來的燈，

身體飄飄地在屋樑下晃，

影子抬頭衝他笑，忽然伸出雙手拉他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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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喘不過氣吧？」影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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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命掙扎，卻發不出聲。

醒來後，脖子竟隱隱發痛——

像真有人，趁他熟睡時輕輕按住了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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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漸沉。

屋內愈發安靜，鐘不再走，影子也不再離開。

他發現它變濃了，濃得像黑墨，

夜裡陪著他走路，甚至幫他關燈。

影子不再是附屬，而是先於他舉手、先於他落步，

就像身體裡生出的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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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只說一句話：「累的話，我來替你。」

語氣溫柔，像他心愛的妻。

曾經在陽光下摸著他的臉說我們可以一起努力卻被轉彎公車輾過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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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清晨，他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站在椅子上，

頭頂懸著一根垂下的繩。

影子站在椅子旁，仰望他，滿臉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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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沒碎，只是他感覺自己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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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把門反鎖，手機靜音，窗簾拉緊。

他站在那張老舊的木椅上，陽光正好，

影子安靜地抬起雙手，像是擁抱，又像是告別。

那時，他才終於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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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越來越輕，是影子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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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倒下的聲音如羽毛。

屋裡再沒聲音，只有影子，穩穩地，

像一條救命繩那樣，牽著他，晃著他，柔柔地，把他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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