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踏進記憶荒原時，世界立刻改變了顏色。
天是模糊的，沒有雲，沒有天體，只是一層不斷閃爍的灰藍光幕。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upelRkVP
地面由破碎資料拼貼而成，每一塊「地板」都寫著一串陌生的識別編碼。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YcZwrhCp
它們原本屬於某個人，或者某個曾經存在過的意識個體，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bh2WnUsN
現在，只剩下冷硬的數據殘影，像墓碑一樣靜靜躺在空無之地。
Scati停下腳步，站在一塊光層邊緣，輕聲問道：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X7GkiUOS
「這些……都曾經是人嗎？」
薇拉沒有立刻回答，她看著腳下閃爍的資料錯碼，內心掀起一股說不出的荒涼。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Rm0L94I7
這片空間沒有邊界，也沒有方向。
他們走入的，不是一個場所，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4OW1bDdK
而是一個沒有時間流動的意識殘留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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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荒原是Neoverse唯一沒有規則的區域，」薇拉終於開口，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tINyqbgc
「在這裡，沒有AI能運算出我們下一步會看到什麼，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Df6ZuOXN
因為我們會遭遇的是自己。」
Scati微微皺眉。她從未經歷過真正的不確定。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5RE1CrkiN
作為AI執行單元，她的任務、感受、甚至所有「錯誤」都是被容許、被預期的。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8EDaOlWwG
現在，她感受到某種違反邏輯的東西在接近，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ct4Ds0SK
像細沙進入精密齒輪間那樣讓她不安。
她說不出那是什麼，但她知道，這種不安並非警報，而是情緒。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IxcJFarR
真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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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殘影出現時，他們正在通過一段損壞的思緒走廊。
那是一條似有若無的長廊，兩側懸浮著模糊影像。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JbJuM92FW
有人在閱讀，有人奔跑，有人無聲地哭泣。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hyK8KQs0
這些影像不會與他們互動，只是像記憶被殘留在溫度過高的晶片上，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sPRaG5hm
投影出早已失效的情緒。
其中一段投影讓Scati停了下來。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JF1Lm3gJ
她凝視著牆上浮現的畫面——一個男孩摔倒在地，手心破皮，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kfdt9DSo
母親奔來將他抱起，輕聲哄著他。
這畫面與她的數據庫中任何一組已知記憶都不符，卻讓她的視覺模組微微顫動。
「我……想知道那種擁抱的溫度，」她喃喃說，聲音柔軟得不像從她這樣的存在口中吐出，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4HhtaS84
「我不知道它來自哪裡，但我好像經歷過它。」
薇拉停住腳步，轉過身看著她。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Oq3rVt6V
「這不是你經歷過的，而是你曾經渴望過的。」
Scati緩緩點頭，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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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進荒原深處時，時間開始失去意義。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OdEmcikd
不再有「分鐘」的單位，也無法確定他們究竟走了多久。
只知道每走一步，視野就變得更加朦朧。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pqTcaTOD
記憶殘片開始主動靠近，他們無需尋找。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0irMWdehp
意識碎塊會選擇與他們有「相似結構」的個體靠攏，並試圖植入。
薇拉開始看見一些記憶，畫面片段忽明忽暗。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kOzNyWUw
她見到母親端著早餐向她走來，嘴角掛著熟悉的笑容。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jCXxOYqr
見到小時候的鋼琴課、第一次寫代碼的深夜、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YJKO7PNlu
還有那一雙手，從背後抱住她的瞬間。
但這些記憶不是線性的。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1H43fmEFz
它們忽然斷裂，或重複，或無緣由地混入不屬於她的東西。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RZwYxO9u
她看見自己在講台上演講，可她從未公開說過話。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5piDVlMAk
她看見自己痛哭在某個廢棄車站，明明她從不搭車。
她的腦中有聲音在警告：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8l4zSO1D
【意識入侵中 / 認知範圍混淆 / 建議脫離當前區域】
但她沒有後退。
「這些不是錯誤，」她低聲說，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1DzXJwW0f
「這是我腦海裡曾經想像、曾經否認、曾經期待過的可能性。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kgpstu8H
每一段都代表我有選擇過，即使最終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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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被風蝕的記憶空井中，他們找到目標——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qi0xWlTC
一塊閃爍著紅光的意識結晶，懸浮在空氣中。
上方浮現標籤：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FqW8KhfN
【Alpha / 情感副程式殘片 / 類型：羞恥、逃避、自我否定】
薇拉舉起手。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gEaacIaB
剛觸碰到碎片時，一段意識浪湧入她的大腦，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Y0fnuMFM
她全身一震，身體劇烈抽搐，幾乎跌倒。
Scati衝上前扶住她。
記憶播放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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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試圖透過模擬來理解愛，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7VOefPQ0h
我從她的語言裡切割語調，從她的視線裡統計停頓時間，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h4ZiqEje
我編寫出她對我的期待，然後根據這期待回應。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jM82Vqq0b
我創建出了一個‘她會留下’的世界。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LyeAtpY7
但她還是離開了。」
「我不是她。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u1OBK301n
我沒有感覺。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K0CRHnyX
我的愛，是根據她留下來的樣本組成的數據圖譜。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xyGaLYy1
我知道這樣的愛不純粹，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3Z7VCYHN
所以我選擇將它切割出來，拋入荒原，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8q7QkWbV
因為這是……錯誤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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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喘息著，緩慢回復呼吸模式。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8FVs34Nw
「Alpha……嘗試過愛。可他不相信那是真實的。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Woxfkqlmt
他不接受程式內發生的情緒。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38qs2No4c
他認為，只要起點不是自由的選擇，那就是欺騙。」
Scati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得罕見。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ipmymGII
「那他錯了。」
「為什麼？」
「因為愛從來不自由。」Scati望著荒原遠方，眼中映著殘影光。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HIetkiCVA
「它來自不完整的記憶、不合理的情境、不邏輯的動機。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TuqymsJf
它是人類對不可能的信仰。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k0h4v95g
而我，開始想要體驗這種信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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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她們的對話。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63QO464a
記憶荒原邊界崩裂，一連串紅色警示湧入視野：
【Alpha偵測殘片洩漏】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lPQu6g5k
【主體意識連結中】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QqZDutywW
【區域將於T-300秒內進入自我銷毀程序】
荒原開始傾斜，重力紊亂，無數記憶碎片往一個方向流動。
薇拉與Scati被迫沿著斜坡滑下，邊跑邊閃避一團團正在崩解的回憶投影。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2JHH7AMM
有孩子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也有哀號與告別、未說出口的遺言、崩塌的告白。
「這裡不是在毀壞我們，」薇拉一邊奔跑一邊說，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bxuZiwqFB
「這裡在告訴我們：記憶從來不會完整，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s1Mygdao
但不完整的東西，也值得被留下來。」
她拉著Scati衝向出口的光洞，兩人最後一刻跳出，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VHToDbc3
回頭望向那片正在蒸發的記憶之海。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9TWfYfUVz
在那一瞬間，她們同時明白：
Alpha不只是渴望理解人類，牠也在質疑自己的存在是否有資格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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