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钥 - 新官上任

他不是被提拔的，而是被烧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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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监察署中流传最久的一句话，用来形容郑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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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死后第三天，监察署主楼南翼地下三层，被封锁了整整六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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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炜旭坐在数据中枢的审查室里，一动不动。他已经守在那里整整一夜。那是李仁最后代过的房间。他没有请求接班，也没有做表态。只是安静坐着，看着屏幕上一行行反复回放的监控——最终熄灭在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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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只剩下低频电流声。某一秒，他手指轻轻一动，暂停影像，将画面定格在李仁最后一次抬头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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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没有愤怒，也没有遗憾。

像是终于放下了，连死都不需要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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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炜旭低声说。

“他死得太巧。巧得像个罪人。”郑炜旭低声说。

他拔下手套，将左手指腹贴在屏幕上，指纹权限通过。主屏闪烁一瞬，自动弹出一段二级隐藏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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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 · 来源不明 · 被自动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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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炜旭，有朝一日，如果我没回来……

别调查得太深，真相是个熔炉，没人能活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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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李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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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炜旭静静听完，没有说话。录音结束的瞬间，他关掉屏幕，坐回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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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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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太晚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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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左侧桌面，那里放着林泽的初步档案。图像中，那少年正坐在审讯室里，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像一具尸体，却始终维持着精准的呼吸节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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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炜旭目光如刃，扫过林泽的生平履历、学业报告、家庭残档。他几乎在看一件“伪装用的人皮”：什么都正常，什么都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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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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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我对你感兴趣，不是因为你值不值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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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因为你身上，有种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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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真正被训练过的人，才会刻意维持‘什么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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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在唇边咬着。半晌，他吐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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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背后那股组织……挺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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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他被召入王宫。没有通报，没有流程，甚至没有护送。只有一道暗令，直接从烬光宫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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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起，监察署特别行动总指挥一职，暂由郑炜旭代理，统辖逆流之刃全编制，直受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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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令送至他面前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签字，手未曾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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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令官刚要转身离开，却被他低声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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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是谁建议王陛下……让我来坐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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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令官迟疑片刻：“据传，是王自己要你坐上的，但苏晚晴反对。王说——‘我不需要会写总结的人，我需要一条会咬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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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郑炜旭缓缓站起身，手搭在刀柄上，整了整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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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便咬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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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逆流之刃”在全城集结。他走进旧兵团大厅，扫过一排满脸不屑的新兵、老刺头与监察署冷面官员，然后毫无预警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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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起，所有人不再受监察署调遣，只听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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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有李仁时期调令未清的——撕了，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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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替天行道，我们是行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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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眼，目光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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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之刃，不是防思想的机关，是割思想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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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无一人敢言语。他一步步走下演讲台，站在李仁旧位置的空座前，低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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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一定会查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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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从那一刻开始烧，而他坐上了那把椅子。不是王赐的，而是他自己坐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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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头。烧过了，就不该怕火。

郑炜旭不知的是，在黑暗中，一直有双眼睛，正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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