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回過頭,正當要站起身的時候,電梯開始搖晃起來,燈光開始閃爍。 “嗶——嗶——嗶”電梯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警報聲。
“這是...”少女用手撐在地面,支撐著全身,使其穩住。
“怎麼了?電梯故障?”鐘恆仰頭看著閃爍的燈光,慌張地問道。
少女看了眼眼前慌張的少年,一股氣衝了去樓層按鈕處,把0層的按鈕按了幾遍,直到它亮起。據她所知,電梯從未發生過故障,也沒有人告訴過她怎麼解決這種問題。
“應該沒有問題了。”她扶著牆努力穩住身體,試圖與搖晃的電梯抵抗。電梯猛烈一震,所有穩固的假象在瞬間崩解,鋼纜斷裂般的的失重感攫住了身體。膝蓋還來不及彎曲,腳跟已經離開了地面。下墜的速度遠比少女想象中快,在定燈熄滅前,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那條綁在脖子上的紅色蝴蝶結和浮在空中的血珠。
“紅色的...花。”在下墜之前,少女輕聲說道。
這種墜落感並沒有維持很久,在意識到已經結束的時候,電梯的燈光已經重新亮了起來。
“您在這裡做什麼呢?”少女瞥眼看著身旁正在爬著的鐘恆,困惑地問道。
聽到少女的聲音後,他馬上把伸在她身旁的手收回,坐了起來,傻笑著: “你沒事就好。”
少女從地面站了起來,拍了拍裙子,轉過頭看向鐘恆問道: “能起來嗎?”
“啊...嗯。”鐘恆點了點頭,扶著地面尷尬地起身了。理論上如此劇烈的動作應該會牽扯到傷口,但此時此刻的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
他摸了摸腹部的傷口,卻沒有任何濕漉漉的觸感。 “誒?傷口消失了?”
少女一邊擺弄自己頭上的禮帽一邊回答: “每次電梯從高層回到0層的時候都會把所有東西回歸到最原始狀態。”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頓了一下,看向在慶幸自己不會失血而死的少年。雖然說會回到原始狀態,但電梯也得看過鐘恆原本的模樣才能恢復。鐘恆剛進電梯的時候就是負傷狀態,電梯又怎麼會知道他原本沒有受傷的樣子是怎麼樣的呢?
“下一個客人要進來了,既然您的樓層不是19樓的話,那您試試看能不能原路回去吧。”她繼續道 “我要工作了。”
“原路回去?”鐘恆疑惑地望向少女,隨後嘴角揚起了一個傻笑 “不過我不知道我自己怎麼來的。你可以帶路嗎?”
只見少女愣了下,視線從他身上挪開,看向電梯的角落。 “我沒有出去過。”
“誒?”鐘恆正想問更多詳細的細節時,電梯門打開了,一名中年大叔站在了面前。
蠟黃的臉頰深深凹陷,眼窩如同兩個被掏空的窟窿,渾濁的眼球布滿血絲。松垮的灰色短袖上衣隱約透露著他骨瘦如柴的身子,徬彿一碰就散。
在鐘恆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少女已經做好準備,微微鞠躬,向男子笑道: “歡迎來到2號門,客人。”隨後她轉頭微笑示意鐘恆離開,不要阻礙她的工作。
“好吧,那我走了。”鐘恆看了眼假笑的少女,正打算往前走的時候,動作卻僵住了。 “誒?出不去?”他摸了摸面前的空氣,似乎有什麼隱形的阻力在阻止他繼續前進。他可憐巴巴地看向了少女,卻被對方選擇性直接無視了。
突如其來的壞消息讓少女嘴角的微笑抽動了一下,她繼續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說道: “請進吧,客人。”
“女人?這麼可疑的電梯我才不進去。”男子滿臉都是抗拒,和垂頭喪氣的鐘恆形成了對比。
金黃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少女淡定從容地笑著回答: “沒問題的客人,我會一直等待您的。”
“怎麼辦啊,二號。我出不去了。”鐘恆默默走會電梯的角落蹲著,語氣里盡是委屈。
少女回頭看著他蜷縮的背影,凌亂的發絲垂落在頸後,雙臂緊緊抱著膝蓋,身影幾乎要與地上的影子融為一體了。
“那您就乖乖待在那裡吧。”少女輕嘆道,畢竟現在也沒有法子可以處理這個問題。
聽到少女如此說道,鐘恆馬上轉頭亮起雙眼,臉上咧起了一個巨大的笑容,眼下的臉頰多了一層淡淡的紅潤。 “你人真好。”如果他擁有一條尾巴的話,此刻應該在不停地擺動吧。
“話說這個叔叔,你不進來嗎?”鐘恆看向門外的中年大叔問道。
“啊?我才不要呢,誰知道這是前往哪裡的電梯。萬一是地獄呢?”對方一臉嫌棄地看著電梯。男人徬彿被開了奇怪的按鈕一樣,開始指指點點: “一看就知道是電梯小姐吧。果然哪裡都會有不務正業的女人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你們女人就是好啊,稍微打扮一下就可以勾引到人,活得好好的,我們這...”
鐘恆沒有理會他的回答,只是默默把視線轉移到少女身上,問道: “你不走嗎?”
“不走。”
“為什麼?他這樣看上去應該是要耗一段時間了。還不如先關門,你一直站著也累吧,我們休息一下,等他罵完了想好了他自然會按電梯。”
“我是不會關上門的。”少女筆直的身影絲毫未變,加上耳邊中年男子不顧他人的謾罵聲讓鐘恆內心浮起了一陣煩躁。
“他都罵得這麼難聽了,也沒有必要繼續聽下去吧?那不是宛如...”他攥緊垂在身旁的拳頭,指甲掐進手掌心裡,陣痛感從手掌湧上心頭。
“自討苦吃?”少女回頭看向鐘恆,那雙金瞳里閃爍著不容置疑的決意,猶如溶金般的炙熱。 “我會一直站在這裡等待,直到客人進來。那是我的職責,也是我存在的意義。”
電梯小姐第一條規則:遇到任何人,無論好壞,都要歡迎接待。
“...”鐘恆看向那雙明亮的眼眸,喉結上下滾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如同一個傻傻的啞巴看著眼前的少女。本來攥緊的拳頭松開了一下又重新握緊,終於他扭頭看向了門外的大叔說道: “算了吧,大叔,你還是進來吧。反正也只是去一趟天國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喂,您...”少女阻止的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就被鐘恆打斷了: “反正你看我,不想去天國,還可以回來這裡,雖然出不去,但是不也沒有人傷害我嗎?”
他看向少女,又看向依舊猶豫不決的大叔,繼續道: “待在這個電梯里也沒問題吧。反正就一個女孩子,又有什麼傷害性呢?”嘴角緩緩綻開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眼瞼微微下垂,把所有鋒利的光都匿藏在背後。 “莫不是你害怕了?一個女孩子?”
“什麼?你說什麼?”中年大叔臉上染上了惱怒的紅色,衝進了電梯,舉起了拳頭,作勢要打人。
在他進入的一瞬間,電梯門便自動關上了。眼看拳頭要落在鐘恆臉上,幾條金色的液體觸手憑空而出,把男子固定在了原地。
“電梯里禁止暴力。”少女把雙手交叉在胸前,盯著眼前的男人。無視掉他怒意,少女按下了32層的按鈕。
“其實過一段時間他自己就會進來的。”少女看著銀色的按鈕沒有回頭。
“嗯?”
“所以您...其實不需要這樣...幫我。”難以啓齒的話語從她的口中擠出,少女扭頭看著身後依靠在鏡子前的鐘恆。
少年看向她,猶如要看透她眼眸後藏著的內心世界。他的嘴角輕輕揚起,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那樣輕柔,卻蕩開了一圈無聲的漣漪。 “我只是無聊想小小的惡作劇一下而已,會不會違反了電梯里的規則造成了你的困擾?”
“...不會。”少女面木表情地瞥開了眼神,控制著觸手把男人以大字型綁在了不鏽鋼門前,看上去淡定如水,唯獨耳朵那抹通紅暴露了此刻她的慌亂。
“不過大叔你只活到了32歲啊。你是怎麼死的啊?”鐘恆插著腰,把身體往中年男子方向傾斜。
“你管我@$?!”粗言穢語從他嘴裡亂噴,憤怒使他面目猙獰。
伴隨著男子的嘶吼,三面鏡子開始播放著他的一生。
意識到身後的光芒,鐘恆轉身看向影像: “這是?”
“他的因。”少女回答道。
眼看中年男子並沒有觀看的慾望,少女控制著觸手,強行把男子的頭掰正。 “請仔細觀看,客人。每次按樓層,只要有客人在都會播放客人的一生。這是您最後一次的回顧今生。”
電梯小姐第三條規則:電梯里只要正在播放著影像,所有人都要停下手上的工作專注觀看,話題也只能圍繞影像,禁止暴力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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