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因皇上的突然離席徹夜難眠,卯時便起了床。秋兒幫忙著梳妝,看見令妃憔悴的樣子,苦口婆心道:「娘娘,你起這麽早有什麽事要搬嗎?你還懷著身子呢,何必折騰自己呢?」
令妃邊戴起耳環邊説:「沒折騰自己...太后讓我今日去跟她談件事呢,估計是管理六宮的事吧,還是謹慎些好。」
令妃穿起了碧色的常服,髮髻梳得端莊整齊,跟令妃一副楚楚可憐的柳葉眼格格不入。
令妃打扮得大方大體和秋兒去慈寧宮向太后請安,剛踏進慈寧宮就見皇上和忻嬪也在那裏像是靜靜候著什麽似的,令妃的心裏七上八下的,也不知是什麽會事,在門外緊緊抓著帕子,以爲自己闖了什麽禍。
令妃躊躇了半天,還是進去給太后請安了。令妃挺直腰背,跪著說:「嬪妾給太后請安。」
太后緩緩地抬手讓令妃坐下,打量著令妃說:「本來皇上把協理六宮之權都交於你了,哀家也沒什麽可擔心的,可畢竟令妃懷著身子,也不好太勞累,是否該有個人從旁協理?」
令妃看著眼前坐坐在太后身旁捶背的忻嬪。忻嬪出身名門望族,整日與太后作伴,滿腹經文,很是一個大家閨秀的模樣,太后喜歡得很。皇上也是頗爲寵愛忻嬪的,忻嬪下巴尖尖的,是一顆瓜子臉,小小的嘴巴上面是高挺的鼻梁和細長的眼睛,旁人都説忻嬪有幾分皇后年輕時的風韻。
令妃遲疑了一下,猶豫地說:「既然忻嬪妹妹也來了,滿宮上下也知道妹妹知書達理,豈不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順道問了問身邊沉默不語的皇上:「皇帝意下如何?」
皇上看著眼前年邁的額娘,嘆氣道:「朕覺得令妃有能力管理后宮,可...既然皇額娘這樣,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皇上説完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太后見狀,眉眼間明顯變得擔憂,也有些不知所措,轉過身跟貼身宮女説了些話。
當皇上正踏過正門離開,一個稚嫩的娃娃聲從身後傳出。「皇阿瑪,你來啦?」蘅芷抱著一個橘色的小貓跑過去,規規矩矩地跟皇上請了安。
皇上見可愛的女兒,便溫柔地蹲下身,敲了一下女兒圓圓的額頭逗著她玩,又抬頭看向了太后,那眼神充滿猜忌和無奈,站起身冷淡道:「朕還要批摺子。皇額娘,兒子先告退了。」
皇上離開時還牽著蘅芷回養心殿,嚇得德全公公待皇上走後安慰太后:「老祖宗沒事的,皇上大概只是批摺子累了,跟公主用過膳後,奴才親自把公主送回慈寧宮。」
太后心裏慌了一下,怕皇上真的因此而把公主奪走,也派了人去養心殿打探打探。忻嬪看著皇上的離去,一直抓緊雙手,擔憂得咬住嘴唇,欲言又止:「老祖宗...要不嬪妾把六公主帶去養心殿?也許能讓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消消氣...」
太后瞪了忻嬪一眼,嘆氣道:「你傻呀?六公主從小性格内斂,見到皇上總是怕生,又不受寵,自尋苦吃...」令妃見皇上也走了,太后和忻嬪也在説私己話,就向太后行禮告退了。
在回去永壽宮的路上,令妃一直也沒説話。秋兒擔心地問:「娘娘現在打算怎麽做?畢竟管理后宮這事還不是易事...」
令妃看著天空,猶豫了半秒:「不是有忻嬪嗎?這個女子看似柔弱,野心大著呢。本宮只管侍奉皇上,管理后宮嘛...還是少管爲好...」
秋兒疑惑道:「可是忻嬪只是協理,這事皇上可是親自點了娘娘辦呢。」令妃冷笑了一聲:「太后不是說本宮懷著身子不方便嗎?本宮確實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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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帶著蘅芷離開,德全公公慌得很,也不知皇上的心意。德全公公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皇上...奴才愚鈍,只是好奇一下。爲什麽皇上既然不喜歡忻嬪,又依著太后的意思呢。」
皇上瞄了鞠著腰的德全公公一眼,笑道:「德全哪,你是長膽子了...朕不是不喜歡忻嬪,她娘家在前朝就像餓狼的抓子似的,她現在也越來越放肆了。仗著太后的賞識、生育六公主的功勞和肚子裏的孩子,眼裏的野心也都全露陷了...」
德全嬉笑了一下,道:「也對,皇上最寵愛的是令妃,當然想令妃管理后宮。」
皇上隨口說了幾句:「朕只是看在令妃守規矩的份上...畢竟她在孝賢皇后身邊學過幾年規矩,這幾年雖然為朕生了不少皇子公主,也算是寵冠六宮,可也一直安分守己...」
德全看了皇上一眼,說笑道:「奴才哪明白皇上的意思,只覺得皇上的抉擇自然是好的。」
皇上看了一眼小公主,便把公主抱起,笑道:「哎喲,還是朕的小公主最可愛,可真惹人疼...」
蘅芷哈哈大笑道:「還不是因爲皇阿瑪是個很厲害的人女兒才能誇得下手嗎?」
皇上看見這麽會説話的女兒也開懷大笑道:「還是蘅芷才懂得逗朕開心哪...很像月漪...月漪小的時候也是這般油嘴滑舌的。」
蘅芷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頭:「月漪是誰?還有誰能與本公主并肩?」
皇上看著女兒天真地嘟著嘴撒嬌,笑道:「月漪是你三姐...先皇后的長女。她跟你很像,總喜歡黏著朕。可...可是她已經嫁出去咯!」
蘅芷邊摸著皇上的鬍子邊説道:「三姐既然已經不能黏著皇阿瑪了,就讓女兒替三姐黏著吧。」
「對呀,這宮裏的孩子都怕著朕,朕就像個不可親近的雄鷹一般,只有你和月漪才有這麽大的膽子!」皇上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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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你説怎麽辦...皇上是不想嬪妾協理六宮嗎?」忻嬪着急地抱怨道。
太后不耐煩地甩動著佛珠,道:「急什麽?皇帝也沒說不行,你就去做吧...好好管理你的六宮,也許皇上能看好你...」
忻嬪不知所措地在屋子裏原地踏步:「可是...嬪妾能做些什麽?嬪妾什麽都不會...連自己的女兒也幫不到,總是讓她受盡冷落...」
太后失望地嘆氣道:「總比漢女出身的令妃好多吧...你想想爲什麽皇上會多年以來稱贊孝賢皇后賢惠得體、持家有方?孝賢皇后做過什麽你照樣做就是了...」
忻嬪猶如當頭棒喝,説道:「孝賢皇后?哦!嬪妾常聼人説孝賢皇后力行節儉、寬容待人...」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珠,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久後,忻嬪也回去儲秀宮了。走著走著,已經見到宮門上「儲秀宮」的三個大字,大門下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像是在等著什麽似的。忻嬪趕忙往前查看,果然是六公主在門前等著她回來。
六公主見到額娘後便連忙跑上去,抱著額娘說:「額娘,你怎麽出去這麽久了?李嬤嬤又逼著我去看皇阿瑪了。」
忻嬪看著眼前不爭氣的女兒,心裏是無奈又是自責,雙手捧著六公主圓圓的臉蛋,溫柔地安慰著:「咱們不想去就不去了好嗎?等咱們長大了不怕了,再去看也不遲...」
六公主點了點頭微笑著看著額娘。回到殿内,忻嬪靜靜地看著在桌上狼吞虎嚥的女兒,心裏念叨著:「咱們六公主這内斂怕生的性格本就不討皇上喜歡,比不上三公主聰慧大方,能在衆目睽睽下表現得落落大方;也比不上七公主俏皮可愛,敢在木蘭圍墻上討要皇上的箭囊,只怕咱們六公主連單獨跟皇上見一面也不敢,本宮只願自己這個做額娘的能做點什麽保她一生平安順遂...」
六公主就像與這個冷酷無情的帝王之家格格不入,從小就膽怯怕生,儘管皇上是她的阿瑪,可皇上終究是天子,看上去就像一個凶巴巴,不可親近的人。
公主不像阿哥,自己的前程不能靠自個兒掙回來,只能依靠父兄的寵愛,六公主在紫禁城裏就像一個不説話的小裝飾,只是后宮裏衆多孩子裏的一個襯托,好事輪不到也罷,只怕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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