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透明的「裁決之刃」即將觸及林額頭的瞬間,一股突兀的、溫潤的氣息,毫無預兆地穿透了夏兒所創造的靜默領域。這氣息沒有任何攻擊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擾動」,像是在極度精密的時鐘內部,突然被塞進了一粒微小的沙塵。
夏兒的動作驟然僵硬,那緩緩下落的「裁決之刃」在距離林眉心不到一寸的地方,詭異地懸停住了。她那淡漠的眼眸中,再次浮現出那份冰冷的「困惑」。她感受到了,一種不屬於她掌控的「變量」介入。
「哎呀,真是巧啊。」
一個溫和的、帶著一絲散漫的聲音,在被凝固的校園中悄然響起。這聲音並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夏兒和林的耳中,彷彿直接在他們意識中發聲。
夏兒緩緩轉頭,那雙原本鎖定林的眼眸,此刻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校園中庭的入口處,昕言-馮-海森堡,這位頭髮總是亂糟糟、戴著一副厚重黑框眼鏡的咖啡廳店長,正悠哉悠哉地走來。他雙手插在褲兜裡,嘴裡哼著不成調的輕快小曲,臉上帶著那種一貫的、難以捉摸的笑意。他的步伐看似隨意,卻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被凝固的學生之間,毫髮無傷地穿過靜止的人群,彷彿他並不受夏兒能力所影響。
他的出現,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恰到好處」。那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焦糖與咖啡香氣,竟在夏兒的薔薇領域中,硬生生開闢出了一片「異質」的空間。
「您好啊,『斷頭台小姐』。」昕言走到距離夏兒不到三米的地方,臉上的笑意不變,卻帶著一絲禮貌的戲謔。他甚至微微欠身,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有些浮誇的紳士禮。「看來,我似乎打擾了您的……『工作』?」
夏兒的身體再次產生了極其微小的緊繃。她那雙淡漠的眼眸,此刻完全鎖定了昕言,其中閃爍著高速運轉的數據流。她那精緻的眉梢,微不可察地蹙起,這是一種顯示她分析系統過載的表現。這個「人類」,竟然能自由行動?而且,他知道她的「代號」?
「你……是誰?」夏兒的聲音,打破了她與昕言之間的短暫靜默,依舊輕柔,卻帶著一種質問昕言「存在合理性」的冰冷。她的語氣中,不再有面對林時那份微弱的好奇,只有對未知變量的純粹探究。
昕言放下琺瑯杯,發出了一聲輕笑。那笑聲溫和,卻讓夏兒的身體產生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我是誰不重要。」昕言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重要的是,這位『執行者小姐』,您所追逐的『變量』,或許……還不到被『校正』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夏兒那雙冰冷的眼眸上,其中沒有絲毫畏懼,只有一種身為「觀測者」的從容與自信。
「校正?」夏兒的眉心再次極其微弱地蹙起,那份「困惑」又一次浮現。這個詞語,在她的「終結本能」面前,產生了新的「衝突」。她的手掌依舊對準林,但那份「裁決之刃」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釘住,無法再前進分毫。她那精緻的面容,此刻呈現出一種極度複雜的狀態:本能的執行、邏輯的衝突、以及那份不曾消散的對「未知」的好奇。
林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昕言。他感到身體上那份無形的束縛正在緩緩鬆動,空氣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減輕了許多。他終於能微微喘息,胸口劇烈起伏。昕言的出現,就像一道從深淵邊緣投下的繩索,讓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昕言沒有理會林,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掃過凝固的校園。他緩緩走到林身邊,指尖輕輕點了點林身旁的空氣,看似隨意,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意。「這棋局,可沒那麼容易『將死』。」他意味深長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高深莫測,「有些『棋子』,需要多一點時間,才能真正展現出它們的『變數』。」
夏兒那雙玻璃珠般的眼眸,此刻不再直視林,而是緊緊鎖定在昕言身上。她那份作為「斷頭台化身」的冷酷與精準,此刻正被昕言的言語與存在所瓦解。她的「本能」告訴她要「終結」目標,但昕言的「觀測」卻讓這個「目標」被賦予了新的「可能性」。
薔薇的香氣在空氣中依舊濃郁,然而,這一次,它的味道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僵持」與「疑惑」。在時間靜止的校園中,三個人——被審判者、處刑者、以及觀測者——構成了最為詭異而充滿張力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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