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跟隨同桌的男孩走出教學樓時,空氣中忽然瀰漫起一股奇異的香氣,那是一種濃郁的、帶著死亡與誘惑的薔薇香。林的身體驟然僵硬,他體內有某種東西被觸動了,如同蟄伏的野獸被驚醒,隱約的顫慄感從脊髓深處升騰而起。
他猛地抬頭,目光所及之處,教學樓前那棵高大的銀杏樹下,一個身影正緩緩走來。
那是一個女孩,或者說,一個有著少女外表的「存在」。她身著啟明中學的標準校服,卻穿出了異樣的風格。白色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截精緻的鎖骨,黑色百褶裙下的雙腿纖細筆直。她的面容極其美麗,皮膚白皙如雪,長髮如墨般傾瀉而下,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異於常人的眼眸,泛著一種淡漠的,如同玻璃珠般的幽光。
她的出現,彷彿將周圍的一切都凍結了。嘈雜的校園瞬間變得死寂,所有學生的目光都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紛紛落在了她的身上。他們眼中沒有厭惡,沒有警惕,只有一種被徹底吸引的、近乎癡迷的目光。然而,她對這一切似乎毫無所覺,或者說,毫無興趣。她的表情波瀾不驚,像是一尊精緻的雕塑。
林卻感到一陣由衷的寒意。他的直覺在瘋狂尖叫,告訴他,這個「女孩」非常危險,甚至,是衝著他來的。
少女緩步前行,高跟鞋輕輕敲擊著校園的水泥地,每一步都彷彿踩在眾人僵硬的心臟上。她的目光穿過人群,冷靜地掃視著,像是精密的儀器在搜尋著某個既定的目標。最終,她的視線精準地落在了林的身上。
她停在林的身前,那雙如同深淵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確實存在的「好奇」。這份好奇,在她波瀾不驚的臉上顯得格外突兀。她嘴角勾勒出一抹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那並非笑容,而更像是某種機械性地完成動作。
「你,就是林嗎?」她的聲音輕柔如羽毛,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與精準。這句話,不是疑問,更像是確認,一個無可置疑的判決。
林的心臟跳得飛快,那份壓抑已久的顫慄感,此刻化為一股冰冷的潮水,從腳底直衝頭頂。他想退開,想逃跑,想找回那份剛剛觸碰到手的「平凡」,但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就像被凍結了一般,無法動彈。
「我……」他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而沙啞,喉嚨深處彷彿卡著一塊冰。
夏兒似乎對他的遲疑毫無反應,她的目光始終落在林的臉上,那份淡漠中,隱約浮現出她內在對「情感」的微弱好奇。她緩緩伸出手,戴著黑色手套的纖長手指,以一種極其緩慢而精確的動作,朝著林的臉頰伸去。
這是一個邀請,一個威脅,還是一個……探測?林不知道。但他感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壓迫感,那是他體內「特異」所發出的警報,也是他對未知危險的本能抗拒。
那指尖,冰冷而柔軟,輕輕觸碰到林臉頰的皮膚。
就在指尖接觸的那一剎那——
林腦海中如同炸開了一道驚雷!無數破碎的畫面在眼前瘋狂閃現:血色的天空,巨大的斷頭台在狂風中搖晃,無數雙扭曲的臉孔在其中尖叫、嘶吼;還有他自己,被無數鎖鏈捆縛,在黑暗中沉浮,像一尊被遺棄的雕像。
那些是記憶嗎?還是某種不屬於他的殘片?他不知道。但那份強烈的、撕裂般的痛苦,卻是如此真實。
一股強烈的、陌生的意念,如同電流般貫穿了夏兒的意識!那不是聲音,也不是畫面,而是一種純粹的「想法」——不,現在不行。
夏兒伸出的手指僵硬在半空中,停在林臉頰旁不到一寸的距離。她那雙淡漠的眼眸中,那份微弱的好奇在此刻膨脹到了極點,甚至閃爍著某種近似「困惑」的微光。她體內的精密程序,此刻正發出微弱的紊亂警報。
「……?」她極輕地蹙了下眉,那是一個人偶首次表現出「疑惑」的神情。
在她冰冷的外殼下,一股深沉而陌生的情緒在她心湖中泛起漣漪。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抗拒」。她收到的指令是「執行」,她的使命是「抹除」。然而,此刻,她的身體卻傳來一種不容置疑的「違抗」。這種違抗,並非來自她自身的意志,更像是……來自於眼前這個目標本身?
「目標……指令……衝突。」她低聲自語,那語氣中,沒有絲毫惱怒或驚訝,只有一種數據分析般的客觀,同時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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