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東陸古都的空氣帶著雨後特有的濕潤與泥土芬芳。薄霧尚未完全散去,將整座城市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中,為那些古老的建築和新興的玻璃幕牆,都增添了一絲朦朧的神秘感。
林站在一所名為「啟明中學」的校門口,仰望著那灰白色的校舍。大門上方,「啟明」二字遒勁有力,卻也帶著一股歲月的斑駁。校園裡,學生們的喧囂如同海浪般傳來,夾雜著自行車的鈴聲和奔跑的腳步聲。
這所學校,是他「新生活」的起點。昕言說,在這裡,他可以學習如何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沒有追逐,沒有那些無法解釋的「異象」,只有課本、考試,以及那些無憂無慮的笑臉。
他深吸一口氣,將連帽衫的帽簷稍微往上推了推,露出他清瘦而略顯蒼白的臉龐。他的眼神依舊深邃,但此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如同周圍每一個即將走入校門的學生。
剛踏進校園,一股熟悉的焦糖香與淡淡的書卷氣從不遠處的校園咖啡廳飄來,正是「薛丁格的貓不會祈禱」的分店。林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心中湧起一絲複雜的情緒。昕言的「安排」總是在細微處滲透,彷彿一張無形卻密不透風的網。
他找到自己的班級——高二(三)班。教室裡已經坐滿了學生,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談論著暑假的見聞,或是抱怨著新學期的到來。林選擇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將書包放在桌上,然後靜靜地坐下。他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學習他們的語氣,他們的姿態,努力模仿著,讓自己融於其中。
上課鈴響起,教室瞬間安靜下來。一位中年男老師走進教室,他是他們的班主任,也是國文老師。他戴著一副老花眼鏡,語氣溫和而樸實。
「同學們,新學期好!今天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林。」老師指向林,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林同學,不如來跟大家做個自我介紹吧?」
林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這一刻終將到來,卻還是感到一陣不自在。他緩緩起身,目光掃過一張張好奇又友善的臉龐。他們眼中沒有異樣,只有對新同學的好奇。
「大家好,我叫林。」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自然,但還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很高興來到這裡,希望和大家相處愉快。」
他的話語簡短,沒有透露更多。教室裡傳來零星的掌聲,有人小聲嘀咕著:「好酷啊,話這麼少。」也有人好奇地打量著他。林重新坐下,試圖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之中。
一上午的課程,對林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歷史課上,老師講述著東陸的興衰,講到秦代開闢疆土時,窗外恰好飛過幾隻鴿子,潔白的羽翼在陽光下閃爍,為枯燥的歷史添上了幾分生機。他偷偷拿出筆記本,第一次嘗試在上面塗鴉,畫下了一隻展翅的飛鳥。
數學課上,數字和公式構成了一個個精巧的世界,他跟不上那些複雜的運算,只能茫然地望著黑板。同桌的男孩見他困惑,悄悄遞來一張寫滿算式的紙條,上面還有一個簡單的笑臉。那份不帶目的的善意,讓他感到一股陌生的溫暖。
甚至體育課上的奔跑和汗水,都讓他感受到一種久違的真實。他笨拙地在籃球場上追逐,雖然一次球都沒碰到,卻在跌倒時,被同學拉了一把,聽到他們善意的笑聲。那一刻,他彷彿聞到了陽光的味道,那是過去從未有過的,屬於「平凡」的味道。
他努力去理解,去學習,去感受那份普通而瑣碎的日常。他渴望,這份平靜能夠持續下去。他甚至在心中默默規劃著,放學後要去圖書館借一本小說,試著閱讀那些關於「普通人」的故事。他想,如果能像這樣一直下去,或許他真的能成為一個……普通人。
午休時間,學生們像潮水般湧向食堂。林原本打算找個安靜的角落,但他很快就被同桌的男孩拉住。
「林,一起去食堂啊!這附近有家麻辣燙超好吃!」男孩熱情地說道,他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
林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他知道,融入人群,是學習「平凡」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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