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筆手記 - 音樂室

「你聽說了嗎？舊校舍裡的『午夜鋼琴聲』傳聞──」

放學後的圖書館裡，小島忽然湊近我，眼神閃著異樣的興奮光芒。

我闔上手中的科幻小說，輕輕地歎了口氣：「又是你從什麼奇怪論壇挖來的都市傳說吧？」

「這次是真的啦！」他啪地一聲拍桌站起來，被管理員狠狠瞪了一眼後，立刻縮回座位，壓低聲音道：「有人親耳聽見──每晚十二點，音樂教室裡，明明沒人，卻傳來《月光》的琴聲……而且只會彈到第三小節就停下來，好像在等誰接著彈一樣。」

我正要吐槽，卻瞥見窗外飄過一道白色的身影──是音樂科的校花，白崎凜。據說上個月因手傷退出比賽後，幾乎沒再露面。

她為什麼會用那樣哀傷的眼神，望著舊校舍的方向──？

小島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聽得見的音量說：「那不是二年三班的白崎凜嗎？她可是……」

他故作神秘地比了個斷頭的手勢。

我翻了個白眼：「這種玩笑別開好嗎？一點也不好笑。」

「抱歉啦，有點太過了。」

「知道就好。」我用手刀敲了敲他的頭，「我先回去了。」

我揹起背包，離開圖書館──然後直奔音樂教室。

衝到教室門前的一瞬間，我猛地停下腳步。從門縫透出的微光裡，傳來幽幽琴聲，正是那首尚未完奏的《月光》。

「……白崎同學？」我小心翼翼推開門──卻只見鋼琴前空無一人，琴鍵卻正緩緩下沉，彷彿有看不見的手在彈奏。

「田野同學？」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回頭大叫──「什麼啦，嚇死我，是你啊白崎同學……」

「田野同學，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我……（糟了，要怎麼解釋）呃，其實是聽說這裡每天午夜會有《月光》的琴聲，所以就……」

琴聲驟然停止。白崎將雙手背在身後，微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她的笑容，忽然染上一抹寂寥，指尖輕撫過琴鍵：「其實……那是我在練習。」

月光從窗外灑落，照映在她纏著繃帶的右手上。

「可是，為什麼要半夜偷偷……」

話音未落，舊校舍的所有燈突然熄滅，身後傳來「喀噠」一聲，門鎖住了。

音樂教室的鐘指向十二點，深夜正式降臨。第三小節的旋律自行續奏起來。

白崎凜緩緩靠近，雙手幾乎貼上我的臉，指尖慢慢逼近。

「白…白崎同學……你的手。」

她手上的繃帶漸漸鬆開，露出白皙無瑕的肌膚，指尖從我的臉頰劃過下巴：「我的手？怎麼了嗎，田野同學。」

她的臉越靠越近，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亂了拍。

「我……我還沒──」

她吻了我。

唇瓣分開的瞬間，鋼琴暴響，全曲《月光》以狂亂節奏自行演奏，樂譜翻飛在空中。

白崎退後一步，銀色的瞳孔中泛著一絲異樣：「終於……找到能『聽見』這首曲子的人了。」

她的繃帶完全散落，指尖竟透著半透明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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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曲子還沒完吧？讓我來把它彈完。」

「你會嗎？」

「《月光》這種程度，對我來說簡單得很……畢竟是莫札特的嘛。」

她俏皮地笑了：「是貝多芬喔？」

「──騙你的。」我猛然按下正確的第三小節音符。全教室空氣隨之震動，白崎的身影像霧氣般微微顫抖。

她睜大雙眼：「你怎麼會──？」

窗外月光驟然強烈，照亮地板上無數若隱若現的腳印──那些都是曾經來過這裡，卻沒能接上旋律的「聽眾」。

光影漸漸消散，白崎同學的身影也一併消失。只剩我一人，站在黃昏的教室之中。

夕陽將空蕩的鋼琴染成蜂蜜色，琴蓋上靜靜躺著一張泛黃的樂譜──《月光》第三小節，用稚拙的筆跡寫著：「田野&白崎小學部音樂會」。

我終於明白了一切，輕輕將樂譜放回譜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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