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沙盘（1 沙盘之囚） - 第四章：自救失败

第一节：理性，或许还能救我

应该是第三十七次梦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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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总在换——地铁、天桥、实验室、还有一次是我小时候家楼下的麻将馆。她站在那里，从不说话。有时候微笑，有时候只是看着我，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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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胸口就像塌了一块。不疼，但很沉。我终于觉得这样不行，得做点什么，不然可能真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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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约了心理咨询。医生是我研究生时的学姐，毕业后做了临床方向。她听我讲完，没有像朋友那样安慰，只是盯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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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创伤后应激的边缘状态了，建议尽快服用SSRIs，配合认知行为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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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别刷社交媒体，不要过度回忆，生活要规律，有意识地做现实校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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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回到家，把手机扔进抽屉，不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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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照她说的那样过日子。早起泡一杯黑咖啡，慢跑二十分钟，按计划吃饭，定时睡觉。空下来我就冥想，或者翻几页哲学书——那本大学时看不懂的《纯粹理性批判》，现在却变得异常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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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刷牙时我还会顺手读两段《道德经》。有些句子很古怪，像绕口令，但读着读着竟觉得挺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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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那句：“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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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不是文字的问题，而是——这像是在“刻意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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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人提前埋了个裂缝，却不告诉你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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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言语的罅隙

某天翻《理想国》，翻到了那个熟得不能再熟的段落——洞穴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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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觉得那是哲学家的炫技文字游戏，但那天我读着读着，突然有点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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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一直都在看墙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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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说，被释放的囚徒最初会抗拒真实的光，会觉得刺痛。我现在完全明白那种刺痛——不是来自真相，而是来自那个“你一旦看见，就再也回不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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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如此，我还是在不停翻书。白天翻哲学，晚上翻心理学，像是抓着漂浮木拼命找重心。但更多时候，我只是越来越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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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文字开始变得模糊。有一晚，我梦见自己站在一排泡在水里的书架前，书都发胀了，我捞出一本，翻开——纸张已经变成了有体温的肉，能听见它跳动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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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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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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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片死寂，雨声滴滴答答。我坐在床边发呆，开始怀疑，这些努力真的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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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越想“自救”，越暴露出我其实正在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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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决定离开

理性没能把我拽出来，幻觉却越变越安静，像是改了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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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它们是“突然蹦出来”，现在更像藏在日常的缝里，默默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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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靠在窗边发呆，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风吹过来，我以为有人在耳边说话，像是梅鸯的声音。可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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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声音都不剩，只有窗户上的那个我——看起来，比我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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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有点受不了了。我不想再待在这间熟悉得发疯的屋子里。每一张桌子、每一面墙、每一盏灯，都像是提前编排好的“触发器”，一个接一个，把我拽进旧回忆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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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机票App，没怎么犹豫，直接订了一张飞往加拿大的单程票。没什么理由，就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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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行李清单时，我拿笔写下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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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找一个没有她、没有过去，也没有幻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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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完又读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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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心里很清楚，那不是我离开的全部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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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是我愿意承认的，最体面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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