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我就完整了 - 如果喜歡是這樣的事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擅長說話。

尤其是對外人。

跟同學講話會結巴，去買東西時要練習五次才敢開口；老師點名我回答問題，我總會手心冒汗、聲音像蚊子；甚至連電梯裡遇到鄰居，我都會慌亂點頭裝作沒看到。

我不是不想講話，是太怕講錯話。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洛杏，我總是可以講出心裡的話。

就算是吵架、就算是說出自己的不開心，我也不會像面對別人那樣退縮。

好像她不是「別人」。

她是我唯一可以大聲一點說話的例外。

那天放學回家，洛杏情緒有點低。

她一進門就丟下書包，抱著抱枕倒在沙發上。

我看著她沒精打采的樣子，問：「怎麼了？今天有考試？」

她搖搖頭：「沒啦……只是，有點想事情。」

「什麼事情？」

「妳會笑我。」

「……我不會。」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坐起來，抱著膝蓋看著我，忽然問：

「妳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我的腦袋一瞬間空白。

我明知道她是在問我，但我不敢對上她的眼睛。只好低著頭裝傻：「呃……喜歡……應該是……會想一直看到那個人？」

「那如果是女生呢？」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那句話落下來的瞬間，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重重地跳了一下。

我不敢說話，也不敢看她。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忍不住捏著衣角，說：「那……那也沒什麼啊……喜歡就是喜歡吧。」

她盯著我很久。

久到我覺得全身都快燒起來時，她才開口：

「我覺得，我可能……真的喜歡上某個人了。」

我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總是會偷偷幫我留一塊蛋捲。明明不愛說話，但我一說笑話她就會笑得很傻。有時候生氣還會罵我，可是我知道她是在乎我。」

我忽然不敢再聽了。

因為我怕，怕那個「她」不是我。

「……所以妳打算告白？」我勉強笑了一下，語氣很輕快，但心裡像被針一點一點刺著。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我怕我們之間會變掉……」

我忍住心酸說：「那妳還是……先當朋友就好吧？」

她點點頭，卻沒說話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安靜，連背景的電風扇聲都變得明顯。

我想逃開，我怕她看穿我的心思。

怕她發現，我一直都在偷偷喜歡她。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手上的筆一直在轉，卻什麼都寫不出來。

窗外的風很安靜，洛杏的房間也沒開燈。

我突然好想哭。

不是那種大聲痛哭，而是悶著、忍著、只會一直流眼淚的那種哭。

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難過。

是她的話？還是自己的沒用？

我甚至沒有勇氣問一句：「那個人是我嗎？」

我不敢，我從來都不敢。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早，還煎了蛋給我吃。

「特別幫妳煎的喔～快感動吧？」

我嘴角上揚，裝作自然：「有什麼特別的？」

「因為我以前都只幫奶奶煎蛋，現在開始，只煎給妳吃。」

我的手一抖，差點把筷子掉下來。

她盯著我笑，我卻怎麼也不敢抬頭看她。

「妳最近怪怪的。」她忽然說。

「哪裡怪了？」

「妳一直在閃躲我啊。以前妳明明都會罵我多話，現在不講話反而讓我不習慣。」

我鼓起勇氣小聲說：「妳這樣一直試探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啦……」

她頓了一下，然後輕聲問：

「那我如果說，妳就是我喜歡的那個人，妳會怎樣？」

我呆住，像電路被切斷一樣，全身瞬間凍結。

我甚至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砰、砰、砰，在耳朵裡回響。

「……妳是說真的嗎？」

她靠近我，笑得有點壞：「我都講到這樣了，妳還聽不懂？」

「可是我……我不會談戀愛，也……也很怕。」我開始語無倫次，「我不敢跟別人講話，我……我連自己喜歡誰都搞不清楚……」

她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語氣卻柔軟了下來：

「沒關係啊，我可以等妳啊。」

「我又不是非要妳馬上喜歡我。」

「我只是想讓妳知道，妳對我來說，比誰都重要。」

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

沒有誰，會這麼堅定地留在我身邊。

除了她。

我忍了又忍，終於抬頭說：

「……那我能不能，慢慢喜歡妳？」

她笑了，眼睛彎彎的，像月亮。

「我不急啊，反正我都住在妳心裡了，妳還趕得走我嗎？」

我第一次，笑著哭了出來。

不是難過，而是太久太久沒這麼放鬆地哭。

我也終於知道──

喜歡，不是非得大聲說出來才算。是那種，就算什麼都不說，她也會懂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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