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茶館裡的觀察者
隔天下午，斐義辰幾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零錢，搭著公車晃蕩到了城南。他按照記憶中的地址，找到了一條與周遭現代化街景格格不入的古老巷弄。巷口一塊斑駁的木牌上，刻著三個字——忘歸巷。
巷子裡是青石板鋪成的路，兩旁的建築大多是低矮的木造房屋，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線香和植物的氣味，時間在這裡彷彿流動得特別緩慢。斐義辰的心情卻與這份悠閒截然相反，他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重，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地跳動。
巷子深處，一間兩層樓的茶館靜靜地佇立著。黑色的牌匾上是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聞香。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門上懸掛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個穿著素色長衫的夥計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擦拭著手中的茶具，彷彿對他的到來毫不意外。
茶館裡很安靜，只有若有似無的古琴聲在繚繞。斐義辰的目光掃過一樓，沒有看到符合他想像的對象。他咽了口唾沫，順著吱嘎作響的木製樓梯，走上了二樓。
二樓的光線更加明亮，他一眼就看到了。
在靠窗的位置，一個人正靜靜地坐著。那人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素白現代服飾，烏黑的長髮簡單地束在腦後。窗外的陽光灑落在他（或她）的側臉上，勾勒出超越了性別的美感，五官精緻得不像真人，讓人完全無法判斷其年齡。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緩緩地轉過頭來。那是一雙深邃的眼眸，平靜無波，卻像能看透人心。
斐義辰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昨天電話裡的那個人。
「果然是……」腦海中，月詠的聲音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低語道，「『魅族』的人。小子，小心點，別被他（她）的外表給騙了。這傢伙看人，可從來不是只用眼睛。」
斐義辰僵硬地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坐下。對方沒有說話，只是提起桌上的紫砂壺，為他面前的空杯斟滿了一杯熱氣蒸騰的清茶。茶香裊裊，奇異地安撫了他部分焦躁的情緒。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對方在觀察他，用一種不帶任何情緒的、純粹的目光，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斐義辰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最終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那筆錢……是你們做的？」
「是。」對方終於開口，聲音和電話裡一模一樣，清冷而平直。
「為什麼？」斐義辰追問道，這是他最想知道的答案。
對方將茶杯推到他面前，淡淡地說：「把它當成一筆預付的薪水。」
「薪水？」斐義辰皺起眉頭，「我什麼都沒做。」
「你很快就會開始了。」對方說著，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窗外，又轉回到他身上，「你比我想像中要來的更沉得住氣，面對一筆足以改變人生的鉅款，沒有立刻被貪婪吞噬，還敢獨自一人前來赴約。光是這點，就值這個價錢。」
斐義辰聽得雲裡霧裡，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誤入棋局的棋子，而對面這個人，就是佈局者之一。他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也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他只知道，從他踏入這間茶館的這一刻起，他的人生，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的軌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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