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之血》夏日繽紛「賞」 - B1 - 沉睡的花園

B部分任務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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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陽光穿過枝葉間的縫隙，灑落在林間小徑上，形成細碎的斑駁光影。鬱鬱蔥蔥的山林裡，一男一女的身影正沿著蜿蜒曲折的山徑，探進杳無人煙的樹林深處。

　　「嘿，杜克，你確定是走這條路？」凱絲擔憂地問道。

　　杜克反覆查看手中那張殘舊泛黃的地圖，皺起眉頭喃喃道︰「應該是這個方向沒錯。」

　　凱絲早就知道這不是一個好主意。他們一家人趁著暑假來到這個鄉村小鎮度假，怎料父母要臨時參與一場線上會議。原本計劃好的行程被迫取消，但弟弟杜克很會自己找樂子，他饒有興致地告訴凱絲，他早上從跳蚤市場買來一張藏寶圖，並邀請她一起去探險。

　　凱絲本想留在房間裡看《永恆之血》最新一季的影集，但又怕弟弟獨自進山會發生意外，只好答應出行。兩人按照地圖的路線走進山裡，可是走了老半天，除了樹葉和石頭外，什麼也沒有發現。

　　「杜克，你知道嗎？我真的覺得我們該回去。」

　　「拜託了，凱絲，我們可能只差一步！」

　　「那張藏寶圖分明是騙人的東西，要是真的有寶藏的話，攤主早就自己找了，還會把藏寶圖拿出來賣嗎？」

　　凱絲的說話戳破了杜克最後的幻想，他真不希望承認──自己是花錢買假貨的笨蛋。

　　杜克心煩氣躁地將手中的地圖揉成一團，隨手扔進旁邊的草叢裡。

　　「嘿，別亂丟垃圾！」

　　凱絲走向草叢，撥開枝葉尋找被丟棄的紙團。找著找著，竟發現草叢後方有一條隱藏的小徑，不曉得通往哪裡。

　　小徑雜草叢生，兩旁綠樹成蔭，連陽光也無法穿透，隱隱散發著荒涼的陰森感。但不知怎的，凱絲卻覺得眼前的路徑有點似曾相識，彷彿自己以前來過一樣。

　　這時，林中深處傳來一陣輕柔的鋼琴樂聲。

　　「杜克，你聽到嗎？」

　　「聽到什麼？」

　　「鋼琴聲。從那邊傳來。」凱絲抬手指向那條小徑延伸的方向。

　　「妳在開玩笑嗎？荒山野嶺怎麼會有鋼琴……嘿！凱絲，妳要去哪裡？」杜克趕忙撥開草叢，追上凱絲前進的腳步。

　　凱絲也說不清這是什麼回事，在她反應過來之前，雙腳已經不自覺地踏上小徑，好像冥冥中有一種魔力吸引著她往前走去。

　　──又或者，是一種呼喚。

　　穿過小徑盡頭的草叢，一座宏偉的歐式古堡赫然映入眼簾。

　　「我的老天啊！」尾隨而來的杜克瞠目結舌，一時被眼前的景象震懾著。

　　這座古堡靜靜地矗立在幽深的山林裡，彷彿被世界遺忘了一樣。石牆上到處都是斑駁發黑的痕跡，牆角長滿苔蘚，屋頂攀爬著肆意生長的藤蔓，明顯已經廢棄多年。

　　比起震撼，凱絲心裡反而有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可能是她以前參觀過類似的古堡吧。

　　「這麼大的城堡，怎麼沒聽當地人提過呢？」說著，杜克已經邁開腳步走向古堡的雕花大門。

　　「等、等一下，杜克！」

　　凱絲跟隨杜克走進古堡大廳，裡面環境陰暗，家具佈滿厚厚的塵埃，唯獨靠牆的古典三角鋼琴顯得不尋常的乾淨。

　　剛才聽到的鋼琴樂聲，就是從這裡傳來的嗎？但問題是，彈奏者去了哪裡？

　　鮮血的味道，真香甜。

　　一道低語聲冷不防傳入凱絲耳中。

　　「嗯？杜克，你在說什麼？」

　　「我沒有說話啊。」杜克好奇地四處走動，還拿起手機拍照。

　　凱絲聞言心生不安，她肯定自己聽到了聲音，那是幻覺還是……鬼魂？

　　「這裡保存得挺完整的，說不定還有值錢的東西！」杜克興致勃勃地跑上樓梯，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凱絲想要追上前，但那道奇怪的低語聲又再響起。

　　我很久沒有嚐過新鮮的血液了，既然有人送上門，那我就不客氣了。

　　凱絲心中一驚，這座古堡有問題！他們必須馬上離開！

　　「啊──」

　　樓上陡然傳來杜克的慘叫聲。

　　糟了！凱絲趕緊奔向樓梯，循聲趕至一間大門敞開的房間，驚見一名棕髮男子正單手掐著杜克的脖子，而杜克似乎已陷入昏迷。

　　「放開他！」凱絲拿起附近的一個花瓶當作武器。儘管她心裡怕得要命，但她絕對不會拋下弟弟獨自逃生。

　　男子緩緩扭過頭，他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瞳閃著猩紅的寒光，嘴角露出森白尖銳的獠牙。

　　吸血鬼。

　　這是凱絲腦裡第一個浮現的念頭。雖然她在現實中從未見過吸血鬼，但她可以肯定眼前的男子絕非人類。

　　凱絲頭皮發麻，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腦門，全身血液好像都凍僵了，雙腳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男子對上凱絲的眼眸，表情瞬間僵住，半晌才沙啞地開口︰「卡琳娜？」

　　說話時，男子收起獠牙，也鬆開了掐著杜克的手，杜克的身體隨即無力地滑落到地上。

　　凱絲稍稍回神，正想上前查看杜克的狀況，但男子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語氣雀躍地說︰「卡琳娜，妳終於來了。」

　　「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卡琳娜。」凱絲害怕地後退幾步。

　　「我不會認錯，妳就是她。」男子說得非常篤定。「妳進來這裡的時候，是不是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因為這是妳以前的家，妳是卡琳娜的轉世。」

　　「不，我不是……」凱絲搖頭否認。

　　「妳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隱密的小徑、幽靜的古堡、陳舊的三角鋼琴，通通都有著沒來由的熟悉感……凱絲確實感受到自己與這個地方有某種說不出的連結，但她並不想承認這點。

　　什麼轉世的，太鬼扯了。

　　「一點也沒有。」凱絲故作鎮定地答道，她現在只想儘快帶杜克離開這裡。

　　「這也難怪，畢竟對妳而言，那已是兩百年前的事。」男子泛紅的眼底透著一絲失望。

　　「兩百年前？」凱絲訝異地瞪大雙眼。「天啊！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活了兩百年？」

　　「嚴格來說，這也不算是活著。」男子苦笑道，凱絲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

　　「……我很抱歉。」

　　「不，妳不需要道歉。」男子輕輕搖頭，用傷感的眼神看著凱絲。「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卡琳娜。」

　　凱絲自覺沒那麼害怕眼前的吸血鬼了，不禁好奇地踏前一步。

　　「你和卡琳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男子抬眼看向凱絲身後，目光彷彿穿透牆壁看到了遠方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懷念的微笑，開始娓娓道來︰

　　「兩百年前，我和卡琳娜在這座城堡相遇。當時我只是一個小園丁，而卡琳娜是米勒伯爵的女兒，她很喜歡彈鋼琴，偶爾會出來花園散步。我們年紀相若，幾次交談便熟絡起來。每天醒來幹活，我最期待的事就是與卡琳娜在花園裡碰面，傾聽她分享音樂和書本。每次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就像被陽光包圍般溫暖。

　　我本以為這種幸福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那天她告訴我，米勒伯爵已經為她安排好婚事。我當下感覺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那後來呢？卡琳娜嫁給別人了？」

　　「嗯。」男子沉痛地點頭。

　　「你不是喜歡她嗎？為什麼不嘗試爭取？」凱絲追問道。

　　「我能怎樣爭取？走進米勒伯爵的書房，請求他讓他的寶貝女兒跟著我過粗茶淡飯的生活嗎？」

　　凱絲一時無言以對，即使是生於現代，愛情與麵包的選擇仍然是不少人的難題，更何況是兩百年前那個時代？

　　「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變成……？」

　　「為什麼我會變成這副鬼模樣？」男子自嘲道，隨後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紅色圓形石頭遞給凱絲。「妳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這裡。」

　　凱絲有些遲疑地伸出手，在指尖觸碰到石頭的瞬間，很多雜亂的畫面片段在腦海中閃現，如同跑馬燈般放映。

　　明媚的陽光下，花園裡百花齊放，身穿吊帶褲的棕髮少年靠坐在牆邊休息，聆聽從窗內傳來的鋼琴樂聲。

　　──凱絲認得這首樂曲，旋律跟她剛才在小徑上聽到的一模一樣。

　　畫面一轉，少年蹲在地上修剪雜草，雙頰被太陽曬得通紅，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

　　身穿粉色洋裝的少女緩步走過來，停在少年面前。他抬頭看去，只見她彎下腰遞來一條手帕，臉上掛著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畫面快轉起來，凱絲看到兩人在林中散步；看到他們一起照顧受傷的松鼠；看到少年編織了一個花環，戴到少女的頭上。

　　某天傍晚，兩人在花園裡碰面，落日的餘暉映照在他們身上。

　　「卡琳娜，妳真的要跟溫特先生結婚？」

　　「這是父親安排的婚事……對不起，我無法拒絕。」

　　畫面跳到古堡的門口，棕髮少年提著行李箱離開，卡琳娜提著裙襬急匆匆追了出來。

　　「……」

　　兩人站在門前交談了幾句，但他們的聲音像在水中說話般模糊不清，凱絲無法聽到兩人的對話內容。

　　畫面再度快轉，卡琳娜結婚數年後，不幸身患重病，丈夫尋遍名醫也無果。棕髮男子得悉這個消息後，想到以前在酒館聽來的傳說，決定前往北方島國尋找傳說中那顆能治百病的魔法石。

　　為了儘快到達目的地，男子不惜連夜趕路穿越森林，沒料到卻遇上吸血鬼的襲擊。吸血鬼出手快如閃電，男子根本來不及反抗，那尖銳的獠牙就已經刺進了他的脖頸。

　　男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成為了吸血鬼的一員，但他沒有忘記此行的任務。他加快腳步前往島國，千辛萬苦終於找到魔法石──是那顆紅色石頭。

　　可是當他回到小鎮時，卡琳娜已經病重離世，他甚至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男子悲痛欲絕，自此離開家鄉、四處遊歷，看過了遠方的海岸、草原、雪山和極光，直到後來聽聞米勒家的後代移居到其他城市，男子又回到這個小鎮，住進這座無人問津的荒廢古堡。

　　這時，魔力耗盡的魔法石斷裂成兩半，凱絲腦海中的畫面驟然消失，猶如電視機被切斷了電源。

　　凱絲百感交集，明明那些都不是她本人的記憶，為什麼她會有這麼深刻的感觸？

　　──這麼漫長的歲月，他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短短幾年的相遇，他卻用了兩百年的時間去思念她……

　　凱絲抬頭迎上男子溫柔而關切的目光，心裡不禁有些動容，但她清楚知道他的這份深情並不屬於她，而是那位不在人世的卡琳娜。

　　「都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愛著她？」凱絲忍不住問道。

　　「一直如此。」男子平靜地回答，沒有半分猶疑。

　　沉默對視一陣子後，男子小心翼翼地抬手想撫摸凱絲的臉頰，但注意到對方有些抗拒的反應，只好收回了手。

　　也是，活人又怎會願意被吸血鬼觸摸呢？

　　男子深吸了口氣，轉身走向窗邊，伸手拉著緊閉的深色窗簾。

　　「嘿，等等！你想做什麼？」凱絲慌忙出聲阻止，她隱約猜到他接下來要做的事，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

　　「卡琳娜，我足足等了兩百年，真的很累了。今天能夠見到妳一面，我已經心滿意足，也再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那我們會再見嗎？」凱絲脫口而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樣問，或許是出於一種直覺。

　　男子聞言愣了一下，隨後用堅定的口吻應道︰「一定會的。」

　　窗簾被拉開後，外頭明媚的陽光瞬間照進室內。男子的身體在日光下逐漸化成灰燼，這過程明明應該很痛苦，但他臉上卻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安詳笑容。

　　看著男子原本站立、如今空空如也的位置，凱絲感覺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悲痛得流下眼淚。

　　「安德魯。」凱絲下意識唸出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陌生名字。

　　──也許，這個名字並不陌生，而是早已深深埋藏在她的心底。

　　伴隨著想起的名字，那段塵封的回憶碎片似乎也被喚醒了。

　　兩百年前的畫面再次出現在腦海中。

　　身穿粉色洋裝的少女提著裙擺，急匆匆地跑出古堡大門，叫住了正要離開的棕髮少年。

　　不過這一次，凱絲清楚地聽到他們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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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魯，你真的要走嗎？」

　　「嗯，叔叔已經為我安排好新工作。」

　　「那我們會再見嗎？」

　　「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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