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自己 - 失控的倒影

林曦醒來時，天已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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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只記得昨晚那雙從鏡中伸出的黑手，那詭異笑著的自己，那令人窒息的寒氣……那一切，究竟是真的，還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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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著天花板發呆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撐起身體。全身黏膩，衣服被冷汗浸濕，像是從惡夢裡爬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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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依舊靜靜地立在房間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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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照射下來，鏡面反射出柔和的光，什麼異常也沒有。那笑容不見了，黑影也不見了，甚至連昨夜破裂的裂縫……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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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完好無缺，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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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慢慢走近它，心跳微微加快。她的倒影乖乖地跟著她，神色疲憊但安靜無害。她抬手，倒影抬手；她皺眉，倒影皺眉。沒錯——就是一面普通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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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迫自己深呼吸三次，轉身走向浴室。水龍頭打開時，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試圖讓心跳回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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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太累了，幻覺而已，」她喃喃自語，想要用理智壓過恐懼，「應該……只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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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晚之後，一切開始變得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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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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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上醒來時，總覺得房間的擺設有點變動。抱枕的位置、椅子的角度、甚至窗簾的開合……總會與她睡前記憶中的樣子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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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以為是自己健忘，但這些小差異像是毒一樣，一點一滴滲透進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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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她走進房間，發現桌上的日曆翻到了明天的日期。她記得自己昨晚明明沒碰過。她想將它翻回來，卻發現紙頁濕潤，像是被冷汗沾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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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次，她手機裡的鬧鐘無故提早一小時響起，而她根本沒有設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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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偷偷進過她家，但門窗完好，鎖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她報了警，警方來了，檢查一輪後什麼也沒發現，只留下一句：「妳可能太累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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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曦知道，有東西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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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午，她經過客廳時，瞥見那面鏡子正斜斜地照向沙發——那角度，不是她擺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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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腳步，慢慢走近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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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裡的她，正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頭側向一邊，彷彿在聽某個不存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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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實中的她，站在鏡子前——根本沒坐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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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僵住，愣愣地望著那個“她”從沙發上慢慢轉過頭，眼神空洞無光，嘴角緩緩上揚。那笑容與她熟悉的任何情緒都不同——那不是驚訝、不是高興、不是瘋狂，而是……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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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終於等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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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來偷看我。」鏡中人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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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的喉嚨瞬間像被扼住，發不出聲。她後退，踉蹌地跌坐在地板上，拼命搖頭，「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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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鎖起來，卻又這麼想我。可笑吧，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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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我沒有……」她低聲哭著，腦中轟鳴作響，幾乎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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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的她緩緩站起來，步步走向鏡面，聲音越來越冷：「你不讓我活，那我就讓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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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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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倒時撞翻了桌上的玻璃水瓶，碎片四散，灼痛劃過她的手掌，鮮紅的血滴落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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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痛感，竟然讓她稍微清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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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再看鏡子——倒影中的一切恢復如常，那個坐在沙發上的她也不見了，只剩她自己，狼狽地坐在地上，眼神驚恐，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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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她將鏡子蓋上白布，然後把所有房間的鏡子全都收起來，包括浴室的小圓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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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懷疑，鏡子中是不是藏著什麼「她以為自己遺忘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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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照例服下鎮定劑，但仍然在凌晨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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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夢見自己站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鏡子迷宮中，每一面鏡子都映出不同表情的她。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滿臉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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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很久，才看到一面鏡子裡的自己沒有動作，靜靜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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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靠近，但那個“自己”卻先一步抬起手，猛然捂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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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再不逃，就回不去了。」鏡中那個她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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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驚醒，整張床單濕透，雙手緊緊抓著胸口，像是下一秒心臟就會從胸腔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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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望向鏡子方向，才記起自己已經用布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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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布微微鼓起，像是裡頭有什麼東西，正屏住呼吸等待著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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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沒有過去揭開它，她只是緩緩坐下，雙手抱膝，蜷縮在牆角。淚水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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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的「另一個自己」……已經不打算再乖乖留在鏡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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